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再遇野人
雖然是十月，北城的秋意已經很濃了。栗子一個人歪歪扭扭地走在大街上，涼風一陣陣襲來，她不由得抱緊了雙臂。模糊的雙眼像是加了濾鏡，把街上的路燈、車燈和霓虹燈，襯托的五彩斑斕。這個世界永遠那樣喧鬧，每個人都匆匆的奔向自己的方向。誰會在意誰的失措彷徨，誰又看見誰淚濕眼眶？
栗子漫無目的的走在街上，不知道走過了幾條街，也不知道要去那裏。最關鍵的是，她還沒帶錢包。她東倒西歪地往前走，也許是紅酒的後勁兒上來了，世界都在搖晃。電話響了很久，但是她在包裏翻了半天也沒找到。後來才發現，原來手機放在外套的兜裏。是個陌生來電。
“喂，你找誰？”栗子暈暈乎乎的說。
“你怎麽了？”那人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熟悉。
“你是誰呀？你憑什麽問我怎麽了？是啊，我是無能，我是不爭取，我是活該被碾壓呀！”栗子吼了起來。
“我是陸沉。你喝酒了？一個人在外麵？在哪裏我來找你。”陸沉的聲音似乎有些焦急。
“嘿嘿是你呀野人！我還以為你不記得我了呢！我等了一天你的電話了呀！可惜我現在不能還你的錢，因為我沒帶錢包，嘿嘿嘿嘿……這是哪裏？哦，這是泰迪的家吧……”栗子看到前麵有一個沙發椅，沙發椅上麵還有一個巨大的泰迪熊。她電話也沒掛，就衝上去，抱著泰迪熊。無邊的困倦襲來，她緊緊的抱著軟綿綿的泰迪熊，終於感到有一些溫暖。
栗子舒舒服服的醒來的時候，她的懷裏還抱著一個大大的泰迪熊。一時間她都不知道這是哪裏來的巨大的東東，更不明白的是自己身處何地。眼前這是一個裝修簡單的臥室，白色牆壁，白色衣櫃，灰色床單，灰色被套。
栗子覺得自己可能大約在夢裏。
這時鼻子突然食物的香味。循著香味她打開房門，看見有個男人正從廚房端了一些事物出來。
“這是有人在為我準備吃的麽？這個夢有些溫馨啊。不行不行，做過這麽溫馨的夢，以後怎麽應付那些詭異冷清的夢呢！”栗子決定把自己弄醒。
她揉了揉眼睛，那人還在，沒有消失。
她又接著在胳膊上使勁兒掐了一下，那人還沒消失。
陸沉早就瞥見栗子不可置疑地靠在臥室門口，又是揉眼睛，又是掐胳膊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不過他裝作看不見，若無其事地把早餐從廚房搬到餐桌。
“這夢好真實啊。他盤子裏的煎蛋，看起來很可口的樣子，不如吃完再醒也不遲。”栗子流著口水，伸著手就要去拿煎蛋，盤子卻一下子被那人放到桌子老遠的地方。
栗子見這個夢裏的人還挺固執，便輕手輕腳的走到他的身後，想看看他到底長什麽樣子。當她探頭探腦的想過去試探這個人影是真的還是假的時，那人他頭也沒回地說話了，“醒了？洗漱準備吃早餐。衛生間有一套新的洗漱用品。”
栗子蒙圈了。這，這，夢裏的人還會說話？而且，聽著聲音，好像是野人啊。
“野人，是你嗎？你怎麽這麽好心，跑到我夢裏來給我做早飯？”栗子不可思議地說。
陸沉見栗子一個人懵裏懵懂地站在那裏，覺得這貨是真的沒有睡醒，不過他有辦法叫醒她。他嘴角微微揚起，直接推她進了衛生間的鏡子麵前，然後關上了衛生間門。
一秒鍾後，衛生間裏傳來不大不小的一聲尖叫。“鬼啊！”
鏡子裏的那個女鬼，披頭散發，眼睛周圍是黑黑的，是暈掉的睫毛膏加黑眼圈的雙重效果，臉上還有幾塊紅紅的包塊，身上穿了一件不認識的粉色睡裙。露出來的胳膊上，也有這樣的紅點。她這時才覺得，那個女鬼正是自己，而且，全身奇癢無比。對著鏡子裏的奇葩樣子抓耳撓腮了許久，栗子都沒明白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這個衛生間很幹淨，洗漱台上果然有一堆女性洗漱用品，牙刷牙膏洗麵奶和麵霜，這麽齊全，大概是野人為女朋友準備的吧？比如這一件粉色睡裙，應該也是某個女孩的東西。
栗子覺得這樣用人家的東西不大好，不過又仔細看了看，都是未開封的。用就用吧，回頭給他買套新的。這樣想著，栗子心裏的愧疚感好些了，便開始衝澡。
終於洗好了，栗子出來發現幹濕分離的衛生間外麵，放著一打疊好的幹淨衣服。那正是她昨天穿的那些，看樣子已經洗幹淨並烘幹了，包括內衣和**。栗子臉紅的不行不行的，隨意吹了吹頭發，就出來了。
餐桌上已經擺好了煎蛋，三明治、水果和牛奶。昨晚沒好好吃，這會兒栗子還真有點餓了。
陸沉見她出來了，便示意她坐下，自己也開始吃起了三明治。
栗子坐在陸沉的對麵，她已經穿著自己的衣服，不過想到自己的衣服被他洗過，栗子的臉還是紅得像熟透的番茄。最可惡的是，她想不起來昨天晚上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雖然她知道自己在陸沉麵前沒有好形象，但是和一個男生如此坦誠相見，她還是沒有試過的。
“那個，我怎麽在這裏……”栗子想了想，還是問道，低著眼睛不敢看陸沉。
“我從路邊撿回來的。”他莞爾一笑。
“撿來的……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我看衣服你都幫我洗了……”栗子的聲音低低的，她垂著眼睛吃著煎蛋，卻豎著耳朵聽陸沉的反應。
“衣服是鍾點工阿姨給你換的，也是阿姨幫你洗的。”陸沉看著羞澀的栗子，隻見她滿臉通紅，臉上的包塊似乎有越長越大的趨勢。然後，他遞給栗子一個盒子，說，“一會兒把這藥吃了吧！”
栗子沒看到藥，但是聽到這句話，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了。什麽情況，吃什麽藥？難道是網絡小說裏，男女過夜後，女生吃了不會懷孕的那種藥？完了完了，自己怎麽稀裏糊塗的把自己賣了，而且關鍵是，現在她什麽都不記得啊啊啊。栗子內心在咆哮，頭幾乎要伸到桌子底下去。隔了一會兒，她終於鼓起勇氣似的說，“那個，我可說好了，我們都是成人，我是不會對你負責的！”
“負什麽責？”陸沉喝了一口牛奶，抬起頭，看見對麵小臉通紅，但是眼睛不敢直視自己的人，不解的問，“吃個過敏藥，要這麽糾結？”
“過敏藥？”栗子聽到這裏，忽然神清氣爽地抬起頭，確實看見，陸沉遞到桌子中央的小藥盒，上麵寫著“xxx，抗過敏”之類的字樣。原來陸沉已經發現她酒精過敏了，還給她買了藥。她心底一陣感激，忍不住有些淚眼婆娑，不過她很快仰起頭，露出燦爛的笑容，說，“謝謝你！”
“說好了不是免費的，都要記賬的。”陸沉一邊說一邊笑。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雖然他的語言依然刻薄，給人帶來的是安全和溫暖。
“好好好！記賬記賬，小氣鬼！不過先賒著吧，我沒帶錢包，嘿嘿嘿。”栗子終於放鬆下來，吃了一個小藥片，然後磨刀霍霍地開始吃早飯。 “跟著野人有飯吃！”
陸沉看他一下子又恢複之前的樣子，心情豁然。
“味道真不錯！沒想到你做早飯的技術也這麽高超啊！改天我要拜師！這個三明治怎麽做的？”栗子嘴裏還咬了一大口，說起話來含含糊糊的。
“我不會做早餐，是買的。”陸沉頭也不抬的說。
“嘿嘿嘿，那就謝謝你買早飯，別忘了記賬，等我有錢了我還你。”栗子接著又咬了一大口。 “對了，昨天，你怎麽找到我的？我喝醉了很乖吧？”
“唔，很不乖。”陸沉又喝了一口牛奶，說道。
是的，這個姑娘的確很不乖。回北城後，他忙得不得了。終於得空給她打電話的時候，她的聲音裏卻滿是醉意，而且帶著哭腔，想要問她在哪裏，卻沒了聲音。他心裏一緊，“喂”了好久，一邊開車出門，一邊不敢錯過電話那邊的任何聲音。很久以後，電話那邊才有人接起，卻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等他終於趕到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十一點了。栗子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家美發店的門口，緊緊地抱著一隻巨大的泰迪熊。
裏麵的人聽見車聲，趕忙從店裏出來。“先生，趕緊把你女朋友帶走吧，我是反複勸，她也不聽，抱著我們家的熊不撒手，也不走。我都沒辦法下班啊。”
“抱歉。這隻熊多少錢，我買下了。”陸沉說。
“先生，這是大名鼎鼎的女星舒倩倩在我們這裏做頭發的時候，送給我們的感謝禮物，可是我們的鎮店之寶，不能賣的。”店員為難地說。
“那要不我也躺在這裏，要不就賣給我。你選擇一個。”陸沉說著，就躺到沙發椅上去。
店員無奈，最後隻好說了個很高的價格，想要把這兩個胡攪蠻纏的人嚇走。沒想到，他眉頭也不皺一下，就掏了錢包買下了，然後把那個爛醉如泥的女孩子，徑自抱上了車。
“還行吧，就是你死氣白咧非要把人家美發店門口招生意的泰迪熊帶走的時候，費了些口舌。”陸沉喝了一口牛奶，說的很平淡。
“嘿嘿嘿，我怎麽什麽都不記得了。那個熊真是溫暖啊，老板一定見我很可愛，就把它送給了我。”栗子開心地說，“幸虧我沒幹什麽別的糗事。”
陸沉揚了揚眉頭，仔細盯著她說，“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