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女兒心思

栗子睜開眼,眼前突然出現一張布滿痘坑酷似月球表麵的大臉,嚇的魂兒都哆嗦了,剛才的夢也就忘了大半。

“栗子,你又做春夢啦?”大空的臉湊到栗子麵前,賊眉鼠眼滴溜溜轉,笑的猥瑣,“你看桌上的口水流的像貝加爾湖了。”

“大空,你長得話費不足的樣子也就算了,怎麽說起話來也是欠費的樣子?”栗子搶接過他手裏熱乎的麻辣煎餅,恨恨的咬了一口。

大空擠兌自己不是一天兩天,栗子忍了。不過今天他真的是罪不可恕、罪大惡極!栗子長這麽大,終於不做奇怪的夢,頭一次做了這樣的美夢,卻被這可惡的大空給攪了。栗子真想把麻辣煎餅丟他一臉,不過那簡直是對食物的巨大侮辱。她再咬一口,心裏默默的問候了他的祖宗十八代。

“喲喲喲,又在心底罵我了吧?不就是個春夢嘛,至於麽?”大空這人,雖然長得有些慘不忍睹,但是不可否認,他損人的工夫是幾乎要超過他編程的技術了。

“再說小心我的洪荒之力爆發!”栗子舉起手,揮了揮有名的“栗子拳”。

大空做出害怕狀,眉毛一挑,順勢一躲,溜到了對麵的沙發,葛優般攤著,也啃起了煎餅。“再這樣吃下去,我以後見著煎餅估計就會魂飛魄散了。”大空大口嚼著,油膩膩的嘴巴咕噥道。“不知道鍾翰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栗子一聽,啃煎餅的動作也緩了一緩。鍾翰拿著他們的“交換記憶”APP去拉風投了。一整天,她的手心都在冒汗,因為她比誰都了解,鍾翰對於成功的期待,所以她也比誰都更為緊張。她習慣性地抓了抓頭發,彩虹頭比之前長長了一些,但是依然比較狂野。

長期和兩個男人混在一起,除了大姨媽還記得她按時造訪,其他時間,栗子基本都會忘了自己是個年方23歲的姑娘家。前陣子,她繞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理發店,那個襯衣被渾身的肥肉撐到快要崩開,頭發像是火焰的被稱作“Kelvin老師”的理發師,先是對栗子之前的發型狠狠批了一通,說她的頭發簡直就是一堆幹草,甚至連草都不如。接著又眉飛色舞地形容,如果換個發型立馬能讓她重拾自信、回歸女神。栗子一聽“女神”兩個字,喜不自禁地任由理發師自由發揮。結果等栗子回過神來,卻發現鏡子裏那個頂著一頭雜亂無章五顏六色的短發的女人,正是自己。從此她在通往女神的反方向上,越走越遠。

不過有時候她也很感謝那個理發師,短發確實節省了洗頭發的時間。可別小看這時間,在最後的衝刺時間,他們幾乎到了爭分奪秒的程度。無形中這彩虹頭,也幫助鍾翰許多呢。栗子驕傲的想。

幾天前APP全部設計完成的時候,三個人發了狂的在客廳裏來回蹦躂。鍾翰甚至激動的抱了抱栗子,雖然她深深懂得,那是哥們似的擁抱而已,卻有一種一起吃苦的滿足感。那種感覺,一如多年前第一次見他那樣溫暖。

那是她到美國的第一年,語言不通,還超級路癡。出了地鐵站,兜兜轉轉饒了很多圈,還是找不到學校的方向。然後,她猛然發現一個男生在牆上用油彩畫著一朵巨大的金燦燦的向日葵。他臉上有著溫暖的又充滿希望的笑容,如衝破雲層的陽光,栗子一瞬間覺得找到了方向。在除了陌生還是陌生的世界裏,她突然像是抓到了最後一根稻草。她走過去問路。他比她期待的更為溫柔,燦爛一笑,說,“遇見我你真好運。”原來他不僅認識路,而且他倆同校。

那天陽光很好,風剛剛好,空氣剛剛好。栗子默默的跟在他身後,他猶如大提琴的聲音在他耳邊反複吟唱:“遇見我你真好運。”

有人說,喜歡就是放肆,愛就是克製。栗子也不知道對不對。但是於她自己而言,她可以告訴全世界她喜歡追星喜歡鍾漢良,卻從未告訴任何人,她喜歡鍾翰。不知為何,她總覺得自己受到了詛咒一般,所有她愛慕的東西,總有一天會被白小妖搶走。就如豆蔻年華那些路過她生命的人一樣,最終投向了白小妖的懷抱。所以她從未表白,表麵上和鍾翰稱兄道弟,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多麽小心翼翼隱藏自己的小心思。可是她心底又偷偷幻想過很多次,有朝一日,鍾翰會回過頭來,看一下傻傻的自己,哪怕一眼也好。然而過去了這幾年,她卻沒有等來任何的回應。倔強如她,隻能將這份隱隱的期待越藏越深。

栗子不斷地安慰自己,是創作和努力帶來的成就感和滿足感,更讓她著迷。她告訴自己,是這種著迷,削弱了她作為一個吃貨對於食品的敏感,以至於連續吃了這麽久的麻辣煎餅這樣慘絕人寰的經曆,她都忍了。還自我安慰的說,那個賣煎餅的阿姨的手藝不錯,價錢也不貴,3塊錢一個。有時候奢侈的加上兩個雞蛋,才五塊錢。這簡直是窮困潦倒的他們,近期感受到的唯一的善意了。

半年來,他們三個已經把僅有的一些積蓄都花光了。此前他們還買些菜,栗子高興了還燒點小菜。而最近沒錢又沒時間,他們隻好吃麻辣煎餅。而鍾翰則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這次風投上。

“遇見我你真好運。”栗子又想起來這句話。她多希望,自己也能給他帶來好運。

大空吃完煎餅,換上了一副討好的眼神,湊過來對栗子說,“Miss栗子助理,吃飽了咱能不能給鍾總裁打電話問問進展?”

“如果你每天能以這種語氣和我說話,那世界都將變成美好的明天。”栗子說著,繼續咬了一口煎餅,通訊錄找到“鍾翰良”,撥了出去。栗子常常想,為什麽鍾翰他爸媽為什麽不在他的名字後麵多加個“良”字?這樣她就能到處吆喝,“我和鍾翰良一個公司!”現實中的男神和心裏的偶像重疊,完美。可惜,隻能怪他的父母太吝嗇。

電話接通了,但是許久沒有回應。無奈栗子隻好掛斷,攤了攤手。心底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但是又拚命壓製自己不去想太多。

十分鍾後,鍾翰回了過來,低低地喂了一聲,聽起來情緒不高。栗子突然不敢問他結果,所以隻問了一句,“吃飯了嗎?”

他也默契的沒提,隻說了一句,“等我回來。”聲音有些沉重,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麽好事兒。

鍾翰拐彎抹角的回應,讓栗子心底咯噔一下,她甚至在心裏做好了再吃半年煎餅的準備。

大空迫不及待的湊過來,耳朵幾乎貼她手機上了。她一腳踹開,說,“大空,你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的古訓?”

“要是遇到女人,我自然會注意的。”他攤在椅子上,眼睛瞄了瞄她的胸部,擺擺手說,“你就算了。”

雖然栗子知道自己已經優秀到連胸圍都是A,但是大空這句話有力的刺激了洪荒之力瞬間爆發。她把裝麻辣煎餅的袋子扔了大空一臉,然後得意的用紙巾擦了擦手。

一秒鍾後,大空絕望的嘶吼在空氣中回**:“栗子,你TMD的這麽凶,活該嫁不出去!”

栗子的手抖了一抖,然後跑過去,把袋子裏的辣椒麵也灑到了他的脖子裏。

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