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酒後現場
“應該確定吧……”栗子有些遲疑地喝了牛奶,右手撐著頭,歪著頭想了想,又說,“雖然我不常喝酒,但是按理說,我的酒品應該可以的。”
陸沉笑而不答,確實“可以的”。
昨晚,陸沉把這姑娘帶上車之後,本以為她會安靜地睡一會兒,結果她卻與想象的不一樣。
有的人喝醉了會笑,有的人會唱,有的人呼呼大睡,而栗子,則是手舞足蹈,外加念詩。
對的,念詩。陸沉也沒想到這一茬,但是他仔細聽她躺在車後座一驚一乍地蹦出來一句話,而且不是隨隨便便的話,他才隱約確定她念的是什麽。
比如,剛上車,她還睡著,摟著大熊說,“我是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哪!”這是木心的名句。
比如,“秋雨,秋雨,一半西風吹去。”大約是納蘭性德的詞。
正當陸沉感歎時,結果她又來了一句,“去TMD的生活!”
陸沉看著那個又昏昏然睡去的不知所謂的姑娘,有些哭笑不得。看樣子要問出她的住址,怕是不可能了,便把她帶回了自己的住處。
本以為到家了就會踏實了,結果這隻是一切的開始。陸沉把她放在**安頓好之後,本想離開,結果她一把拉住了他,嘴裏咕噥著說,“別走,大熊,我冷。”
陸沉心一軟,便在栗子身邊坐了下來。他的手被栗子握著,小小的軟軟的手,皮膚泛著奇怪的紅色,許是喝酒的緣故。陸沉站起來想掙脫她的手,去幫她拿那個大熊過來,誰知這姑娘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使勁兒拽了他,他本欲起身還沒站穩,被她這麽一拽,徑直就躺倒了她的身邊,離她隻有1厘米的地方。她溫熱的氣息清晰可聞,睫毛像一隻安靜的蝴蝶,趴在她的眼睛上。眼睛周圍有些髒髒的,似乎哭過。嘴裏嘟嘟囔囔的喊著冷,然後又像一隻樹熊一樣攀了過來,整個人像是掛在他的身上。
陸沉反倒有些無措了。有多久,自己沒有這樣安靜的,親近的麵對一個女孩子了呢?他以為,這世上除了李悠然能近他的身之外,所有其他的女孩子都會被自動屏蔽。確實如此,李悠然離開這麽多年,他是對其他的女孩提不起興趣。然而如今卻被半路殺出一個有時候古怪,有時候又憂傷的女孩,卻一而再再而三與她莫名其妙的綁在一起。起初他會抗拒,但是大多數時候,他卻並不排斥,甚至有點眷戀這樣的溫暖。
眼前的女孩臉上鼓起來一小塊一小塊的包,她無意識的撓著。陸沉抓住她的手,免得臉被指甲劃破。而自己的手,卻忍不住輕輕地去幫他摩梭那癢癢的地方,希望她感覺好受一些。
就在這時,這家夥似在忍耐什麽,往他懷裏鑽了一鑽,陸沉正不知是躲開還是擁抱之時,栗子就那麽猝不及防的,張開了嘴巴,“額”地一聲,排上倒海一般吐了起來。
接著**,地板上,陸沉的衣服,和栗子的衣服,都遭了秧,而肇事者,別過臉又睡了,似乎並沒有要醒的意思。
陸沉傻眼的看了犯罪現場,無奈地搖了搖頭。他把自己和床單、地板收拾了,然而看到栗子的衣服,他卻沒轍了。糾結了許久,他撥通了住在附近的常用的鍾點工阿姨的電話。因他平日待這個阿姨不薄,阿姨想也不想,就從被窩裏趕過來幫他料理一切。而陸沉也趁機出去,買了些女生日用品,又去買了抗過敏的藥物。
阿姨幫栗子換衣服的時候,發現這屋子並沒有女孩子的衣服。她對陸沉的家是很熟悉的,想也沒想,就從最底下的櫃子裏,翻出來哪一件舊舊的粉色睡裙,給栗子換上了,又把栗子自己的衣服洗好烘幹,才放心地離開。
陸沉回來看到熟睡的栗子,穿著那件粉色睡裙,有一刹那的失神。似乎心底有些隔閡跨過了,又從某個地方生長出來新的東西。他把那個巨大的泰迪熊,放在栗子旁邊。她似乎感受到了,立馬死死地抱在懷裏,臉上似乎還有些笑意。
陸沉看了看她,然而退出來,輕輕地關上了房門。然後,他坐在沙發上,兀自發了一會兒呆,便沉沉的睡去了。
“喏,看陽台上掛著的衣服和床單,也不知道是被誰汙染的。”早餐桌上的陸沉,看著對麵那個自認為酒品很好的姑娘,啞然失笑,卻無意說更多的細節。
栗子看了看,果然晾曬了一大片,雖然自己不記得,但隱約覺得是自己的傑作。她腦補了一下自己的糗樣,一定是慘不忍睹。不過心想,反正最糗的樣子已經被他看過了,也就無所謂了。
“嘿嘿,腦子失靈的時候,也是有的。”栗子沒心沒肺地說。
“會習慣的。”陸沉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大恩不言謝!”栗子抱拳,“隻好用我的食量先報答你了!外加我洗碗。”栗子大口吃著三明治。
陸沉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像是天邊第一道陽光。
吃飽喝足、收拾妥當之後,栗子窩在沙發上,看茶幾上擺著一本雜誌,封麵人物是鍾漢良。
“你個謊話精,你還說自己不認識鍾漢良,那這是什麽?”栗子拿起雜誌質問他。
“昨天路過看到買的,你不是說我和他長得像嗎?”
“這樣啊,那你有沒有覺得很像?”
“皮囊再相似,靈魂也是不一樣的。”他一邊翻看手中的文件,一邊說。
他的話讓栗子若有所思。正如白小妖所說的,也許她以前沒有好好珍惜過自己的東西。所謂的努力,不是努力複製別人的樣子,也不是自怨自艾的哭訴,而是把自己變得強大,讓自己配得上更好的人生。以前的自己,有了問題,就知道逃避。今後,也應該努力去爭取,爭取在相似的皮囊下,雕刻不一樣的靈魂。畢竟,真正的救贖,是自己。想到這裏,栗子覺得自己,真是一點就通的雞湯女神啊。
“你今天不上班?” 栗子問。
“我們時間比較自由。”陸沉說,“昨天找你,本來想跟你約今天見麵聊聊留樟村的事情,結果你到是送上門來了。”
“嘿嘿嘿,昨天有點小事。”
“現在好些了嗎?”
“沒有什麽煩惱是睡一覺不能解決的,實在不行,就睡兩覺。”
“和誰?”陸沉笑的耐人尋味。
“喂!”栗子忍不住把雜誌仍給他。
哈哈一笑,然後走向了陽台。半晌,他換上一副嚴肅的麵孔說:
“說正經的,我這邊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