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家夥說的話我全都重複了一遍。”小羅急了,大聲強調,“絕對沒有落下一句半句。”

“不,是昨天在洪洞水庫,我也問過他凶手是誰,他當時說了一句很古怪的話。”文西說完,葉勝男也是露出了回憶的表情。

“他說什麽了?”江隊長訝然道。

“他說,將死之人,也就隻能跟死人打交道,問再多也沒用……小葉,是不是這麽說的?”文西問葉勝男。

葉勝男點了點頭,皺眉道:“你是說,這句話在暗示誰是凶手?跟死人打交道?誰是死人?”

文西思索了好一會,突然說道:“他說的死人,會不會是說孫青雲?”

“孫青雲?”其他人都是驚訝出聲。

“當時孫青雲兄弟倆好半天才浮上來,而且兩人都是臉朝下,而我們也沒去翻過來看,說不定這是孫青雲跟大軍商量好的苦肉計,這兩具屍體另有其人。他想用詐死來躲開凶手的追殺,又或者,他就是凶手,用這個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文西分析道。

江隊長用力地擊了一下掌,“小魯,你打電話給洪洞縣公安局,打聽孫青雲的屍體有沒有運回天南市,如果沒有,就要他們確定死者是否是孫青雲。”

“如果已經火化了呢?”小魯問了一句。

“昨天死,今天就火化,那就更可疑了,到時就以他為重點調查對象。還有,找供應商機房去查下大軍的通話記錄,搞不好通話記錄裏頭會有線索。”江隊長冷笑一聲,轉而衝葉勝男說:“小葉,你跟小羅去調查馬飛鳴這五家人的妻兒,看看有沒有可疑的情況。”

葉勝男張口欲言,最終什麽都沒說,看臉上悻悻然的神情,估計是不滿江隊長隨意調遣指揮她。

“文西,建設銀行就得麻煩你了,我會跟相關部門打招呼,安排你進去做臥底。”江隊長拍了拍文西的肩膀,“爭取將你弄到金庫去。”

葉勝男當即說道:“我跟文西一起去,建設銀行天南分行的許副行長是我舅舅的戰友。”

江隊長愣了一下,旋即笑道:“如此最好。”

又商議了一些細節,眾人各自分頭行動。

……

建設大廈位於青秀區益田路,其停車場並不在地下,而是在大廈後麵,四周用高牆圍起來,看似普通,但明白人都知道,停車場下麵就是建設銀行的金庫。

文西的車根本就進不去建設大廈的停車場,隻能是停在對麵的金城大廈,從停車場出來後,站在建設銀行大門口抽著煙。

一旁的葉勝男正給她舅舅打電話。

掛了電話後,葉勝男走到文西身邊,“再等一會。”

文西有些訝然:“怎麽?你舅舅搞不定?”

葉勝男翻了個白眼,“又不是上下級,一句話就能解決的。他戰友也得打電話給其他人吧?”

“那倒也是。”文西笑道。

此時已深秋,太陽曬在身上頗為暖和,文西在垃圾桶上的煙灰缸摁滅了煙頭,愜意地伸了個懶腰,“要是沒那麽多的事,每天都能陪著老婆孩子這麽曬著太陽,該多好。”

“你有老婆孩子了?”葉勝男有些奇怪地問。

“有老婆孩子很奇怪嗎?”文西笑著反問。

葉勝男不以為然地說:“除了緝毒警,就屬我們刑警最危險,麵對的大多是窮凶極惡的罪犯,一言不合就動刀動槍,不說遠了,就說洪洞水庫這一趟,我們兩個最少有五次跟死神擦肩而過。”說到這,她的聲音變得低沉起來,“所以,我認為刑警就不應該組建家庭,萬一有個不測,也不會給家人帶來痛苦。”

文西明知道葉勝男這話不對,甚至可以說偏激,但偏生無法反駁,不由想起第一次跟她執行任務,葉勝男麵對何朝青挾持孕婦的時候曾說過一番話,大概意思就是麵對歹徒劫持人質,就應該果斷開槍,不能退讓,否則其他的歹徒都會有樣學樣。

隻能苦笑說:“我還沒結婚呢,也沒有孩子。”

“這還差不多。”葉勝男居然一副理應如此的神情。

“難道你不打算結婚組建家庭?”文西反問。但問完以後覺得有些怪怪的,前幾天兩個人都是冤家對頭,現在居然問起結婚生孩子這種私人問題來了。

世事無常,不過如此。

“要結婚也是等我不做刑警以後。”葉勝男想也不想地回答。

“你家裏人不催你?”

“催就催,急的話再去生一個,反正現在二胎也放開了。”

文西哈哈一笑,正要說話,電話響起,手機是新買的,跟原先的鈴聲不同,文西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直到葉勝男提醒才知道是自己的手機,連忙接聽。

是江隊長打過來的,說洪洞縣那邊查過了,孫青雲兄弟倆的屍體當天就火化了,骨灰盒現已送到了天南市。另外,何朝青凶殺案的目擊證人已經找到,小魯假裝是何朝青家屬,一番威逼利誘下,那人說當時其實也沒怎麽看清,是有人給了他一萬塊,要他指證何朝青殺人。

另外,大蘇那邊也有發現,說何朝青還有一個妹妹,生下來就送給了別人撫養,資料全無。

至於大軍的手機卡,已經找移動的機房查過,這段時間他的通話記錄除了老婆再無其他,而微信的相關記錄,估計都已刪除。

全都是壞消息!

放下電話,剛才的好心情頓時消失得幹幹淨淨,跟葉勝男說了情況,葉勝男也是極為鬱悶,兩人默然不語。

下一刻,葉勝男的電話響起,說了幾句後,招呼文西前往銀行大廳。

跟大堂經理說找許總,大堂經理頗為訝異,打電話確認了一下,臉上表情便親切了許多,帶著兩人從側門穿過,乘坐電梯到了八樓,進了一間辦公室。

辦公室裏頭坐著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兩鬢雪白眼神溫和,但不經意間,卻也有淩厲的光芒閃過,就算是坐在舒適的辦公椅上,他的腰杆仍然挺得筆直。

待得大堂經理退出後,許總微笑著招呼兩人坐下,衝文西點了點頭,轉而跟葉勝男說:“你就是肖猛子的外甥女?”

葉勝男笑眯眯地回答:“我舅舅還有這個外號?”

“那可不。”許總嘴角的笑容又多了許多,“當年打自衛反擊戰,你舅舅不要命似的往前衝,猛得很啊。”

“他在舅媽麵前可是膽小的很呢。”

許總頓時哈哈大笑,“又有大半年沒見過你舅舅了,身體還好吧?”

“老樣子,一下雨就關節痛。”

“都是當年貓耳洞裏頭落下的病根。”許總歎息了一聲,搖了搖手,“不說這個了,你們倆是要去金庫做保管員是吧?你舅舅沒怎麽說清楚,我隻知道跟連環凶殺案有關,能具體說說怎麽回事嗎?”

文西當即將連環凶殺案的前前後後大概說了一遍,許總越聽眉頭越皺,眼中不時閃過淩厲的光芒,聽完後,好一會才歎息了一聲,“現在的人啊,為了錢真是什麽事都能做出來。”

旋即反應過來,這話不太適合在小輩麵前說,話鋒一轉,“你們去金庫的事可以安排,但有一點,規矩就是規矩,你們進去不能帶槍,手機等電子設備都不能帶,而且,一切都得服從金庫主管的安排。”

文西點頭不已,“應該的應該的,我們也隻是確認下他是不是凶手。”

“還有,就事論事,你們並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證明來取錢的就是殺人凶手,所以,就算這人來取黃金,我們也必須保證他在金庫中的安全。”

“許叔叔!”葉勝男忍不住就喊出聲。

文西連忙笑著說,“許總的意思,隻要出了金庫的門,我們就能動手。”

許總哈哈一笑,“我可沒這麽說,但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接下來,許總一個電話,一名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介紹了一下,說這是金庫龍主管,許總交代兩句後,龍主管帶著文西兩人出門。

“什麽時候來上班?”龍主管沒有絲毫客套,直入主題。

“現在也快要下班了,明天吧,明天我提前打電話給你。”文西跟龍主管要了電話號碼,轉而告辭。

“為什麽不現在就上班?萬一凶手就在下班這會來提黃金呢?”葉勝男有些不解。

“就算凶手現在過來,找領導簽字什麽的,沒有個把小時搞不定,那個時候早就下班了。所以,凶手要來也應該是上午過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凶手多半是熟人,你以為穿上保安服他就認不出來了?”文西笑著說,“我們得先去找高手化化妝。”

文西所說的高手,自然就是季老師。

聯係好季老師,趕到永盛大廈14樓,經過季老師的一番妙手,頓時變了模樣,兩人都變得麵色黝黑眼眶微凹,嘴唇更是厚了不少,看上去就像是海南黎族男女。

“季老師真是厲害。”葉勝男看著鏡中的自己,嘖嘖稱奇,“你那天化妝成快遞員,又把楊天化妝成粱誌堅,想必也是出自季老師的手筆吧。”

“沒錯,除了粱誌堅,還有一個死者也找季老師做過替身,你猜是誰?”文西笑著說。

“馬飛鳴?”葉勝男隨口猜測。

文西哈哈一笑,正要說是周振飛,季老師笑著說:“葉隊長真是厲害,馬飛鳴確實是我客戶。”

頓時,文西臉上的笑容化作驚訝:“他也找你畫過替身?”

季老師仍然是雲淡風輕的樣子,“是一個星期以前的事情了,他找來一個身材與五官跟他差不多的男子,要我再加下工,其實,那人已經跟馬總很像,化不化妝都意義不大。”

文西跟葉勝男對視了一眼,眼中均是震撼不已,猛然想起一件事,文西拉了葉勝男一把,跟季老師告辭。走到外麵,文西沉聲道:“那天在宏利酒店死的馬飛鳴,會不會隻是一個替身?而大軍所說的死人,根本跟孫青雲無關,而是說的馬飛鳴?”

“馬飛鳴的屍體已經火化,現在要查也無從查起。”葉勝男皺眉,“照你這麽說,孫青雲那邊應該是真的死了?”

“也不能確定。”文西摸著下巴,“事情反倒越來越複雜了,看來,還是得去金庫守株待兔,不管誰是凶手,最後都得去金庫取黃金。”

葉勝男深以為然,兩人約好了明天在哪見麵後,各自去準備。

文西隨便找地方吃了點東西,正要回家,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按下接聽,電話那頭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馬飛鳴就是我戳死的,有沒有興趣見麵聊五毛錢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