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凶手心思
天虹村離意德大飯店起碼半個小時的路程，他抵達時，南頌雪也剛到不久。
現場已有很多警察，重重攔住圍觀的村民。池秋河來到棺材前，看到屍體的那一刻，心中有些駭然，躺在棺材裏的並非受害者一人。聽南頌雪所說的情況得知，這口棺材本屬於那具隻剩一架白骨的主人，而趴在村民身上的屍體，才是報道過天虹村墓地奇聞的記者。
記者死得太突然，白天才刊登自己報道的消息，晚上就被殺了。他死在自己所寫的地點，還躺在棺材裏。這些細節，證明凶手有可能是殺人滅口。
為了第一時間獲取最有用的線索，南頌雪沒有派人抬出受害者，而是先照了很多受害者的照片和棺材每一麵的花紋。然後，她用指紋掃描儀，掃描棺材的每一寸。
掃著掃著，突然看見一張紅色的臉，像被人掐死還生的死屍，嚇了她一大跳，喊著“鬼啊”，跑到池秋河身旁，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過了幾分鍾，她才反應過來，連忙鬆開他的衣服，有點不好意思地看他。她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心生恐懼的那一刻，竟會第一時間跑到他身邊，好像……有他在就會安心點。
就在這時，他們的背後發出了一陣大笑：“我的女神探，你好歹也見過大世麵，曆經無數凶案現場，見過無數屍體，居然這麽膽小！”
池秋河沒有注意到紀時祤是何時到來的，能如此輕易靠近自己卻不被發現的人，太極門也沒幾個。他從未徹查過紀時祤的身份，頭一次，對其家族產生了好奇。
“及時雨，你什麽時候來的？”南頌雪驚魂甫定，想到剛才丟臉的舉動，道，“好啊，敢這樣對待你的上司，這個月的薪水扣一半！”
“不是吧，我的小祖宗，我剛才在幫你掃描指紋啊。而且，你都稱呼我的綽號了，想想小時候，我被你整得……”紀時祤打起了友情牌，沒敢把“那叫一個慘”說出來。畢竟，他還等著領了薪水，約上三兩好友，去酒館喝一頓呢。
見南頌雪不作答，他衝池秋河使了使眼色。
誰知池秋河當作沒看見，像尊佛一樣淡然站在兩人之間。直到他看見人群中閃過一個可疑的身影，方開口道：“南法醫，你打算將屍體運回安魂所，還是直接在這裏屍檢？”
“嗯……”南頌雪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我覺得還是運回安魂所比較好，這裏人多眼雜，但要稍等一下，我再檢查一下棺材。”
她朝紀時祤輕哼一聲，繼續掃描棺材外表。隻可惜，凶手太聰明，沒有遺留指紋。她便派人抬出受害者的屍體，之後又在那堆白骨中耐心檢查了好幾遍。
回安魂莊的路上，池秋河擔心有人來破壞屍體，一直緊緊跟隨大部隊，十分警惕。
前方的南頌雪故意放慢腳步，和他並肩而行。她用隻有他才能聽到的聲音，打趣地問：“聽說你接待軍閥的時候，差點丟了烏紗帽。那軍閥，有沒有異常的舉動？”
“我們吃飯時，他下屬來匯報過幾次，不知說了什麽，他突然很生氣，然後回房了。”
“根據我的經驗，很有可能是他的屬下辦事不力，破壞了他的計劃，才急忙離開。”
“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假設而已。畢竟報紙剛登出，他就來到這兒，還殺人的話，那不是自投羅網嗎？除非這位軍閥背後勢力極大，能掩蓋這件事。”
南頌雪頓了頓，用極低的聲音，神秘兮兮地說：“不過，我知道一件你不知道的事。你沒來之前，棺材四周遺留了幾個腳印，還有一根沒抽完的雪茄。”
池秋河眼中閃過一絲驚喜，但礙於人多眼雜，沒讓她拿出物證來鑒定。
回到安魂所後，池秋河派紀時祤守在停屍房外。南頌雪戴好醫用手套，從自己的口袋中取出物證。在燈光下，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煙頭上的短槍圖案。
池秋河仔細地瞧了又瞧，用酒精燈點燃雪茄，聞了聞煙味：“就是這個氣味，雖然雪茄比我在飯桌上看到的要細長一點，但煙頭上的短槍標誌絕不會錯……”
“你太絕對了。”南頌雪熄滅煙頭，將雪茄裝回物證袋，然後調出照相機中的鞋印，又拿出量尺，將上麵的尺寸筆記給他看。但池秋河一時不明白其中有何關聯。
“你們看到雪茄，會第一時間想到男人，對吧？”見池秋河默認，她笑道，“但在遙遠的西方，雪茄不僅屬於男人，還屬於某些女人。”
“家境富裕但性格叛逆的Girl，收入較高買得起且內心有傷的重情女子，或者她男人買得起但不愛惜她身體的嫵媚女郎，大多是這三種。包括在香港，也能見到。”她的確已經司空見慣，像在敘述很平常的現象，語氣中既沒有輕蔑，也沒有欣賞。
而在這個傳統小鎮，大多數人談及這類女性，無論其善惡，言語間都帶著偏見和厭惡。
但池秋河不會，哪怕他沒有她見識廣，但他是個內心清明的君子，懂得擊退本身的劣性。不與小人為伍，不在背後議論別人，也不愛與人比較，他更像個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若是沒有玲瓏圖之事，他可以在古籍堆中怡然自得地度過漫長餘生。
他堅信，一個人若想修身養性，在哪都可以，當下就是最好的開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從相機中的鞋印來看，鞋底的紋路很像當今流行的英式皮鞋，而且鞋碼不小，怎麽都不像女人穿的。”
雖已不再是裹小腳的時代，但長久的陋習，不可能憑幾年的時光就徹底改掉。隻是，南頌雪這個留洋女學生，從打心底不認可的那一刻起，她的潛意識中就已經刪除那些陋習，下意識說出的全是新的見識。
“拜托，當今女人不是隻會穿旗袍和高跟鞋的，你見過黑道的女大佬嗎？留著一頭超短發，抽定製的女士煙或雪茄。她們穿西裝的時候，比你們男人還帥……”
她突然冷笑一聲：“當然，這個鞋印也很有可能是凶手故意留下來誤導我們的信息。”
“你怎麽知道凶手的心思？”
“經驗所致。首先，根據雪茄和鞋子款式、碼數來推測，凶手很有可能是個男人，但也有可能是個穿大碼鞋的女人。因為前腳掌的泥土凹陷得深一點，很有可能是長期穿高跟鞋的習慣所致。”南頌雪在報紙上畫出高跟鞋的設計圖，讓池秋河一下看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