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親姨現身
“她是在北城長大的。”陸沉避重就輕地回答,又問,“不知道你說的和她有點相像的,是什麽人呢?”
“其實是像我的妹妹,方洛。”方青毫不隱瞞,眼神略帶憂傷地說,“算起來,妹妹失聯了也有二十幾年,如今不知人在何處。所以看到那姑娘,我覺得格外親切,我總是巴望著,萬一她真的是洛洛的孩子,那該多好啊。”
陸沉聽到這裏,不由得放下了筷子。他隻是隱約知道,老板娘是昌市人,但是具體什麽位置,他之前沒有留意過。山茶花露就是第一次在這裏喝到的,後來在留樟村無意間發現那片山茶園時,他自然而然地采了山茶花露,後來還因此遇到了栗子。緣分真是妙不可言的東西。
然而,關於“長得像”這件事,似乎太多巧合了。他想了想,決定拿出手機,調出翻拍栗子父母的那張照片,拿到老板娘麵前,問,“你說的洛洛,可是照片中這位?”
方青放下筷子,又取出老花鏡,仔細一瞅。然後她捂著嘴巴,努力不讓抽泣聲發出來,眼淚卻已經在她眼眶裏打轉。“這就是洛洛……你怎麽會有她的照片?旁邊的這位男人是?”
“我的女朋友名字叫做白小栗,這是她父母的照片,她也是近期才得知自己是收養的,也在尋找親生父母。”陸沉說,“這麽看來,您就是她的親姨?”
方青含著淚點了點頭,又看著那照片,仿佛抓住了一絲新的希望。
張大廚也接過手機看了一看,然後篤定地說,“對,是洛洛沒錯。不過這照片,是很久以前的吧?”
“對。”陸沉說。
方青轉身從抽屜裏找出來一本相冊,然後翻到其中一張照片,說,“你看,這是洛洛考上大學之後,在學校門口照的。”
陸沉看過去,照片中的女子穿著白色上衣和格子裙,眉眼與現在的栗子確實很相似,身後是“昌市師範學院”的大門。
昏黃的燈光,錯落的綠蘿下,一個泛黃的故事,慢慢鋪展開來。
老板娘方青說,方洛是她的親妹妹,從小出了名的成績好,人長得也漂亮。她一直很向往來北城,從小的誌願,就是考上名校北城大學。可惜那一年高考前,她持續咳嗽很久,結果影響了高考發揮,隻是上了昌市師範學院。那個年頭,考上大學已經很不容易,昌市師範學院也是很優秀的學校,女孩子將來當老師,也是很好的職業。方洛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在家人的勸說下,還是去學校報了名。
1993年的中國,正進入改革開放的新時期,各種文化碰撞影響著所有的中國人,人們越來越注重教育,也有很多人的開始外出務工。方洛上了大學之後,給在南方打工的姐姐方青寫信,說想念姐姐做的菜。同時,她在信裏希望自己好好上學,將來考上北城大學的研究生,信裏夾著的照片,就是方青留著的那一張。方青回信說,等妹妹去了北城,她也去北城,開一家餐館,天天給妹妹做飯吃。
那個時候,通信不如現在這麽發達,電話還沒有普及。等方青過年回家時,卻並沒有見到方洛。父母隻是含糊地說,方洛學校要補課,會晚些時候回來。哪個學校要補課補到過年呢,何況還是大學生?
方青無法理解,但是卻也隻能在家裏等著妹妹的消息。同時,二十歲的方青也到了成家的年齡,每天都有人來說親。方青其實並不想結婚,不過父母堅持,說在農村,姑娘年齡大了會找不到好人家的。那時候方青半信半疑,她寫信給妹妹,希望她能回來幫自己出出主意,但是並沒有得到回複,後來求親的人中,來了一個愣頭愣腦的張大廚,方青看著他人還不錯,便半推半就的答應了。她又寫信給方洛,說正月會辦定親酒席,希望她早點趕回來,但是那封信,依然石沉大海。
於此同時,那個時候鄉裏鄉親在街頭巷尾,總是議論著一件怪事。
據說,那一年毓秀鎮天氣極為反常,經常有響天徹地的打雷和閃電,鄉裏人都撐那種天氣為“過龍”,十分危險,不宜出門。然而十月份的有一天,也是“過龍”的風雨天氣,留樟村那顆古樟樹上,有一個漂亮女人跳下來自殺。後來這棵樹被鬼魂詛咒,隻要靠近那棵樹的人,就會魔怔,變得行為舉止怪異。一個個說的惟妙惟肖,還有誰誰誰的親戚為證。方青不信鬼神之說,但是她確實聽說住在留樟村的一個初中同學,好像得了失憶症,不如往昔伶俐。
從那之後,鎮上的半仙兒和問卦的生意都很紅火。接下來的幾年裏,許多人開始陸陸續續搬離留樟村,但是還有一些人堅持住在那裏,比如說挺有名的白家。白家有名是因為出了兩個有出息的兒子。大兒子白堂武退伍回來後,在毓秀鎮參股“超流行”美發店,後來又開了一家“五星級”飯店,逐漸發家。二兒子白堂文,考上了最有名的北城大學。他們一直堅持住在那裏大約有十來年,後來有一天,一直健壯的白家老太太突然去世,料理完後事,他們也搬離了村子,留樟村從此人去樓空。
方洛那一年沒有回來過年。方青後來她收到方洛的信,信裏說,她去北城實習,沒法回家過年,也沒法參加她的定親儀式,還說實習的地方是臨時的,所以沒留地址。方青猜測,妹妹一定很忙,因為這封信的字跡都很潦草。不過當時方青確認信戳確實來自北城,她也很為她高興,妹妹那麽向往北城,一定很開心吧?
但是方青沒想到的是,這竟然是妹妹的最後一封信。方青說到這裏的時候,還拿出來那封信給陸沉看,隻有短短幾行字,確實比較潦草,不過他竟然覺得,其中有幾個字的寫法蠻特別的,似乎在別的地方也看到過。但是因為方洛其他的信件都沒有留存,所以無法核對筆記。陸沉征得同意,拍了信件照片作為存檔。
從此之後,方洛就是去了聯係。學校方隻是推說自從她9月份因為咳嗽辦理休學就一直沒有回來,而且否認補課和安排實習一說。方青一家想盡辦法尋找,終究一無所獲。後來雖然報了警,但是最終成了無頭公案。後來方青和張大廚真的來了北城開了昌味小館,閑暇時刻就到處尋訪,但是卻從未尋得方洛的消息。
“那洛洛現在在哪裏?”方青急切的問。
“我們也不知道。”陸沉其實挺栗子隱約提起過,感覺她大約已經不在人世。但是,對麵這兩位剛剛得知親人消息的人,他無法說出這樣殘忍的事實。“也許找到旁邊這一位,可能能夠知道一些信息。你們見過他嗎?”
張大廚又瞅了瞅陸沉手機裏的合照,搖了搖頭說,“沒見過。”
“等等,我見過。”方青篤定地說,“他老來我們店裏吃飯,雖然容貌變了許多,還帶了眼鏡,但是我覺得就是他。剛才他還來了,是一位年輕女孩推著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