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楊天坐在辦公桌後頭，百無聊賴地玩著電腦小遊戲。雖然他說話做事都很猥瑣，但做人還是比較磊落光明的，願賭服輸。
被季老師化過妝，再加上兩人身材極為相似，就算是特別熟的人，乍一眼看過去也都無法分辨。
至於真正的粱誌堅，此時正躲在隔壁的休息室。
“凶手說了，今明兩天就會下手。”文西坐在楊天對麵，“所以，這兩天你得提高警惕，首先是保證自己別被弄死，然後才是抓住凶手。”
楊天眼也不抬，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屏幕，似乎屏幕裏頭有他多年沒見的波多老師。
“梁老板，你聽到沒？”文西沒好氣地提高聲音。
楊天翻了個白眼，“老子一個超市老總，你特麽的隻是一個送外賣的，有什麽資格跟我說話？知道什麽叫階級嗎？”
文西哭笑不得，“那隨便你了，總之，我就在你附近，萬一有事，你打我這個號碼。”說完，寫了自己的新號碼放在桌上，用手指敲了敲來提醒楊天。
楊天咦了一聲，彎腰將耳朵貼在桌麵上，低聲說：“你再敲兩下桌子。”
雖然不知道楊天是什麽意思，文西還是敲了兩下。
“敲你剛才的位置。”楊天皺眉。
文西又敲了兩下。
楊天指著桌子的那個位置，發出猥瑣的笑聲：“憑我多年的經驗，這裏肯定有個藏東西的暗格，裏麵多半是鈔票跟套套。”
文西再次哭笑不得，“人家辦公桌有暗格關你屁事。”
這時，休息室的門被推開，真正的粱誌堅走了出來，前幾天在周振飛門外扭到了腳現在都還沒好，走路一瘸一拐的。見到文西也是一愣，轉而問旁邊的小魯，“這人是誰？”
“他是文哥！”小魯倒也不隱瞞，指著文西。
粱誌堅頓時反應過來，“我知道了，你也化了妝。難怪打你電話也打不通，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呢。”
“你打我電話？”文西有些愕然，“做什麽？”
粱誌堅打了個哈哈，“不是說好信息共享的嘛，想問問你這邊進展如何。”
文西一陣鬱悶，是啊，說好的信息共享，可也沒見你告訴我什麽東西啊。轉而想到一件事：“梁老板，能不能看看你手上的戒指？”
粱誌堅笑著說，“我就知道你會問這個。行，我就取下來給你看。”一邊說，一邊咬牙切齒地捋著戒指，“現在人胖了，取戒指可是一個麻煩事。”
好不容易才將戒指取下來，遞給文西。
文西接過戒指一看，內壁果然有一串字母組合，haoduohuzio。記得馬飛鳴等人的家眷說過，三人所丟失的戒指內壁銘刻的都是數字加字母組合，周振飛的甚至還有大小寫以及#@等字符。忍不住問：“這上麵刻的字母是什麽意思？”
“密碼。”粱誌堅倒也不隱瞞，“馬飛鳴他們的都比較複雜，我的要簡單點，當時正好關注了某個作家的微信號，隨手就拿來用了。”
文西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從馬飛鳴被殺開始，他就知道丟失的戒指肯定蘊藏著秘密，並懷疑粱誌堅手上的戒指也是內含玄機，好幾次都想問，但凶殺案接二連三，自己又不斷被陷害追捕，以至於這麽重要的線索一直都顧不上。
總算現在喘過氣來了，將戒指遞還給粱誌堅，“能具體說說嗎？”
“再不說恐怕就隻能跟閻王爺說了。”粱誌堅臉露苦笑，“我、馬飛鳴、王耀東、周振飛還有孫青雲，五人囤了一筆黃金存在銀行，並跟銀行簽了協議，質押了大量股票交給田老師打理，等到我們需要套現的時候，將股票再還給銀行，如果賺了，銀行補給我們差價，如果虧了，就扣我們的黃金。”說到這，粱誌堅停頓了一下，麵色變得有些古怪，“然後，我們約定，最少要有四個人同意才能取出這筆黃金。”
“萬一你們當中有人發生了不測呢？”小魯忍不住問。
“還什麽萬一不萬一的，都已經死三個了。”楊天在一旁冷笑。
“我們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所以，每人訂製了一枚戒指，戒指上各刻有一個密碼，除了自己的密碼，誰都不知道其他人的密碼。隻要戒指還在，照樣能取出黃金，但在規則上做了修改，一旦有人出現意外，其他人必須收集到全部的五枚戒指才能去跟銀行交涉，交還股票換回黃金……呃，我所說的其他人是指我們五個，隻有我們五個其中之一拿戒指去才有效，這麽說你們聽懂沒？”
“還行！”文西點頭。
粱誌堅再次咬牙切齒地將戒指戴了回去，說：“馬飛鳴死的時候手指被砍斷，戒指不翼而飛，我當時就在想，這是有人在打我們這筆黃金的主意了。”
楊天又是一聲冷笑，“也有可能是你們五個人當中有人想獨吞這筆黃金。畢竟，除了你們五個，可沒有其他人知道這回事。”
粱誌堅神情突然黯然，“你說的這話也有道理，現在馬飛鳴王耀東周振飛都死了，隻剩下我跟孫青雲了。”說到這，他歎息了一聲，沒有接著往下說，但文西等人都是明白，在他眼裏，孫青雲就是凶手。
當然，在文西等人的眼中，他的嫌疑跟孫青雲一樣大。楊天更是直接指出：“這個事情簡單不過，最後一個活下來的就是凶手！死道友不死貧道嘛。”
粱誌堅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並沒有反駁。
說實話，文西也讚同楊天的觀點，但他不能跟楊天一般肆無忌憚的說話，內心竟然有些羨慕。就在這個時候，文西的手機響起，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不錯啊。”甫一接通，那沙啞的聲音就冷笑著，“居然把我安裝的竊聽器給弄掉了。”
文西眉頭大皺，那天被困山水新城，是那個肥胖的卷發女拿走了他的手機，他一直都以為安裝竊聽器的是這個肥胖卷發女，可現在這個聲音聽起來卻是那個高瘦卷發女，雖然兩個人都是沙啞著喉嚨，但還是有些許區別的。
而且，那天從葉勝男手中救出他來的，是那個高瘦卷發女。她是無意中得知自己有危險？還是安裝監控的根本就是她？又或者是自己聽錯，這個打電話的是那個肥胖卷發女？還是高瘦女跟肥胖女根本是一夥的？心念電轉，口中卻是回答，“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你這麽不配合，讓我很為難啊……算了，不說這個，我手中有一段視頻，不知道你感興趣不？”沙啞聲音嘿嘿笑著。
“什麽視頻？”
“你在抖音上搜索，這個房間不太冷。”說完，那邊直接掛了電話。
這個房間不太冷？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
埋怨歸埋怨，文西還是打開了抖音，在搜索欄裏頭輸入“這個房間不太冷”，確認後彈出一個話題，但隻有一段視頻參與，點擊該視頻，頓時看到鏡頭在走廊快速前進。
文西猛然一驚，這個走廊看起來好像是宏利酒店。
拍攝視頻的人在一扇門前停下，畫麵中間是房間號815，正是當天馬飛鳴入住的房間號，然後伸出一隻瘦瘦巴巴的手敲門，片刻後，門開，裏麵的人露出了半邊身子，駝色的西服配淺藍的的襯衫，頓時，文西頭皮一麻，這正是當天馬飛鳴的穿著。
畫麵暫停，視頻卻並沒結束，下方彈出字幕，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罵了一句，文西拿起手機就給剛才那個號碼撥了回去，裏麵卻是傳來優雅的女聲，你所撥打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小魯等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訝然看著文西。
“凶手用視頻記錄了當時馬飛鳴被殺的過程。”文西沉聲解釋。
聞言，不僅是小魯跟粱誌堅驚訝出聲，就連楊天也都是目瞪口呆，旋即大罵出聲，“你們天南的人都這麽愛顯擺嗎？殺人還拍抖音？”
下一刻，文西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是另一個陌生的號碼。
直接按下免提，那沙啞的聲音嘿然一笑，“我手中有殺馬飛鳴的完整的視頻，可以洗脫你的嫌疑哦？老鐵，要不要了解下？”
“說你的條件。”文西反倒是冷靜了下來。
“都是熟人，條件不條件的多沒意思，這樣吧，你現在去山水新城，有驚喜在等著你。”不等文西回答，對方徑直掛了電話。
“他這是調虎離山。”楊天挪動了一下屁股，老板椅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隻要你過去，他就來殺我。”
所有人都默然，楊天這話直中要害，對方目的肯定如此。
沉吟片刻後，文西突然說：“我還是得過去。”
粱誌堅頓時臉色一變。
文西解釋，“我不去的話，他就不會過來動手，我們不就是要引蛇出洞嗎？這麽好的機會又怎能錯過？有楊天在這，梁總你完全不用擔心，他的身手不在我之下。”
楊天翻了個白眼，“有句MMP不知道該不該講，老子要是比你厲害，會在這裏做替死鬼？”
不理會楊天的抱怨，文西出門乘坐電梯下樓。電梯行至九樓停了下來，門開，葉勝男滿臉寒霜地聽著電話走了進來，瞥了文西一眼，隨手按下關門鍵，口中怒叱：“他昨晚在吉祥新村鬧了一晚上，你都沒有收到消息？我說，你跟治安大隊那邊打過招呼沒？好了，別解釋了，那個牛哥抓住沒？我這就過來！”
文西麵無表情地站在電梯角落。
葉勝男掛了電話後，又深深地看了文西一眼，轉過身，將手機往懷中放去。
頓時，文西警覺性大起，哪有把手機放在懷裏的，當即凝神戒備。
隻見葉勝男膝蓋微彎，肩膀突然往前，這是要拔槍的節奏。
就在葉勝男猛然抽手的瞬間，文西一掌砍在她的後頸，葉勝男頓時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扶其靠牆而坐，正好電梯門開啟，文西快步出了電梯，開車一溜煙地出了停車場。心中不免鬱悶，這輛車看來是開不了了，葉勝男隻要通過監控一查，就能知道他開的什麽車。
將車停在距離山水新城還有兩條街的路旁，文西脫下快遞服下車而去。
行至山水新城的保安崗哨前，裏頭坐著的還是那晚的兩名保安，一老一少。
文西隨口胡謅：“兩位，我是山水新城的業主，能進去看看不，出了幾十萬，連門都沒進過……”
正說著，兩名保安卻是滿臉古怪地看著他，然後，年紀輕的保安打斷了文西的胡謅，“你是不是文西？”
“呃，是的。”文西愕然，雖然年老保安見過自己，但現在不是易容了嗎？
“這個給你。”年老保安從桌上拿起一個對講機，遞給了文西，然後揮手示意他進去。
文西馬上猜到這是那個卷發女交代的，有些尷尬地往裏走，並按下送話按鈕，呼呼地吹了兩口氣，“喂喂！”
很快，那邊就傳來了沙啞的聲音：“你去1單元4樓。”
文西左右一張望，找到了1單元往前而行，口中說著，“你不是換手機號碼換得挺勤快的嗎？怎麽突然換對講機了？”
“這不是想跟你多說一會話嘛。”沙啞聲音嘿嘿笑，“每次說兩句就掛，意猶未盡呢。”
“你叫我過來到底什麽事？”
“放心啦，我又不會害你，上次我還救過你的命，難道你不記得了？”
“你隻是想利用我罷了。”
“那你應該感到高興，畢竟現在有利用價值的人不多了。”
“你到底要殺多少個人才會停手？”
“這個啊，要取決於你哦。”沙啞聲音嘿嘿一笑，“如果你配合的話，死五個人就可以了，如果不配合的話，那就難說了。”
“艸，我一定會抓到你的，你個惡魔。”
“我就喜歡看你生氣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
說話間，文西抵達了四樓，“然後呢？”
“左邊第二間。”
文西進門之前先留了一個心眼，雖然裝有防盜門，但門框周圍並沒有用水泥加固，而且窗戶也都正常，這才放心走進房間。
客廳的一麵牆壁上投影著馬飛鳴在宏利酒店815開門的畫麵，正是文西在抖音上沒看完的視頻截圖，截圖的最中間還有一個三角形的播放按鈕，看起來是暫停的模式。順著光源望去，在對麵地板上放著一部小型的投影儀。
“按下播放鍵，你將看到你最感興趣的畫麵。”對講機中傳來沙啞的笑聲。
文西走上前按下播放，然後，牆壁上就開始播放視頻。
畫麵中，馬飛鳴的臉上並無任何吃驚，似乎拍視頻的是一個熟人，甚至沒有任何的設防，轉身朝房間裏麵走去。
拍視頻的垂下了手機，隨後放在桌上，鏡頭前隻看到雪白的牆。一分多鍾後，鏡頭反過來對著床，隻見馬飛鳴坐在**，神情非常激動，雙手舉到頭頂。嘴巴一開一合，但並沒有聲音發出，無法知道馬飛鳴到底在說些什麽。
就在馬飛鳴再一次叫囂的時候，後麵進來的這個人抬起手臂對準馬飛鳴，手掌中有一個金屬盒子，然後，一道影子電射而出，鋼針直接釘在馬飛鳴的脖子上。
下一刻，馬飛鳴捂著喉嚨，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他的痛苦，短短兩三秒後，馬飛鳴捂著脖子倒在了**，而這人則上前斬斷馬飛鳴的手指取下戒指，又不急不慢地扯了點抽紙，蘸鮮血在牆壁上畫了一個1。
視頻定格在牆壁上鮮紅的1，就此結束。很明顯，凶手就是這個拍攝視頻的人，而他的手臂瘦瘦巴巴的，根本不是文西這種肌肉結實的手臂。
光是這部視頻，就足以證明文西並沒有殺馬飛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