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喜歡與愛

鍾翰在辦公室看著對麵辦公室的栗子，兩隻手墊著下巴，望著手機出神。一個小時之前她就已經是這個姿勢。這期間他從栗子麵前走來走去三回，她壓根沒有反應。要知道，他以前隻要到栗子身邊，栗子早早就會笑臉相迎的。當然，遇見她心情不好的時候，臭臉相迎也是有的。

然而今天這樣，不尋常，太不尋常了。

“栗子，你沒事吧？”鍾翰終於忍不住，走到栗子身邊，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看看她是否發燒。

栗子依然望著手機出神，臉上還帶著笑意，似乎那是一盤好吃的小龍蝦。可是手機依然黑漆漆一片，並沒有什麽特別。

沒辦法，鍾翰隻好出狠招：“栗子吃飯啦！吃烤肉啦！”

“哪裏，哪裏有烤肉？”栗子終於回過神來，四處張望，卻隻發現鍾翰，並未見烤肉的影子。“烤肉在哪裏？”

“你，有故事。”鍾翰說，“想吃烤肉，從實招來！”

“嘿嘿嘿，沒事沒事。”栗子的臉居然紅了一紅，然後又把下巴枕在手臂上，開始欣賞她的手機。

鍾翰一把拿過手機，仔細端詳，疑惑的說，“這手機能長出烤肉來？你沒中邪吧？”

“還給我！”栗子就要來搶，鍾翰把手機舉過頭頂，栗子一不小心，撞到了鍾翰胸膛上，兩個人一下子撞到了一起。鍾翰頭一回這麽仔細地看栗子，發現她的鵝蛋臉紅撲撲的，居然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

栗子也看著鍾翰，這是她一直以為自己喜歡的男生，從未越距，從未透露，自己都被暗戀到兵荒馬亂的自己感動，而此時這樣靠近，她卻出奇地平靜。栗子衝他做了個鬼臉，使出栗子拳，毫不憐香惜玉，在鍾翰胸口一記暴擊。鍾翰吃痛，栗子趁機把手機搶走。“敢欺負我，你難道不知道我文武雙全麽！”栗子得意地揮一揮手機。

她笑得明媚，笑得如釋重負，笑得恍然大悟。原來，她有時候真的是傻，傻到分不清喜歡和愛。有些所謂的喜歡，僅僅隻是喜歡，隻是自己一廂情願，卻總被誤會成了愛。眼前這個陽光的男生，在自己最孤獨的時候，一直被自己視作忍不住想要依靠的人。這些年，對於他，原來隻是兄長般地依賴而已。

這種感覺，和陸沉在一起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因為，陸沉每一次帶給她的，要麽是山崩地裂，要麽是火樹銀花，甚至還有莫名的失落和嫉妒。而現在，隻是傻傻地等待。

等什麽呢？栗子自己也是不明白。那天在漫步慢搖吧的後院裏，他突如其來地吻了她，然後霸占地說，從此他的心底隻有她。

栗子就像是一直餓扁了的兔子，突然掉到了一個堆滿了胡蘿卜的世界。她的眼前，突然被明晃晃的幸福和甜蜜照亮，照得她的小臉滾燙滾燙猶如一顆熟透的番茄，心裏似剛剛飲過山茶花露，清清的，微甜；又似鍋裏的爆米花，裹著蜜，一顆顆爆裂旋轉。

陸沉就那樣抱著她，他的胸膛突突的跳，火熱到讓人忘記初冬已經來臨。栗子沒有說話，手輕輕地環過他的腰，十指緊扣，卻突然感覺被這個男人，抱得更緊了。風都停了下來。楓葉輕輕地躺在地上，折射著夕陽最後一絲光亮，發出甜蜜的光芒。沒有人說話，就很美好。

“沉，你在這裏！”蔡束哲不知道什麽時候闖了來，舉著一個鈴聲大作的手機，看見這倆人的樣子，八卦的笑了笑，說，“那個什麽，我也不想打擾你們，不過你的手機響太久了，可能是要緊事，你還是接一下。”

陸沉鬆開栗子，左手握著栗子，生怕她跑掉，右手接起電話。

栗子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蔡束哲，又看向陸沉。隻見他的臉上在聽到對方的話時，猛地一暗。接著，他對著電話說，“我很快回來。”

栗子心底隱約感覺又不好的事情發生，她擔憂的看著陸沉。

果然，陸沉轉過來對栗子說，“我有重要的事，需要離開。”然後，他要了栗子的手機，鄭重其事地輸入了三個電話號碼，備注為一二三。“第一個是我的手機號，第二個是我的辦公號碼，第三個是我的家裏號碼。如果一個打不通，就打另外幾個。我會抽空給你打電話。不要讓我找不到你。”

栗子懵裏懵懂地點了點頭。

陸沉委托蔡束哲送栗子回家。“別讓我看到她少一根頭發。”

“你這是拜托人，還是威脅人那？”蔡束哲不悅地說。

雖然栗子說不需要蔡束哲送，但是蔡束哲以不送會被陸沉剝了皮為由，說服了她。

“真想知道你有什麽魔力，讓那棵鐵樹發了春。”回去的路上，蔡束哲看了看栗子，又看了看，然後說。

“是說，他一直在等前女友麽？”栗子很不客氣地用了前女友這個詞，但是忽然有覺得不大好意思。自己這是以現女友自居了麽？

“如果說是，你會介意麽？”蔡束哲反問。

“我也不知道。”栗子坦白。

“不過他那種人，癡情種一個，一旦翻篇了，也不會花心。信哥哥我吧，小美女！”蔡束哲說，又歎了口氣，轉而說，“剛才在‘漫步’如有冒犯，實屬巧合！我哪知道，陸沉早已把你拿下！”

“其實我也剛知道。”栗子說。

“什麽情況？”蔡束哲八卦心又起了。

“嘿嘿，秘密！”栗子的心裏，早就甜開了花。

不知道盯著手機又看了多久，可是還未等來陸沉的任何消息。

手機屏幕就在這個時候亮了起來，提示收到了新的消息。

栗子神經質似的點開看，卻不是陸沉的。淇淇發來一條消息拉投票：“我在交換記憶APP上傳了我和老公的愛情故事，快快來點讚，助我贏得愛情海蜜月遊吧！”

這家夥，果然在競爭蜜月遊呢！栗子微微一笑，點進去，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淇淇上傳的note裏，仔仔細細地描繪了她與老公大學開始戀愛，校服到婚紗的故事，洋洋灑灑一個很長的帖子，語言有時候幽默，有時候煽情。好幾處栗子看了都眼淚汪汪，感動得稀裏嘩啦。於是她毫不猶豫地點了讚。

栗子開始興趣盎然地翻看起來APP內各種人上傳的記憶note，同時驚訝地發現，這款APP的群眾基礎真的很不錯。上線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竟然有了兩億的用戶，這些用戶上傳分別在記憶note、樹洞和許願池幾個板塊中，上傳了許許多多的獨家回憶。栗子在這些記憶note中，看到了普通人嬉笑怒罵的生活。

在這些人中，栗子依稀可分辨出，有幾個人居然是自己熟知的。淇淇自然是不用說了，讓栗子驚訝的是另外幾個人。第一個是陳莫雲，她在記憶note裏麵，上傳了自己暗戀陸沉的故事。雖然隱去了姓名，但是栗子還是通過她的ID“莫問雲歸處”以及故事情節，大約猜測是她。第二個是大空的女友小敏，她寫的很詳細，連名字都是真實的，都是與大空的過往糾結。栗子知道他們的故事，但是她此前不知道，原來小敏還愛著大空。第三個，居然是白小妖。栗子極為偶然的看到這一條隱藏在“樹洞”板塊的帖子，ID是“小小妖孽”。因為這裏可以設為隱私，旁人看不到的。裏麵提及她的幾段情，但都是一筆帶過，重點還是突出她與鍾翰的故事。栗子一一看下來，五味雜陳。

此前，栗子覺得，因為白氏集團的包裝，交換記憶APP似乎與她設計中小清新的APP相去甚遠。但是如今看來，這款APP，確實承載了許多人心底難以磨滅的記憶。她突然感覺溫暖，因為她不知不覺為這些人的珍貴記憶，提供了一個交換和分享的平台。大家可以真切的體驗平行世界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的故事，也許平凡，卻不簡單。

栗子唏噓之餘，心血**地把他們的故事，畫成了手繪圖。這一畫便不可收拾，從白天一直畫到了天黑，直到辦公室的人早已經走光了，直到她的肚子早已經餓的咕嚕咕嚕。

栗子看了看手機，依然沒有陸沉的消息。有一瞬間她想過要打那幾個電話，但是想了想，也許他真的在忙，便又把手機放下。她收拾收拾，便出了門。

已經是冬天了，北風呼呼地刮，栗子打了個冷戰，走進了被霓虹裝飾的夜色中。她正在想一會兒吃些什麽呢，突然發現，前麵一個穿著灰白色風衣的女孩，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那不正是許久不見的月河嗎？

“月河！”栗子喊了一聲，快步追了上去。

月河似乎沒有聽見，依然往前走著。栗子隻能緊跟上去。走了幾百米，不知道突然那裏，冒出來幾個黑衣大漢，月河似乎和他們打了一聲招呼，然後一起走了幾步，他們一起拐進了一棟熟悉的大樓。

栗子一抬頭，看見大樓的名字，再一次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