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數據疑雲
一年一度的“未來與科技”交流會上,陸沉應邀作為青年研究人員的突出代表做了演講。化繁為簡的論述,落落大方的舉止,不到十分鍾短短的演講被掌聲打斷了好幾次。
第一部分的正式技術交流結束之後,交流會的第二部分是頗為簡單的酒會。說是簡單,因為現場的步驟沒有錦衣華服,也沒有海天盛筵,隻是提供一個頗為輕鬆的自助餐環境,讓來自各個領域的科學家們自由交流。然而不簡單的則是來賓,參會的每個人幾乎都是近年來對國際社會影響巨大的科學界翹楚,其中也不乏對涉及科學相關行業的企業家。
陸沉與導師萬慶宇和其他幾位專家級的人物寒暄過後,萬老便因身體不適離開了。萬慶宇是陸沉的研究生導師,植物科學界的老一輩專家,如今雖然退休,但是依然孜孜不倦地進行研究。之前那一份關於植物對記憶影響的研究手稿,便是從萬老處拿到的。
前幾日陸沉去拜訪他,為了核對一些研究細節,再一次看了那份手稿。除了一些研究性的疑問,陸沉卻在這份手稿上,看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信息。雖然萬老不願意提出那份手稿的作者是誰,但是結合月河那邊的信息,陸沉猜到這篇論文的作者,就是白堂文。但是通過這份泛黃的手稿上的筆跡來看,與方洛最後一封信上的筆跡極為相似。雖然方洛那封信上的筆跡有隱藏和模仿的痕跡,但是經過專業比對,90%的可能出自同一個人。也就是說,方洛的最後一封信,出自白堂文之手,而非方洛本人。
陸沉正鎖眉思索著,對麵一位穿著白色套裝的端莊女士舉著紅酒杯走了過來。
“陸沉你好,我是工信部的趙雯,久仰大名。”她眼角帶笑,頭發有些花白,打算看得出來眼神銳利。
“趙老師太客氣了,實在不敢當。仰慕趙老師的大名已久,今日終得一見。”陸沉客氣地回應,然而他的話,並非隻是客氣而已。趙雯何許人也?工信部的特聘教授,人工智能研究方向響當當的人物,身上有幾十項發明專利,其中不少專利使得人工智能走出了科幻片的虛擬光環,成為現實生活中人們生產生活的有力幫手,在醫學、科技以及各種高危行業都得到了廣泛的應用。
“早前我就聽萬老提起過你,一直知道你是他的得意門生,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後生可畏。”趙雯一臉讚賞地說。
“哪裏哪裏。”陸沉說,“以後還要請趙老師多多指教。”
“隔行如隔山,我還真沒有資格指導你嘞!”趙雯爽朗地說,“不過有一點我可深有感觸,那就是研究數據不要光存電腦裏,可不安全!咱們這些研究啊,落入有心之人的手裏,不曉得會出多大的亂子。”
陸沉點頭稱是,和趙雯寒暄了幾句,交換了名片,她便走開了。
趙雯雖然沒有多說,但是陸沉卻陷入沉思,因為他最近也遇到了怪事。
幾天前,他讓陳莫雲找一份記憶載體的研究數據時,驚訝地發現,有一部分數據和陸沉留存的紙質底稿偏差很大。起初陳莫雲以為是自己的失誤,但是後來陸沉發現,並非輸入錯誤。
陳莫雲每一次輸入數據之後,陸沉都會詳細檢查,並保存為一個叫做“研究記錄”的數據表格,然後,他會根據這些數據,進行統計整理,刪除一些無效的數據,並存放在另一個“建模數據”,用作進行建模分析。而怪就怪在,同一個數據,在“研究記錄”表裏是正確的,而到了“建模數據”裏麵,就變成了錯誤的。這些數據表格裏的數據有上萬條研究記錄,不可能每次一一核對,然而,用這些錯誤數據進行建模,每次陸沉模擬出來的結果都與他的試驗設想相差十萬八千裏。他原以為是方向錯誤,所以不斷調整方案甚至推倒重來,如今才驚覺,原來是基礎數據被人動過手腳。他和陳莫雲是不會這樣做的,那究竟是誰改動了數據,又如何改動了呢?他從研究所的保安處調取監控,並未發現有任何可疑的人和事。
就在來參加這個交流會之前,陸沉去見了張皓,張皓講了最近他追查的案子。
12月23日,一男子酒駕從五環上清橋上衝下,直接紮入路邊的草坪中,車毀人亡。本是一起交通事故,但是後來被移交到了張皓負責的重案組,因為這位男子,疑似造成2009年的一起“四人死亡”交通事故的肇事逃逸者。彼時張皓正在追查醫院和研究機構的數據庫被入侵事件,根據最後一次入侵記錄,一路追查到了入侵者電腦終端。更奇怪的是,那個筆記本電腦,就在這輛事故車裏。張皓苦苦追尋的線索就此中斷。
陸沉看到那位男子的圖片,愣住了。那個人滿身血跡,看起來髒兮兮的,但是那一頭油膩的自然卷和難看的絡腮胡,確實讓人過目難忘。那個人,正是在留樟村見過的卷子。陸沉記得很清楚,他的右手上有個船錨圖案,而這個圖案,和栗子那個舊文具盒裏的徽章上的,一模一樣。
“你知不知道這個圖案是什麽組織?”陸沉問。
“那個圖案,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張皓突然陰沉著臉說。
1993年,張皓還在警校實習,初出茅廬,躊躇滿誌,參與的第一件大案,就是當時名震東南亞的大毒梟M先生的抓捕行動,這個標誌,就是M先生成員的標記。有個叫老何的前輩,為了追蹤這個M先生,在其身邊臥底了十餘年。那一晚是成功的,M先生被捉進了雲南的監獄,但是損失也是巨大的。盡管警方周密計算,但是還是沒有想過M的勢力那麽大,有十幾名同事犧牲了性命,其中一名就是老何。老何死前抓住張皓的手,讓他一定要找到他的女兒何玉麗並好好照顧她。何玉麗就是Lisa He。老何從來不敢去光明正大的去看自己的女兒,連Lisa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親爹是這樣的一個身份。張皓心有不忍,便答應下來,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有船錨圖案的手,無力地垂下。然而,辛苦抓到的M先生卻不到半年就越獄逃跑了,之後了無蹤跡。從他越獄之後,毒品交易變得更為猖獗,警方卻束手無策。
“你有沒有找到白堂武或者白堂文的消息,據我所知,他們和這個卷子甚至和那個M先生,都可能有莫大的關聯。”
“你自己看。”張皓推過來一打資料,正是上次陸沉委托他調查的那幾個人的詳細信息。
“白堂文死了?”陸沉驚訝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