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命懸一線

但是，接下來的東西推翻了她第二種推測的結論。

她打開記者的上衣，發現胸口血淋淋的洞裏有一枚硬物。她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出來，竟是……一枚子彈！

池秋河心頭一緊，麵色凝重，緩緩說道：“這不是我們警廳的，我們的是圓形子彈，可這枚又尖又長。還有，你看這上麵的編號……”

那上麵的編號001，使南頌雪臉上浮現詫異之色——這可是軍用子彈，所以有特殊的符號。她發覺自己說話的聲音有點顫抖：“如果我們的敵人真是他，就麻煩了。”

像江少將這樣的大人物，即使是殺人凶手，上頭也會想辦法壓下這場風波。最後的結果便是，他什麽事都沒有，依然在世上大吃大喝，毫無罪惡感。

“池隊長，你有何高見？”

“不管他有沒有殺人，我們都要弄清，他為何要找勘穴高手翻騰墓地的棺材。”

南頌雪無奈地歎口氣，瞟一眼窗外，暮色更沉了。已是後半夜，再過四個小時，天就要亮了。她認真地清洗解剖工具，一如往常地進行屍檢。

經過前幾次實踐，池秋河已經適應了。專注而認真的南頌雪會時不時讓他搭把手，但更多的時候，隻有她一人在檢查其他傷痕、探測屍體的溫度、觀察屍斑、提取血液和確定死亡時間等。兩人忙碌地度過了好幾個小時。

趁南頌雪清洗解剖工具的空隙，池秋河倚靠於牆壁，閉目養神。

突然砰的一聲，一個小警員氣喘籲籲地闖進來，神色焦急地看了好幾眼上司。

池秋河本能地睜開眼，同時迅速地掏出手槍，非常警惕地舉槍對準這個人。但他很快認出對方是夜間巡邏隊的下屬，便放下了槍。

還沒問小警員的名字，他就大聲道：“不好了，池隊長，胭脂鋪著火了……”

“怎麽會著火？池遇在胭脂鋪嗎？火勢大不大？”池秋河立即摘掉醫用手套，匆忙地走到門口，發覺有一絲不對勁，“小紀到哪去了？”

那小警員弓著腰：“剛才他一聽到這消息就跑出去了。我來的時候，巡邏隊的同事已經在救火了，但……”他猶豫不說，可知火勢不小。

池秋河一時心急，忘記和南頌雪打聲招呼，就施展輕功飛上屋頂。月光下，他剛在屋頂站穩，便遠遠望見胭脂鋪的上空煙霧彌漫，頓時心中更是擔憂，連飛好幾家屋頂不停歇。

池遇是被濃煙嗆醒的。

她父親留下的這所房子，前院用來當作售賣胭脂的店鋪，後院則用作居住，以磚頭和木材建了一座兩層式的樓屋。原本連接兩處的空地，被一座燃著熊熊烈火的木堆，阻礙了所有人進後院救人，隻能在外用水滅火。

除了紀時祤，他不顧勸告和阻攔，用一張濕毛巾捂住嘴唇和鼻腔就衝進火海。

池遇平時睡在二樓，但昨夜她關店鋪後，在大堂看見父母的遺照，加上家裏冷冷清清，一時悲從心來，甚是想念他們，便睡在一樓父母曾用的臥室，懷中還抱著他們的遺照。

聽到屋外傳來喧鬧聲，不少人嘴裏喊著救火，她便知胭脂鋪遭人暗算了。

什麽也沒有多想，她起身披上一件外套，打算施展輕功飛出去，但她馬上意識到自己吸入大量濃煙，暫時不能過多動彈，否則會倒在火場中燒死。

可她也不能傻等著別人來救。

她立刻用一盆洗臉水澆濕毛巾，裹住父母的遺照，捂住鼻腔，匆匆推開了門。但是，廳堂的家具全部燃著了，火勢已經蔓延至房門口，難以直接衝出去。

她跑去想推開窗戶，卻怎麽也推不開。估計凶手早想到這招，已用釘子釘住窗戶。而今警員們還未闖進來，恐是前方的火勢已不可控……想到這裏，不禁心生恐懼和悲涼。

但是，她仍沒有自我放棄，懷著最後一絲希望，衝屋外大喊：“救命啊……咳咳……”

好在這一聲呼救，被跑向二樓的紀時祤聽到了。他趕緊跑下來，望著屋內的熊熊烈火，大聲喊：“池遇……池遇，你在哪裏？”

池遇猛地咳嗽，費力地說：“我在這，咳咳……我在偏房……”

紀時祤焦急地張望，找到一個裝滿水的大缸，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浸濕。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他披著濕答答的外套，一路勇闖，好幾次險些被頭頂掉下來的木板砸中。

他一邊跑，一邊喊：“池遇，池遇……”隻是為了確認她的情況。

可那頭的回應聲越來越弱。待他跑過去時，池遇已經昏倒在地，懷中依然抱著父母的遺照。他一把抱起她，將濕外套披在她身上，導致踏出大堂的那一步，自己被木板砸中後背，燙得皮膚發紅。他又因吸入太多濃煙而有些力不能支，感到腿部漸漸沒力。

突然，他雙膝跪在地上，卻依然將池遇護在懷中，沒讓她受到一點損失。

他強撐著，奮力站起來，定睛一看，空地的火勢絲毫沒減弱。若是直衝過去，毫無防火裝備的他恐怕會變成光頭，身上的肌膚也會被大麵積燒傷。

好在這時，池秋河趕到鄰居家的屋頂，遠遠地喊了兩聲“小紀”無效之後，立即施展輕功，迎著撲麵而來的火光和高溫，飛到他們身邊。

紀時祤看到他的那一刻，疲憊的臉上露出了笑容，將池遇交到他手上，催促道：“快……快帶她……出去……”

“你撐住，我馬上就回來。”池秋河再次雙腳點地，抱著池遇飛出胭脂鋪。

紀時祤撐不住了。

在池秋河飛上屋頂的那一刻，他倒在地上，望著熊熊烈火那頭的人影，聽到“快救人”的聲音，視線卻越來越模糊，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天光大亮，大火被熄滅，胭脂鋪和後院的居室被燒得不能再住人。

南頌雪來了之後，先圍著宅子繞了一圈。

在後門的角落裏，她發現了幾個普通煙頭，走了幾步，又發現雪茄煙頭。她將其撿起來，與之前在墓地發現的雪茄對比，發現兩根居然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