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文西上前就去拿投影儀,隻要將這份視頻交給江隊,自己的冤情就能洗掉一大半。對講機中的沙啞聲音卻是冷笑不已,“你想把投影儀拿走嗎?別天真了,這份視頻在播放以後就會自動刪除。”

然後,牆壁上的投影畫麵出現了一個刪除的進度條,正緩慢卻又堅決地拉動進度,20%,30%,40%……

文西當機立斷,一腳踢向投影儀。

啪嗒,投影儀被踢飛撞在牆壁上,鏡頭的光線頓時熄滅。

他這一腳並不是惱羞成怒,隻有踢壞投影儀,刪除程序才無法再運行,隻要裏麵的內存還在,就有辦法恢複這段視頻。

但他怎麽都沒有想到,投影儀落在地上後,裏麵竟然冒出了青煙,然後是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傳出。

文西呆住,片刻後回過神來,這投影儀裏頭多半放了硫酸一類的東西,一旦遭遇破解,硫酸就會流出,腐蝕裏頭的芯片。

一陣無力感襲遍全身,這家夥,還真是把什麽都算進去了啊。

“文西,你是不是很想要這份視頻?乖,隻要你配合,我肯定會給你。”沙啞聲音嘿嘿笑著。

文西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少許,“你想要我怎麽配合?”

沙啞聲音止住笑聲,“廚房的灶台上有一張照片,你去看看。”

走進廚房,灶台上果然有一張照片,看起來有些年頭,已經開始發黃,背景是茂密的樹林,高大的樹木下有五個人勾肩搭背。

拿起照片仔細一看,文西頓時眉頭大皺,這五個人裏頭,竟然有馬飛鳴王耀東跟周振飛,另外還有兩個人的腦袋卻是模糊一片,就好像是不小心滴了水然後浸濕成一團。

另外,馬飛鳴的腦袋上用紅筆寫了一個1,王耀東頭上寫了一個2,周振飛的頭上寫了一個3。

“看到照片沒?”沙啞聲音問。

“看到了。”

“這五個人都是我的仇人,現在已經殺了3個。”沙啞聲音聲音突然變冷,“剩下的這兩個我還不知道是誰,所以,麻煩你去幫我找出來。”

“我不會幫你找的。”文西冷笑。

“剛才就跟你說了,我殺多少人取決於你。如果你幫我找出這兩個人來,我殺了就收手。如果你不找?嘿嘿,那不好意思了,馬飛鳴的生前好友,我統統都要殺掉,反正這兩個人肯定是馬飛鳴的好友,全殺光總是沒錯的……嗯,都還有誰來著,粱誌堅,孫青雲,田萬鑫,劉朝暉,李超……哎呀,我還要殺很多人呢。”沙啞聲音誇張地計算著。

文西大怒,“不要再胡說八道了,你之所以殺人,不就是為了湊齊戒指去取黃金?”

“原來湊齊戒指真的可以取黃金,看來馬飛鳴臨死前說的是真的。”沙啞聲音哈哈一笑,“那好吧,我的名單裏麵又多了粱誌堅跟孫青雲,不管他們是不是我的仇人!”

文西心中一凜,難道凶手真的是複仇而不是奔著黃金而去?在殺馬飛鳴的時候,馬飛鳴為了保命才說出這個秘密?

沙啞聲音哼了一聲,“文西,這麽跟你說吧,馬飛鳴他們五個是罪有應得,我把他們全部殺掉以後,自然會告訴你原因。但現在的話,勸你趕緊去找出這張照片的另外兩個人,否則,那些冤死的人都得算在你賬上。先這樣了,拜拜。”

文西大聲的喂喂,對方都是沒有回複,連忙給小魯發了條微信,問粱誌堅那邊情況,小魯回複沒事,這才稍微放心。

看著手中的照片,文西最終還是決定去找出那兩個麵目模糊的人,最起碼,知道了這兩個人以後,可以針對他們做出保護,而不是像現在,凶手漫無目標地隨意殺人,自己隻能疲於奔命。

照片下方有手寫的一排字,03年攝於梅山,落款是馬飛鳴。

梅山?

梅山在天南市以北一百三十多公裏處,有一座天坑藏於其中,但因為山勢險峻,至今都沒有被開發,也就成了眾多探險愛好者的勝地。

03年,距今有十多年了,這張沒有過膜的照片能保存到現在,也算不易。

突然就想到了一件事,照片中有五個人,那還有一個拍照的是誰?

轉而釋然,03年的時候,相機已經有了定時拍攝功能,隻需找好角度固定相機就行,根本不需要找其他人幫忙,所以,拍照的是誰可以先不考慮。

點燃一支煙,陷入沉思,要如何才能知道剩下的兩個人是誰呢?畢竟,照片中三個露臉的都已經被殺,不可能找他們去問。

嗯,既然是合影,說不定照片上的人各自都有一張,當即將照片拍下來發送給小魯,說了此事,要小魯將照片發給江隊,江隊再發送給各轄區派出所,派出警員去馬飛鳴王耀東周振飛家中詢問。

發送照片後,文西並沒有坐等回信,而是盯著照片繼續研究。

照片中的馬飛鳴等人並沒有穿登山服,腳下的裝備也都是極其業餘,看起來都不像是有錢的樣子,腦中不由浮現出一個問題,這幾人在十多年以前都沒錢,怎麽現在都這麽有錢?

據他所知,馬飛鳴王耀東周振飛,這都是億萬身家啊。

某個人,通過努力再加上各種機遇,混到馬飛鳴等人今天的地步,這事文西相信,但照片中的這幾個都能在十多年內混到今天的成績,未免讓人不可思議。

就好像有幾個好朋友,如果其中一個人中了五百萬的彩票,那概率雖然小,但也不是沒可能,但如果這幾個好朋友都中了五百萬,那隻能用奇跡來形容。

這其中應該有其他的原因。

沉思中,不小心將煙灰掉在了照片上,連忙將照片翻轉,在灶台上敲了敲,將煙灰磕掉。卻一眼看到照片後麵有模糊的水印文字,仔細一看,隱約分辨出是百花照相館幾個字。

百花照相館?

這倒也是一個線索,隻要找到這家照相館,說不定能找到相關的線索。03年雖然已經有了數碼照片,但那個時候還是膠卷為主,有很多老板在幫人衝印照片的時候,都會多衝洗一張,一來是防止照片洗壞了有備選,二來,如果是非常漂亮的景色或者人物,也可以私自珍藏,甚至放在自己的櫥窗裏頭做展示。

隻不過,隨著數碼的普及,現在傳統的衝印照相館大多已關門,就算不關門也是兼營其他圖形處理的業務,照相隻不過是最雞肋的一項營收。

拿出手機打開地圖輸入百花照相館,裏頭並沒有出現同名的店鋪,想了想,在微信中問小魯,要他查一下百花照相館。

五六分鍾後,小魯回了信息,說是以前確實有個百花照相館,現在已經改成了海燕圖文中心。

得知地址後,文西轉身下樓。出了山水新城,到最近的小區門口叫了輛黑車,一車坐到建設路的海燕圖文中心。

名字很高端大氣,其實就是複印快印以及各種證件照。

四十多平米的小店,靠牆擺了一圈電腦以及大大小小的打印複印機,中間是一張台子,放了裁紙刀長尺等工具,裏頭一個角落擺放著照相專用燈箱與遮光板。

門口坐著一名戴著導演帽身穿導演馬甲的老頭,一看就是曾經的文藝青年,文西尋思他就是老板,走過去打招呼,“老板!”

老板眯著眼睛打量文西,“複印?照相?”

“我叫文西,清湖公安分局的。”文西笑著說。

“喲,警察啊。”老板頓時站了起來,笑著問:“那你是複印還是照相?”

“你是攝影圈的老前輩,有個事情想要請教。”文西遞了一支煙給老板。

“別說請教,有事盡管說。”

“以前你這個店是不是叫百花照相館?”

“對啊,我10年接手的。”

10年接手的,那03年的東西肯定不知道,文西一陣鬱悶,“以前的老板你認識不?知道他的聯係方式不?”

老板搖頭,“我隻知道老板姓張,但跟他沒來往,更不知道他的聯係方式。”

文西越發失望。

老板一拍腦袋,似乎記起了什麽,“對了,我問問老李,他是當年攝影協會的會長,很多照相館老板的聯係方式他都有。”

文西重新點燃希望,笑著說,“麻煩幫我問問。”

老板倒也熱情,連忙打了個電話,不過,他跟對方在電話裏頭一通聊,竟然聊到了當年舊事,反倒是把問電話號碼的事情給忘了。

文西無所事事地東張西望。

店門口走進來一名五十來歲的大媽,說是要複印資料,一番討價還價,最終,店裏的小弟拗不過他,一張給她少了一毛錢。

這才是生活啊,自己這幾天累得跟狗一樣,文西忍不住一番感歎。

終於,老板把話題轉到了百花照相館,將電話號碼寫在紙上後又扯了好一會才掛了電話,將抄有號碼的紙遞給文西。

照著該號碼撥了過去,卻發現是個空號。

老板撓著頭皮,“沒可能啊,我重複了兩遍,這就是以前百花照相館老板的電話,不可能錯,你等會,我再打過去問下。”

聞言,旁邊那名大媽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疊複印好資料,封麵是五名婦女在遊輪上的照片。她狐疑地問:“你們是找百花照相館的張老倌嗎?”

文西大喜,“你認識?”

“我肯定認識啦,他是我隔壁鄰居。”轉而瞥了一眼文西手中紙上的電話號碼,笑著說,“他都去美國啦,電話怎麽可能打通?”

文西突然很想罵人,老板沒有聯係方式,失望,說能要到號碼,失望轉成希望,要到的號碼是空號,再次失望,然後鑽出來一個老太說認識,重新點燃希望,然而,老太說他去了美國……

真他嗎的!

更鬱悶的是,這時,小魯又發了條微信過來,說各轄區民警已經問過馬飛鳴等人的家屬,都說從來沒見過這張照片。

這照片沒法查了!

苦笑著跟老板告辭,文西剛出店門,大媽就追了上來,神神秘秘地問,“你是張老倌的親戚嗎?”

“呃,不是。”

大媽頓時有些失望,“這個張老倌,真是要死呢。”

“怎麽?”文西隨口問了一句。

“他去美國之前,放了一大箱子的照片在我家裏,說是會找人來取,這都七八年了,一直都沒音訊,丟又不好丟,萬一裏麵有重要的照片呢?真是煩死了。”大媽一通埋怨。

文西再次大喜,“阿姨,我可以去看一下照片嗎?”

大媽狐疑地看著文西,“你要看什麽照片?”

文西連忙拿出那張合影,“你看,這照片裏頭兩個人都花了,看不清,想要找一個原照,那個……張老板應該有留底。”

大媽看過照片,遲疑了一下,“找這個怕是要費些功夫。”

文西連忙摸出兩百塊遞給大媽,“阿姨,你去買點雞蛋。”

大媽毫不客氣地收了錢,揚手叫了一輛出租車,轉而招呼文西上車,文西一愣,“阿姨,你不是住這附近嗎?”

大媽沒好氣地說,“那麽大一個箱子多占地方,我放老屋了。”

十來分鍾後,車在一條老巷子門口停住,文西主動付了錢,跟著大媽走進巷子,往裏走了約莫二十來米,拐進一間四合院,院子中間放了張搖椅,躺著一名四十來歲的微胖男子正曬著太陽,見到大媽,男子也不理睬,自顧自地看手機。

“小付,你這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去找點事做。”大媽張口就責怪。

“你老就別費心了,我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中年男子翻了個身,口氣頗為不耐煩。

“知道知道,你上次開車從星城趕回天南,隻用了四個小時就賺了三萬塊嘛。”大媽嗤笑了一聲,回頭跟文西說,“你把照片給我,我進去幫你找!萬一你弄壞其他的照片就麻煩了。”

大媽拿過照片轉身上了閣樓,而文西卻是盯著院子中間曬太陽的那名中年男子,眼神閃爍不已。

那天小魯說,有人在星城買了好幾個頭套然後飛車趕回天南,時間是下午四點到八點,正好是四個小時,跟此人所說的時間一樣。而且,當時那人還說了一句,我付某人做事從不掉鏈子,眼前這人,不就是姓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