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花明柳暗

中關購物中心的西餐廳裏,白小妖正優雅地切著鵝肝。切好了以後,她用叉子叉好,送到鍾翰麵前,說,“親愛的,來吃一口,啊……”

鍾翰眼睛笑彎成了月亮,張嘴接了入口即化的鵝肝,心裏更是要化了。

“小妖,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尤其是你賭氣不理我的時候……”鍾翰突然像個受盡委屈的小孩,來求安慰。

“我哪裏有賭氣不理你!”白小妖不以為意地說,又切了一塊小塊牛排,說,“你是要批評我脾氣不好麽,還是嫌我怠慢了你?”她把牛排又伸到了鍾翰麵前,媚眼如絲地看著他。

鍾翰的心已經蘇的不行。他早就知道,有些女孩子就會以冷戰方式考驗男友的。如今小妖已經做到這一步,自己還巴巴地提那些幹什麽!他在心裏咒罵了自己一句。失而複得,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沒有沒有,隻是,我很想你。”他的手覆在了白小妖青蔥一般的手指上,深情地看著她,聲音沙啞地說。

白小妖雙眼顧盼,飛快地看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臉上的紅暈,好看地暈了開來。

聖誕樹依舊在閃爍,到處都是節日的氣氛,以及勾肩搭背的情侶,空氣裏都湧動著甜蜜的希冀。

“咦,什麽意思?” 在相隔不遠一處安靜的地方,帶著聖誕麵具的女生一臉懵懂,“這是我們一起贏的呀,哪裏有我一個人獨占的道理……”

她還沒說完,就被陸沉一把拉到了懷裏,然後被他的雙臂緊緊裹著,仿佛要被嵌進他的胸膛那般。她幾乎快要不能呼吸,卯足了勁兒擠出一句話,“蛋糕要被擠壞了……你幹什麽呀……放開我……”

“我多希望上次沒有把你一個人留下。你一個人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事?”陸沉的胸膛裏悶哼出這幾句話。他多麽不想放開她,但是聽到她呼吸似乎不勻,他又不忍心地鬆開了手。

“我哪裏也沒去呀……”女生聽到他的話,似乎很詫異地瞪大了眼睛。

陸沉意識到自己過於激動,恐怕驚著她了。她依然帶著麵具,雙眼清澈地倒映著暖暖的光,隻是聲音因為麵具的緣故,有點嗡嗡的。他的手再一次去揭她的麵具。

她下意識地躲了一下,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麽,便動也不動,不再抗拒。

光潔的下巴,好看的唇形,鵝蛋般的臉頰,然後是像露水一樣清澈的眼睛。麵具自下而上掀開,那張臉漸漸露出來,陸沉眼裏氤氳著的東西也越來越滿。當她的臉完全展示在他麵前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他有點恍惚。不說“度日如年”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樣的酸話,但是他確實每一天都很煎熬,因為不確定她是否安全,以及是否能再回來。他像看著稀世珍寶一樣,長長久久地盯著她。他甚至感謝販賣蘋果的老人,她說會心想事成,真的就心想事成了。

“喂,你怎麽啦?”她覺得眼前這個男生,總是這樣一驚一乍地,莫不是有什麽毛病吧。她把蛋糕放在旁邊,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手卻被他捉住了。

她的手涼涼的,陸沉習慣地自己的兩隻手把她的手裹起來暖了一會兒,然後又向往自己的大衣兜裏放,就如同以前一樣。

這個動作卻讓她愣住了,她若有所思看了看他,然後,試探性地說,“我們,認識嗎?”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所以故意躲著我?”陸沉的眼神裹著她,“即使你帶了麵具,我還是會第一時間認出你。”

“我想你好像誤會了,我可能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今天才第一次看到你。”女生把手縮回去,眼神撲朔迷離。

“別生氣了,那照片根本與事實不符……”陸沉嚐試解釋,雖然他知道,這解釋很蒼白,但是他還是希望,她能夠明白。

“什麽照片,什麽事實?”她人就一頭霧水,無辜的眼睛眨巴著。

陸沉反倒無言以對。他一早知道,她演技拙劣。而眼前那不知所以的表情,完全不像是裝的。良久,他張了張嘴,聲音幹幹地問,“你,是不記得我了嗎?”

“那個,我隻是看到你一個人,還買了那麽多蘋果,一定是被各種推銷的吧?反正我一個人過節也很無聊,不如湊在一起玩個遊戲也不錯呀!你看,我們的戰利品喲!”她笑盈盈地指著蛋糕和巨大的泰迪熊。

陸沉看著她的樣子,並不像在賭氣,也不像在說謊。

她飛快地拿出來盒子裏的小塊蛋糕,分給陸沉一塊,自己也拿著一塊開心地吃起來,單純地像一張白紙,似乎從來沒有遭受過任何痛苦。

他拿著蛋糕,沒有動口,反而想起來她手繪畫裏的人物。那些人腦海裏的記憶,突然一下子清空了,就像是用橡皮擦擦去了那樣幹淨。起初,他以為那隻是栗子心血**的塗鴉;後來,他猜想那是某種事實或者某種暗示。留樟村的發現和最近的研究,他一直篤定地想,一定可以有某種物質可以麻醉甚至轉移存儲人類的記憶,隻是他一直沒能攻克,隻要繼續努力,假以時日必定會有所突破。然而,他才剛剛起步而已。倘若有人早十年甚至二十年就開始做這項研究,那麽人類記憶存儲和編碼的秘密,是不是就會被破解了呢?如果這項科技上的灰色領域抑或叫做道德禁區,被人利用了會怎麽樣呢?如果這種利用,發生在了他最在乎的人身上呢?

陸沉心裏陡然升起一陣難過。不過,他很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

“你怎麽不吃呀,很好吃的哦!”她已經吃完一塊,手上又拿了一塊,嘴角上的奶油隨著她說話,俏皮地粘著。

“抱歉,我可能誤會了。我叫陸沉,很高興認識你。”陸沉伸出手,目光粘粘地看著她。

“沒關係沒關係!我叫白小栗,你叫我栗子就好啦!初次見麵,以後多關照喲!”她也伸出手來,握住了陸沉的手。她眼睛裏噙著笑意,似乎沒有在意,對方眼睛裏閃爍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