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夜行輪椅
北興醫院裏，神經內科晚上11點半的護士站，隻有兩個值班小護士竊竊私語。
“你說，三號房的那個大帥哥，今天還會不會來？”
“肯定會的，自從他爸轉到這裏來，他每天都會來，隻是最近可能有點忙，每次來都很晚。”
“父親腦梗偏癱，真是苦了我的男神哇……不過可以看到他，我值夜班也心甘情願！”
“花癡！人家可不是一般人，你沒看女星舒倩倩都來過好幾回了麽？說不定那才是正牌女友！你怎麽和人家比？”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獨家消息，舒倩倩是他的表妹，才不是女朋友嘞！那天我去他們病房給病人換藥的時候，聽到她喊病人‘舅舅’。”
“真的呀！那我們是不是有機會了？”
“不行，誰剛才笑話我花癡來的？不許跟我搶！那個羅醫生不是在追求你麽？”
“哪有……你別瞎說！羅醫生是盡頭那個10號房病人的管床醫生，最近來的比較勤，剛好都是我在。”
“10號房，是那個植物人麽？都躺了七八年了，還需要天天照看麽？”
“小聲點，別被病人聽見了！她的女兒可是老來探望呢。話說她女兒仙裏仙氣的，一副不食人間的樣子，有時候冷漠地都讓人打冷戰……”
“嗯嗯，我也看過，有一回我還看見她推著一個坐著輪椅的人來。”
“是啊。說來也怪，自從那個坐著輪椅的人來了之後，那個植物人似乎有點意識要蘇醒的跡象了，所以羅醫生最近才密切關注呢……”
“噓，不聊了，帥哥來了……”
陸沉走向護士站，抱歉地說，“不好意思，今天又過了探視時間，希望你們不介意。”
“沒事沒事，特殊情況特殊對待嘛。”剛才那個“花癡”小護士說，滿眼都是愛心。
“請問3號房病人今天情況怎麽樣？”陸沉問。
“他今天照例做了康複訓練，還是不能說話，不過偏癱的右半部身體比來時已經好很多了，不過還要持續進行訓練。”
“多謝你們照顧了。對了，我今天還是要租行軍床陪夜，麻煩安排一下。”
“沒問題，不過陸先生，其實沒有必要陪夜的，我們有專門值夜班的康複科護士。”
“沒關係。有勞了。”陸沉說完道過謝，就徑自走向了3號房。
借著樓道裏的光，陸沉看到父親已經睡著了。他坐在父親旁邊看了一會兒他，發現他睡得很熟。3號房是很小的一個單間，因為舒倩倩的關係才得以安排到單間，方便父親休養。沒多一會兒有護工抬進來一個行軍床，陸沉收拾了一下，合衣躺下了。
栗子依然沒有消息。世事難料，誰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能在一起的時候，就想辦法多陪伴一會兒。陸沉這樣想著，腦子裏卻各種紛繁的思緒，完全睡不著。
到醫院來的路上，陸沉接到了鍾翰打過來的電話。
鍾翰去了白宅，證實了栗子並非去留學的猜測。而且，那天他看到白小妖的購物袋了裏有一個公仔，這本不奇怪，但是讓鍾翰起疑的是，前幾天，鍾翰看見大空的女朋友也抱著一個同樣的公仔出現在白氏集團，當時大空就在她旁邊。陸沉聽到這裏有些沉吟，因為他看到，陳莫雲也有過那樣的公仔，他見她愛不釋手地發過朋友圈。
自從白氏注資交換記憶APP之後，大空被派到白氏做技術支持，與鍾翰和栗子明顯越走越遠。根據合約，鍾翰不能幹涉白氏對APP的技術優化和市場推廣，所以鍾翰對此總有說不出的無力感。APP的服務器也在白氏，雖然鍾翰並不直接操作，但是，他偶然發現服務器有兩處特別奇怪的日誌。一處是12月3日，APP的代碼突然被大量修改，然後三天後代碼被重新修複。另一處是12月20日，服務器無故斷電停機半個小時。服務器一般都有特殊的供電保障，一般來說不會斷電的，而且白氏所有其他設備沒有報告斷電的情況，這也正是鍾翰感到奇怪的。鍾翰試圖和大空交流，但是大空總是顧左右而言他，明顯有什麽事瞞著他，鍾翰最終沒有從他身上得到更多消息。
陸沉反複揣摩著這兩組日期，總覺得莫名地熟悉。他大概手機電燈，又拿出來栗子的那一遝手稿，突然發現，栗子的手繪故事上，記憶突然變成空白的那一條線旁邊，寫了特別細小的1203的數字，和APP代碼被修改的日期如此接近！而12月20號，正是她聯係不到栗子的第一天。
一種不祥的預感在陸沉腦海裏升騰。他站了起來，在病房裏來回踱步，反複思考這一切之間可能的聯係。
這個時候，樓道裏發出輕微的響聲。陸沉本沒有在意，但是這聲音持續了一陣子，然後聲音突然消失了。他狐疑地打開一點門縫往外查看，驚訝地發現，護士站的兩個值班護士都趴在桌上睡著了。這家醫院的護士都恪守規則，從來不會在值夜班的時候睡覺的。這時候，陸沉感覺鼻子裏麵飄進來一陣異樣的香味，隱約感覺是薰衣草。他本能屏住呼吸，同時關上了房門。隔了一會兒，他戴上一個口罩，再次開了一點點門縫，探出頭，觀察外麵的情況。
醫院的電梯門緩緩打開了，從裏麵推出來一張輪椅，輪椅上的人帶著寬大的墨鏡和黑色的禮帽，他腿上還防著一個大皮箱。陸沉仔細一看推輪椅的女子，不正是月河麽？！
陸沉隱約記得，月河的父親是個植物人，真是太巧了，居然在同一個醫院。不過，半夜三更，催眠了護士帶一個坐輪椅的人進來，有何居心？如果沒錯的話，那個神秘的輪椅上的人，大約就是去昌味小館吃飯的白堂文。
陸沉不敢發出絲毫動靜，靜靜等他們過去。隨後他飛快地找上了父親的病號服穿上。此時月河不緊不慢，推著輪椅經過3號房，走進了最裏麵的10號房，然後關上了房門。
陸沉躡手躡腳地跟了出來，貼在10號房的門上。
“沈源老兄，我又來看你了。”一個蒼老的男人聲音說。“別怪我半夜三更來打擾你休息，隻是白天太不方便了。月河，你把那個箱子打開，我們開始工作吧。”
“什麽人鬼鬼祟祟的？！”突然，一個嚴厲的聲音響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