第六章

海棠小學就在建設銀行附近,因為馬飛鳴的事情,江隊長甚至將平時負責該小學安全的警察以及協警都叫了過來維護秩序,沒想到對方竟然來這麽一出。

江隊長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說:“馬飛鳴,你居然在學校裏麵放炸彈!”

馬飛鳴哈哈大笑,“不然我為什麽要在這裏拖延時間,就是因為我在這裏一鬧,你們就會抽調周圍的警力,然後我的合作夥伴才能從容去學校放炸彈,有了這個定心丸,我才能安全離開……哈哈哈,你們這群蠢貨,趕緊讓開,老子要開車去學校。對了,把老子的手機拿過來。”

江隊長氣得快要吐血,卻又無可奈何,叫人去銀行把馬飛鳴的手機拿了過來。

送手機的是龍主管,他順便把文西跟葉勝男的手機也送了過來。

馬飛鳴打開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過去,說了兩句後掛了電話,衝文西等人招了招手,上車發動,指著前方的三台警車,“江隊長,麻煩讓下,海棠小學的學生在等我呢。”

江隊長罵了一句,揮了揮手,有警察上前將車移動,馬飛鳴哈哈大笑,朝海棠小學開去。

海棠小學就在建設銀行斜對麵,一分鍾不到,馬飛鳴的貨櫃車就到了學校,在門口掉了個頭,就這麽停在大門中間,似乎在等人。

江隊長已經從劉局那邊得到了詳細情況,跟文西低聲說道:“炸彈在二年級三班的教室,歹徒說了,裏麵的老師跟學生隻要出來一個,就引爆炸彈。”

“難道就這麽放他走?”葉勝男在旁邊咬牙切齒,她很想說上去幹掉馬飛鳴再說,但事關40個孩子的性命,這話倒也不敢說出口。

“先看看!”文西微一沉吟,往貨櫃車走去。

馬飛鳴看不出有任何的焦急,甚至還靠著座椅哼著歌,手指在方向盤上有節奏地敲擊著,見到文西走過來,他喲謔了一聲,“文西,你是打算過來偷襲我,然後要我同伴就範嗎?可惜,我這裏才一條性命,教室裏可是有41條性命呢。”

“你放了那些孩子,我來做你人質。”文西掀開自己的外套,示意自己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神經病!”馬飛鳴嗤笑不已,“你的命值幾個錢?換個市長來還差不多。”

“就問你一句,你把車停在這是什麽意思?等過年嗎?”文西開始試探,“如果你同夥有把握,早就讓你開車走了……照我說,教室裏的炸彈都是假的。”

馬飛鳴哈哈一笑,正要反駁,他的手機正好響起,接通後說了幾句,馬飛鳴似笑非笑地將手機遞給文西,說:“來,跟我夥伴打個招呼。”

文西拿過電話喂了一聲。

“文西?”對方的聲音含糊不清,似乎話筒上蒙了綢布。

“是的!”

“你覺得炸彈是假的?”

“不然呢?”

“那我證明一下好了,這40個學生的命反正也不怎麽值錢!”對方冷笑。

聞言,文西暗叫不妙,隻聽得爆炸聲從學校操場方向傳來,駭然看去,隻見一個垃圾桶正飛向半空,片刻後落在地上,咣當作響。

“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那聲音嘿然一笑,直接掛了電話。

文西似乎已經嚇呆,拿電話的手都是在微微顫抖,但從小魯這個方向,卻分明看到文西的手指飛快地按了一個號碼然後撥出。

片刻後,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

響了一下後立馬掛斷,文西這才將手機還給馬飛鳴,罵道:“你們這些雜碎,到底要怎樣?”

馬飛鳴森然道:“你不是要做人質嗎?行!你跟葉勝男上車。”轉而衝江隊長說:“你們要是再跟在我後麵,別怪我們引爆炸彈!”

葉勝男一聽,二話不說走到駕駛座另一側,拉開車門就上去。文西卻是走過去跟小魯低聲說了一句,“查下剛才給馬飛鳴打電話的號碼。”

小魯會意點頭。

文西轉身上了貨櫃車,坐在葉勝男旁邊,問:“你什麽時候放人?”

“等我出了天南市再說吧。”馬飛鳴冷冷地踩下油門,貨櫃車頓時朝馬路衝了出去,江隊長也不敢再跟,招呼警察協助其他班級的師生撤出學校。

……

貨櫃車在公路上飛馳,已經出了天南市,前方是梅山,公路到了這裏開始變得蜿蜒,但馬飛鳴並沒有放慢速度,仍然是六十碼。

“喂,那些學生到底放了沒有?”葉勝男這已經是第六次問這句話了,從出天南市開始一直問,但馬飛鳴都是不予理會。

“你聾了嗎?”葉勝男的火爆脾氣終於被點燃,照著馬飛鳴的腦袋就是一拳。

馬飛鳴本能地閃躲,手中方向盤也是往旁邊打了一下,差一點就撞到護欄,而在護欄的外邊,卻是高達十來米的峭壁,峭壁下方是蜿蜒的星江。

好在反應快,一把方向又打了回來,驚出一身冷汗的馬飛鳴大怒:“艸,你不想活了嗎?要死別拉上我。”

葉勝男冷笑,“要不是有那些孩子做人質,你還能活到現在?”

馬飛鳴怒道:“過了梅山我就放你下車,到時候你們自己打電話回去問。”轉而衝文西吼:“你就不能管管這個瘋婆子嗎?我要死了,海棠小學的那些孩子也別想活!”

文西突然有些好笑,這家夥還是怕死的嘛。

也不說話,看著窗外峭壁下的星江,碧綠的水麵還算平靜,猶如玻璃。有好幾艘挖沙船在江中作業,河邊更有好幾輛等待著裝沙的泥頭車。

手機鈴聲響起,是馬飛鳴的電話。他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將電話放在耳邊,電話裏頭隱約傳來了一道女聲,但聽不清在說什麽。

文西胳膊肘撞了撞葉勝男,葉勝男頓時會意,身體往馬飛鳴那邊稍微傾斜,耳朵更是豎了起來。盡管如此,還是聽不清。

馬飛鳴嗯嗯回應,突然大聲地說了一句,“什麽?”

文西覺得有些奇怪,轉過頭望向馬飛鳴。

隻見馬飛鳴的臉上陰晴不定,似乎是聽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而拿電話的手,也是青筋突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抓住手機。

“不!”馬飛鳴又從嘴裏蹦出這麽一個字。

文西跟葉勝男訝然對視,因為,馬飛鳴在說這個字的時候,能聽出他非常的緊張,呼吸都是很急促。

“喂!看著點!”文西指著前麵的轉彎大聲提醒。

馬飛鳴極其凶狠地瞪了文西一眼,然後打了一把方向。

就這一眼,讓文西兩人無比愕然,因為,馬飛鳴的雙眼竟然一片血紅。

“我不是第五個,我不是第五個……”馬飛鳴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重複著,似乎每一個字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而他拿電話的手,以及握方向盤的手,指關節都已經因為用力變得蒼白,青筋有如蚯蚓般突出。

文西心中湧現出一股強烈的不安,總覺得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突然就想到了粱誌堅在跳樓之前的模樣,當時他也是這般雙眼血紅。

想到這點,當即頭皮一麻,怒吼一聲,“馬飛鳴!”右手卻是抓住了車門上方的扶手。

車突然加速,而前方的轉彎處,不知道被誰插了塊牌子,牌子上麵不是寫的警示,而是貼了一個畫像,就好像是交警敬禮的那種KT板牌子,隻不過,畫像並不是交警,而是一個女子的半身像,乍一看,竟似有些眼熟。

看到該畫像,馬飛鳴眼睛越發通紅,如同火焰燃燒,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老子撞死你!”方向盤一打,就朝著畫像就撞了過去。

葉勝男瞬間反應過來,當即就去推方向盤,但已然來不及。

轟然巨響,貨櫃車撞斷護欄,往前騰空飛出四五米遠後往下掉落。

就在衝撞的瞬間,車上三人都是往前一衝,馬飛鳴的胸口撞上了方向盤,發出巨大的喇叭聲,而文西卻因為早有準備,右手抓住扶手,左手抱住葉勝男的腰,同時雙腳微彎抵住前方的駕駛台。

盡管如此,巨大的慣性都是讓他全身劇震。

咬牙奮力推開車門,爬出去後將葉勝男往旁邊拉,怒吼,“跳!”

說完,自己縱身跳了出去,下一秒,葉勝男也是爬出來縱身一跳。

嘩!

貨櫃車墜落在平靜的水麵濺起巨大水花,頃刻,圓環形的波紋快速擴散。

下一秒,文西跟葉勝男先後掉落在這圓環之中。

七八秒後,文西冒出水麵,大口喘息數下後四下張望,不一會看到葉勝男也浮出了水麵,兩人踩著水等了差不多一分鍾,並沒有看到馬飛鳴浮出水麵,知道這家夥不太可能再生還,這才往岸邊遊去,遊上岸已然筋疲力盡。

休息片刻,文西拿出手機,卻發現手機因為浸水而再次報廢,葉勝男的手機也是如此,隻得找旁邊圍過來問情況的運沙車司機借了電話打給江隊長,說了這邊的情況。

江隊長大喜,連聲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並告訴文西,剛才有人打電話給學校,說炸彈是假的,根本就沒有遙控,警方派人進去一看,還真是個假的。

掛了電話,文西兩人躺在岸邊休息,期間一直在留意下遊以及挖沙船,並沒有看到馬飛鳴冒出頭。

這廝應該已被淹死。

半個多小時後,江隊長帶著兩輛警車從運沙的簡易公路出現,確定文西兩人沒事,才詳細問詢當時情況。

“他多半也是被催眠了。”文西皺眉,“當時他的神態跟粱誌堅跳樓前的神情幾乎一樣,剛才跟小葉討論過,有可能是被暗中施加了服從某人命令的潛意識,然後,這人突然下達命令,要他開車自殺。而公路邊豎的那塊女人畫像,應該就是壓垮馬飛鳴神智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在電話中說他不是第五個,又是什麽意思?”江隊長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按照死的人數來算,如果加上孫青雲的弟弟,他應該是第七個才對。”

“大軍是針對孫青雲去的,隻不過他們兩兄弟有些像,加上又在水中,所以才被連累。”文西推測,“至於之前死的五個人,我猜,凶手針對的是馬飛鳴,而不是馬飛鳴的替身。”

“如果不算孫青山跟馬飛鳴的替身,那馬飛鳴確實是第五個。”江隊長若有所思,“也就是說,凶手針對的還是馬飛鳴這五個人。難道,複仇這個事情並不是馬飛鳴編造出來的?還是有其他人在暗中出手?比如何朝青的朋友什麽的。”

“這個人應該跟馬飛鳴比較熟悉,不然,又怎麽對他進行催眠?”文西皺眉,“小葉剛才也說了,催眠怎麽也得在兩人單獨獨處的環境中才有效果,要不然,就是馬飛鳴的意誌力非常弱。”

“馬飛鳴的意誌力並不弱,從剛才他在車上的反抗就能知道,但那凶手也知道,隻能在路邊豎了一塊人像來完成最後一擊,嘿,要不是文西反應快,恐怕此刻葬身水中的,就是三人了。”說歸這麽說,但死裏逃生的葉勝男臉上卻並無任何的後怕,她的神經簡直就是鋼鐵鑄就。

江隊長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貨櫃車落水的位置,又找來運沙車司機一問,運沙司機坦言:“這條河道早就被挖沙船挖得百孔千瘡,有些地方或許隻有三四米,有的地方怕是有十多米深呢,那個貨櫃車司機到現在都沒上來,肯定是死啦。”

正好,挖沙船的老板也是聽到了消息,先後趕至,江隊長連忙問他們,能不能想辦法把貨櫃車給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