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電影3號廳
一個老房子內的樓道,趙彬彬緩緩地走進樓梯間。
他的手中拿著一束新鮮的繡球花。
最後,趙彬彬停在了家門口,準備開門的時候發現鎖有被撬過的痕跡。
他停在門口思考了片刻,然後開門走了進去。
趙彬彬直接走進了房間。
放在窗台上的那盆繡球花已經枯萎了,趙彬彬走了過去,透過窗戶,看到了外麵正在施工的工人。
他把新鮮的花換了上去,拿著幹枯的花走了過去。
以前的畫麵在腦海中襲來。
一間老房子,房屋破舊,裏麵也是狼藉一片。
地麵上到處都是酒瓶,地上還有一些**。
男孩的養父倒在客廳裏,手裏正拿著半瓶白酒。
他的臉通紅,眼睛半睜不睜的,估計是酒喝得太多了,
客廳的牆上掛著男孩養母的黑白照片。
門外傳來開鎖的聲音,男孩悄無聲息開門進來。
“啪!”
一個酒瓶砸在了男孩的腳下,男孩的臉上立馬浮現出害怕的神情。
就算再淡定,都會害怕。
還好隻是砸在了腳下,這要是砸到了頭,怕是會有生命危險。
玻璃片砸在地上,四處飛濺,男孩下意識地抬起胳膊遮擋,索性沒有傷到自己。
男孩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
“小兔崽子,你死哪兒去了?”
養父的聲音嘶啞,帶著酒氣,費力又有些含混不清。
聲音還在房間內回**,但是沒有人回答他。
男孩不敢看他的眼睛,隻是垂著頭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見沒有搭理他,養父的脾氣瞬間就上來了。
他猛地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朝男孩吼道。
“媽的!老子跟你說話你沒聽見!老子喂條狗都喂熟了!我白養你這麽大!”
他四下看了看,從地上撿起了一個酒瓶,朝著男孩砸了過去,因為喝了酒,所以重心有些不穩,男孩正好躲開。
他腳下一滑,“撲通”一聲直接摔在了地上。
男孩看著倒在地上、麵部痛苦的養父,想也沒有想,就從他的旁邊繞了過去,走進了房間。
“媽的!白眼狼!”
養父在門外叫罵著。
男孩進到房間走到窗口,打開一扇對著樓道的窗戶,伸出手拉進了一個同樣穿著校服的女孩。
那女孩白白淨淨的,看著就讓人舒心。
男孩女孩相對而坐,男孩拿出書包中的作業攤在桌麵上。
女孩卻聽著外麵的動靜。
“砰!”
突然門外一聲巨響,是家具倒地又壓碎酒瓶的聲音。
男孩整個身體突然抖了一下,下意識地朝門口望過去。
男孩正準備出門看看,女孩卻攔住了她,笑著把耳機戴到了男孩的頭上。
而門外的養父,整個人摔在碎酒瓶中間,抖了一下之後,身體突然僵住了。
“藥……藥……”
他艱難地喊出這幾個字。
他的眼神充滿了不甘和祈求,地上撒落了一地的藥片。
舌頭頂著牙齒,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
臉上痛苦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一隻手捂著胸口,另一隻手止不住地顫抖,並在胸前摸索著,可根本沒用。
慢慢地,他的動作也停止了。
趙彬彬家裏的後院路邊,大麵積的地被挖開,管道暴露在空氣中,維修工人趁著夜晚開工。
“動作輕點!手腳麻利點,快點幹!”
而趙敏和賀勝傑來到劉雨奇公司。
趙敏向前台出示了自己的證件。
前台拿起電話請示過後對趙敏說:“請跟我來吧。”
劉雨奇坐在椅子上,看著麵前站著的趙敏和賀勝傑,溫和地笑了笑:“二位警官,還有什麽能幫你們的嗎?”
“劉總,你別見怪,畢竟你是第一次發現屍體的人,昨天可能你是太緊張了,我們今天就是來問問你有沒有想起什麽,這案子早點破了對大家都好。”
說完,趙敏環視了一圈辦公室,辦公室整理得非常幹淨,書架上的書和桌子上的文件都擺放得十分整齊。
“你這收拾的還真有條理,年紀輕輕就把公司做的這麽大,能力肯定不錯吧?”
劉雨奇也環視了辦公室一圈,然後謙虛地笑了笑。
“哪裏,從我爺爺那輩我家就開始做生意,我做到今天這樣,主要還是靠家裏,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謙虛了,那你家都做過什麽生意呢?”
繞來繞去,趙敏今天還是為了一個問題過來的。
那就是關於化工廠。
劉雨奇沒有多想:“我家是做工程起家的,後來改做房地產,運氣好才幹得不錯。”
“那你們跟化工廠有過合作嗎?”
張海峰正在和朵朵玩耍,他坐在沙發上,朵朵坐在地上,兩人中間隔著一個垃圾桶。
“看好了啊!再給你變最後一遍!”
張海峰故作神秘地踩著垃圾桶下麵的腳踏板,雙手在空中比畫。
此刻的他像是一個大名鼎鼎的魔術師。
“起!”
垃圾桶蓋子隨著張海峰的話一點點地升了起來。
朵朵瞪大了眼睛,被張海峰的動作吸引,她繞了過去,發現了爸爸的“魔術”然後無情地拆穿了他。
父女倆對視了一眼,然後默契地大笑起來。
畫麵很是溫馨。
張海峰蹲在朵朵的麵前,摸了摸朵朵的頭發。
“朵朵真聰明,下午爸爸去看我們朵朵的畫展!好不好!”
朵朵一邊笑,一邊重重地點著頭。
“真乖。”
張海峰起身說道:“走了。”
喬昕看了張海峰一眼:“下午別遲到啊,遲到我可不等你。”
張海峰一邊拿著鑰匙一邊說:“放心吧,遲不了。”
然後走出了家。
張海峰開車來到了孫曉萌的花店。
孫曉萌在櫃台後包裝花束,張海峰推門走了進去。
看見孫曉萌在忙著,張海峰裝作四處看花,等孫曉萌先留意到他。
又忙碌了兩分鍾之後,孫曉萌終於發現了張海峰,她趕緊迎了上去。
“張隊長,你怎麽來了?”
“這不,上次在你這兒買的花挺好,下午我女兒有一個畫展,我想著再買一束送她。”
孫曉萌臉上添了幾分笑意。
“沒想到張隊長還挺浪漫的,對了,不知道案子怎麽樣了,有什麽雨奇能幫上忙的,我們一定會積極配合。”
沒等張海峰提起案子的事情,孫曉萌竟然主動提了起來。
張海峰沒有討論關於案件的話題。
“多謝你們配合,我也不太懂花,要不你幫我選選?”
“好啊,每種花都有不同的花語,玫瑰花浪漫,百合花清新,紫羅蘭代表忠貞不渝的愛,張隊長喜歡哪一種?”
孫曉萌一邊在各種花前走著,一邊介紹著花語。
這些花都沒有特別吸引張海峰。
張海峰指指孫曉萌麵前一大束淡藍色的繡球。
其實張海峰今天來到花店就是為了一種花而來,那就是繡球花。
“我上回買的就是這種花吧,這花代表什麽呀?”
孫曉萌從中抽出一枝,低頭聞了聞。
“這種花又叫無盡夏,是繡球的一個品種,從晚春到夏秋,花期比別的品種更長,也更耐低溫,象征永不磨滅的希望。”
孫曉萌把繡球遞給張海峰,直直地看著張海峰。
張海峰看著花,有些失神地喃喃道:“希望……”
希望?
究竟是什麽意思?
為什麽趙彬彬會特別中意這種花,在他的身上又到底發生過什麽……
“張隊長想送這種花嗎?”
孫曉萌出聲把張海峰的思緒拉了回來。
“對,就要這個,幫我包一束吧。”
孫曉萌點了點頭開始整理花束。
孫曉萌從一堆彩紙中挑選了合適的顏色花紋,並利落地剪裁下一塊。
她把花包了起來,末了在打結的繩子中插上了一隻紙折的薔薇,遞給張海峰。
張海峰看著那隻紙折的薔薇,心底雖然很驚訝,但麵上還是波瀾不驚。
“你這折紙的手藝還挺好的,這折的是不是薔薇花啊?”
孫曉萌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的神情,但是一掩而過。
“張隊長這都認識,我們做生意的不就得想著點辦法才能吸引顧客嘛。”
張海峰接過花束,目光停留在薔薇花上。
另一邊,趙敏還在劉雨奇辦公室裏問話。
“這麽說你們從來都沒接觸過化工行業。”
劉雨奇點了點頭:“沒錯,到了我這輩實業做的不比之前,我自己就更沒什麽本事折騰了。”
“劉總又謙虛了,人家都說三十而立,劉總差不多就這個年紀吧,昨天見過你未婚妻了,男才女貌,你這算是人生贏家了,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此時的張海峰也問了孫曉萌同樣的問題。
張海峰走出花店,孫曉萌也抱著花跟了上去,說是剛好要去送花,張海峰開車送孫曉萌到地方。
在車上的時候,張海峰隨口問了一句。
“你和劉雨奇要結婚了吧?郎才女貌啊!哎,你們倆是怎麽認識的?”
兩個不同的地點,兩人回答的幾乎一模一樣。
“我們是在畫展上認識的,我們都很喜歡同一幅作品,尋找另一半不就是在尋找自己的同類嗎?”
劉雨奇在辦公室對趙敏說著。
車內,孫曉萌也是這麽回答的。
“我就說嘛,你們倆都是有品位的人,不過像孫小姐這樣的條件,身邊一定有很多追求者吧?”
明明是跟警察共處,孫曉萌卻意外地淡定,臉上帶著戲謔的笑。
“張隊長是在審問我嗎?搞得我都緊張起來了。”
張海峰立馬笑了笑:“哎呀對不住!就是閑聊,我這是職業病,閑聊天也能被我搞得像審犯人似的。”
孫曉萌眨著眼睛透過後視鏡看著張海峰。
“您做警察很多年了吧?”
張海峰仔細地想了想:“是啊,從1999年那會兒吧,二十年了。”
“你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在提起孫曉萌的時候,劉雨奇的語氣都變得溫柔了一些。
“時間不算長,但是感情的事情也不是時間長短衡量的。”
趙敏也笑了一下。繼續問:“那劉總工作這麽忙,平時有時間陪未婚妻嗎?像你們這種有錢人,平時怎麽約會啊?”
“就吃吃飯,看看電影,和其他情侶差不多。”
“那你們最近一次約會是在什麽時候?”
表麵上在問一些小八卦,但是趙敏的用意並不在這裏,劉雨奇也發現了這一點。
他看了趙敏一眼:“我的時間也很寶貴,二位要是有什麽想問的,就直接問吧,不用拐彎抹角。”
賀勝傑立馬問道:“8號晚上,你記得自己在什麽地方嗎?”
劉雨奇如實回答:“8號我跟她一起看了電影。”
“不會是《XXX》吧。”
劉雨奇還在疑惑為什麽賀勝傑會知道他們看了什麽電影,最近上映的好片很多。
“沒錯,在龍湖影城。”
記憶突然回到了審問趙彬彬的那天,為什麽兩個人說的電影名都一樣?
而且明明有更近的影院可以去,為什麽他去了龍湖影城?
趙彬彬和劉雨奇兩個人之間是不是也存在著什麽聯係?
“你家樓下就有一家影院,為什麽要去龍湖影院?”
劉雨奇有些無奈地問:“我去哪家影院這種小事也需要這麽謹慎嗎?就是偶爾想換個環境而已。”
“那方便給我看看購票記錄嗎?”
劉雨奇拿過手機調出購票記錄,將手機推到趙敏麵前。
賀勝傑拍下了訂單截圖,顯示電影時間地點是6點50分龍湖影城3號廳。
竟然也是3號廳。
心底的疑惑越來越深。
“那9號晚上你又在什麽地方?”
劉雨奇整理了一下思緒:“9號我本來和曉萌約了在鹿苑餐廳吃晚飯,但是因為公司的事情我沒有去成,之後我去找了我朋友。”
孫曉萌笑了一下,語氣淡然:“做警察很有成就感吧,我記得小時候老師總喜歡問我們長大了想做什麽,就有很多人想做警察。”
張海峰一邊開車,一邊笑著回答:“我剛當警察那會兒也是這麽想,但後來我看明白了,警察需要背負的東西太多了,犧牲和付出。我倒希望這個世界上沒有壞人,那也就不需要警察了。
孫曉萌接過了話:“但是,世界上怎麽會沒有壞人呢?”
車子停在十字路口。
張海峰和孫曉萌坐在車裏,看著眼前的車流,兩人都有一時的沉默。
張海峰打破了這段沉默。
“聽你口音也是本地人,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啊?”
“我高中在七中。”
七中……
張海峰裝作一副很隨意的態度。
“我有個朋友也是七中畢業的,年紀好像和你差不多大,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名字叫作趙彬彬。”
孫曉萌眨了眨眼睛,看起來像是在思考:“我還真沒印象。”
“是嗎?”
孫曉萌點了點頭:“一個學校人這麽多,也許見過不知道名字。”
“那也是。”
“張隊長,我到了。”
張海峰在路邊停下車。
孫曉萌開門走下了車,站在車門外對著張海峰說:“謝謝你。”
“沒事,慢走啊。”
孫曉萌站在原地,抱著碩大的花束,看著張海峰的車消失在車流裏。
“今天耽誤你不少時間,多謝你配合了。”
趙敏和賀勝傑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劉雨奇笑了笑:“我這算想起一些細節了嗎?”
趙敏也隻是笑了笑,劉雨奇對著薑森示意,讓他送賀勝傑和趙敏出去。
薑森帶著他們走了出去。
趙敏與賀勝傑麵色凝重地走在走廊。
“趙隊,劉雨奇說的地點和影片的名字都和趙彬彬說的一模一樣。”
趙敏快步地走著。
“我懷疑這個劉雨奇嘴裏沒幾句實話,我先給張隊去個電話,等下我們去龍湖影城看看。”
趙敏邊說邊撥通張海峰電話。
張海峰接通電話沒說幾句,就有一個電話打進了他的手機。
顯示來電人是老陶。
“喂?什麽!”
張海峰掛斷電話,看了眼時間,又看了看副駕駛上的花,在交通崗處猛地左拐。
張海峰的車在街道中穿行。
送走他們之後,薑森回到了辦公室。
劉雨奇麵朝落地窗吸煙,薑森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兩人都沒有說話,但是薑森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說什麽?”
薑森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開口。
“劉總,如果在杜朝陽的案子裏您隻是一個目擊者,該問的話昨天在警局就該問完了,但是今天警方兜了這麽大圈子,隻是為了問您的不在場證明,說明他們已將您列入嫌疑人名單了。8號去龍湖影城看電影,是孫小姐的主意吧?”
劉雨奇皺了皺眉頭:“你想說什麽?”
薑森一臉憂愁,“我在董事長身邊快二十年,更是看著你長大的,我不想你卷進什麽危險中。”
劉雨奇回頭拍了拍薑森肩膀,給了他一個安慰的眼神。
“薑叔,我信你,但你也知道,我認準的事情,不到最後得一個結果,我不會罷休的。畫廊的手續還沒辦完,杜朝陽一死那邊都亂了套,你還得幫我盯著呢。”
薑森盯著麵前一臉淡然的劉雨奇,臉上憂心忡忡的。
越過劉雨奇的肩膀,薑森的視線漸漸落到辦公桌上的魔方上,依然隻差最後一塊,魔方就要恢複原狀。
還沒到現場,張海峰就已經聽到了嘈雜的人聲,警戒線外麵圍著一群人,指著裏麵口中還說著話。
情況很緊急,張海峰看了看周圍,已經沒有適合停車的位置,直接將車隨便停在了路邊,下車趕往現場。
“讓一讓!警察辦案!”
張海峰擠過人群,出示證件越過警戒線。
張海峰走了上去。
警戒線內挖出的一個大坑中躺著一具屍骨。
看到那具屍骨,張海峰整個人愣在那裏。
為什麽牽扯出來這麽多事件?
“老陶,這怎麽回事?”
“之前你不是告訴我,這片有什麽動靜跟你通個氣嘛,這不,施工的工人在這兒挖出一具屍骨,男性,初步判定死亡時間超過五年了。”
五年?
事件竟然已經這麽久了,但是五年前,可能就和趙彬彬關係不大了。
“身份確定了嗎?”
老陶搖了搖頭:“還沒有,正調取失蹤人口資料呢。”
二人邊說邊往屍體處走。
張海峰站在挖出屍骨的位置向對麵的居民樓望去,發現這個位置正對著趙彬彬家窗口。
“我上樓看看。”
張海峰走在趙彬彬老家的樓道裏,2019年的記憶突然浮現。
當時看到的房間裝修很簡單,而且客廳昏暗,反倒是臥室向陽,也就是在那裏發現了紙鶴還有孫曉萌花店的地址。
張海峰站在趙彬彬老家門外,這裏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但是張海峰突然注意到門鎖上有被人撬過的痕跡。
“喂?老陶叫兩個技術人員上來,我這兒發現點情況。”
兩名技術人員來到門口,開始提取門上的痕跡。
“辛苦你們了,麻煩回頭把這個交給我們隊趙副隊長,就那個短頭發的女隊長,你們陶隊知道。”
三人正說著話,對門的門突然開了,門內出來一個老頭。
“你們是警察啊?”
對麵的人可能知道些什麽,張海峰立馬走過去。
“怎麽了大爺?”
“我跟你們反映個情況。”
老頭坐在沙發裏,麵前擺著一盒卷煙,慢條斯理地卷好卷煙,遞給張海峰。
“來一根?”
張海峰擺擺手:“戒了,您趕緊說說情況吧。”
張海峰等著老頭開口,但也沒想到這老頭一開口就說了句爆炸性的消息。
“樓下這具屍骨,我可能知道是誰。”
張海峰眼前一亮。
“您說說?”
老頭歎了口氣。
“我先給你講講對門這家的事吧。”
看他的臉色,貌似這家人的日子過得並不太好。
“對門這家人呢,是後搬過來的,姓趙,一家三口,老婆很早就病死了,剩下的男的也沒再娶,就跟兒子兩個人過,但這個男的不是個正經人,吃喝嫖賭沒一樣少幹,鄰裏鄰居的也沒少打架,他也沒有正經工作,每天就是在家裏胡混,住這片的人沒有不煩他的。”
說到這裏的時候,老頭停頓了一下。
“但是七八年前,這人突然就消失了,問起來,他兒子說他去外地打工了,這一走就再也沒有消息,我們私底下都合計著,這人不是打工去了,沒準是在外麵惹了事被人弄死了。”
一個這樣的人跟著兒子生活,後來卻莫名其妙地消失了這麽多年,更何況還是從別人的口中知道他去打工了。
就算是再不著家,也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一切都很蹊蹺。
“這家的兒子是不是叫趙彬彬?”
老頭一臉震驚:“你咋知道呢?”
“這個趙彬彬你印象裏是個什麽樣的人?”
提到趙彬彬的時候,老頭的眼裏多了許多讚許和可惜。
“雖然他爸不怎麽樣,但是這家兒子倒是不錯,不愛說話,懂禮貌,學習成績又好,前幾年考上大學就住到學校去了,很少再回來了。”
“他爸出去打工這事是他告訴你們的?”
老頭點了點頭。
“這麽多年他就沒找過他爸?他家沒有別的親戚了?”
老頭歎了口氣。
“也找啊,經常跟人打聽,但是現在這種事太多了,我估計他也沒有別的親戚了,不然早就投奔親戚了。”
張海峰又問了兩句,老頭說男人叫作趙磊,從搬過來之後就沒怎麽上班。
所以可能和十方化工廠沒有什麽聯係。
“等你們這案子破了,也給我記個功唄。”
張海峰笑了笑從老頭家離開。
張海峰回到後院工地,將老頭的話轉述給老陶。
兩人又說了幾句,老陶本來想請張海峰吃個飯,但是張海峰看了一眼時間,朵朵今天還有一個畫展。
說完,張海峰就匆匆上車準備啟動,一隻手卻突然敲了敲車窗。
張海峰抬頭一看,竟然是趙彬彬。
朵朵換了一身新的裙子走到客廳反複照著鏡子,臉上似乎不太滿意。
喬昕在一旁幫朵朵整理裙角和被弄亂的頭發,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小公主,這身夠好看了,你都換了這麽多套還不滿意呀,再不走咱們就遲到了。”
朵朵看看喬昕又看看鏡子裏的自己,還是猶豫著拿不定主意。
賀勝傑和趙敏來到了龍湖影院。
利用職位之便找到了工作人員看了監控。
正對電影院票房大廳的監控畫麵上,6點50分劉雨奇和孫曉萌一起入場。
趙敏將進度條拖到8點50分,劉雨奇和孫曉萌退場,此時影院等候的人群中已然出現趙彬彬的身影。
兩場電影看起來像是故意安排的一樣。
孫曉萌和趙彬彬並沒有選擇同一場,好像是在故意隱瞞什麽事情。
賀勝傑指了指人群中那個身影:“敏姐,這個是趙彬彬。”
進度條又拖到9點,趙彬彬入場,11點多左右,電影散場,趙彬彬隨著人群一起從出口退場。
中途快進過程中有一個保潔人員的身影從檢票口出來隔了一段時間又回去。
趙敏注意到了保潔人員的身影。
“停一下。”
保潔人員身影定格,但是看不清正臉。
看著保潔的身影,趙敏總覺得有些蹊蹺。
“我們去影廳看看。”
影城工作人員帶著趙敏和賀勝傑走到了影院3號廳。
影廳剛剛散場,還有清掃的阿姨正在工作。
他們找到了當時孫曉萌和劉雨奇坐著的位子。
趙敏和賀勝傑來到12排10座最後一排最中間的位置,趙敏看著座位陷入思考。
監控畫麵顯示劉雨奇與孫曉萌坐在12排9、10座位上,而中間劉雨奇假裝無意將一個包裹放在座位下方。
下一場趙彬彬坐到12排10座上,將包裹從座位下方取出。
那包裹裏的東西到底是什麽呢?
“無緣無故的兩個人不可能買相同的位置,巧合的概率實在是太低了,一開始張隊懷疑趙彬彬的時候我一點都不相信,可是現在劉雨奇和趙彬彬之間又有了這層聯係,劉雨奇又是杜朝陽案發現場的目擊證人,要說趙彬彬藏得深這是合理的,要說他跟這些一點關係都沒有,你相信嗎?”
賀勝傑摸著下巴,一臉苦惱。
“我怎麽覺得這事情太邪門了,張隊為什麽一開始就懷疑了趙彬彬呢?再說了,趙彬彬和劉雨奇根本就不像是一個圈子的人,他倆之間能有什麽聯係?”
趙敏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在思考,那包裹可能是什麽。
“剛才監控裏有一個保潔人員的身影,沒露正臉,如果劉雨奇在這個座位下麵留了一套保潔人員的衣服給趙彬彬,趙彬彬換好後完全可以從檢票口正常離開,這也能解釋張隊之所以沒有在其他通道發現趙彬彬的身影,因為他從頭到尾都隻走了這一個通道。”
賀勝傑想起上次和張海峰來這裏的時候,聽著趙敏的話,突然豁然開朗。
“有道理啊,敏姐!可惜那個看不清臉!”
“不過這也隻是個猜測而已。”
沒有證據他們還是不能抓人,反而會打草驚蛇。
趙彬彬隱藏得太深了。
“警察同誌,麻煩快一點,下一場電影馬上就開始了。”
趙敏點了點頭。
“再去一趟交通隊。”
賀勝傑和趙敏看著監控。
實在是想不通,劉雨奇公司有事為什麽不回公司,而是去了車上,討論完之後也並沒有回去找孫曉萌,而是去找了朋友。
這個邏輯很顯然有問題。
正當兩個人疑惑的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老陶派人把指紋送過來了。
趙敏和賀勝傑準備回警隊。
趙彬彬和張海峰說了一些關於他父親的事情,說完之後兩個人都有些沉默。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張海峰時不時地看著手表上的時間。
已經要遲到了。
“張隊長,我那兒有一份我父親的口腔報告,你跟我一起去拿吧?”
張海峰點了點頭。
還是在低頭看著時間。
“張隊長有事?”
張海峰回過神:“沒事。”
趙彬彬帶著張海峰來到了家門前。
和往常一樣,趙彬彬拿出了鑰匙準備開門,絲毫沒有注意門鎖的事情。
“你這鎖有年頭了哈?”
趙彬彬隨口答道:“是啊。”
門鎖打開之後,張海峰在門外猶豫了一下還是走了進去。
裏麵竟然與2019年別無二致。
一樣是簡單的裝修,客廳昏暗。
張海峰走進了臥室,看到了窗台的那盆繡球花。
繡球花竟然還是新鮮的。
“終於找到了。”
趙彬彬把報告遞給了張海峰,看到張海峰似乎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
“張隊長,我醫院還有點事。”
趙海峰把報告接了過去。
“好。”
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張海峰找到了老陶,再次把報告遞給了他。
張海峰剛打算離開,就被老陶抓住了。
“你這是從哪兒弄來的?真偽鑒別了嗎?”
張海峰看了一眼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哎,我不跟你說了,你的車借我!”
說著從老陶手裏一把搶過了車鑰匙。
張海峰一路開車經過隧道,他看了眼時間發現自己已經遲到了。
張海峰心中有些懊惱,明明都答應了朵朵那麽多遍不會遲到的。
他拿出了手機想給喬昕打個電話,但是隧道裏沒有信號,又開始堵車。
他隻能坐在車裏幹著急。
畫展外豎著一塊巨大的展板,上麵是啟智中心孩子日常的照片與習作。
參展的孩子們都跟在父母的身邊,一起在展板上簽名。
最後一個由父母帶著的小孩子走進大門,展板前隻剩下朵朵與喬昕兩個人。
朵朵一個人蹲在畫展前的階梯上,眼睛盯著大門的方向,期待著一個人的到來。
喬昕站在遠處撥打張海峰的電話,但是始終無法接通。
“家長,我們畫展馬上就要開始了。”
喬昕掛斷了電話,對老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喬昕走到了朵朵麵前。
“朵朵,咱們先進去吧。”
朵朵瞪著大眼睛,固執地沒有站起身。
“爸爸剛才打電話了,說路上有點堵車,他讓我們先進,媽媽先陪你去好不好?”
朵朵還是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
喬昕歎了口氣,走到了展板前,簽上自己的名字,想了想隨後又簽上了“張海峰”。
朵朵看著展板上爸爸的名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把白色藥片。
那是小亮哥哥告訴過她的。
“這是魔法糖果,吃了我就不會再生病,等我病好了我爸爸也會回來,我們一家就能又在一塊了,你要不要?”
朵朵突然站起身背對著喬昕,擰開胸前掛著的水壺,將藥片一股腦地塞進嘴裏。
“大夫!大夫!”
喬昕滿頭大汗地抱著朵朵進了醫院。
“護士!孩子突然暈倒了!”
趙彬彬看到喬昕抱著朵朵,趕忙迎了上去。
“趙醫生,朵朵怎麽樣?”
趙彬彬拿著一堆報告走了出來:“暫時沒什麽大礙,她應該是服用了大量鹽酸羥考酮緩釋片,這個藥的主要功效是止疼,考慮到朵朵年紀還小,最好是洗個胃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
喬昕鬆了一口氣。
此時張海峰剛開車趕到畫展,可畫展已經結束了,他剛想給喬昕打電話,就看到了撥進來的電話。
是喬昕。
“什麽?!我馬上到!”
白色的病房內,朵朵閉著眼睛躺在**,沒有表情。
喬昕坐在一邊,眼神裏全都是憐惜,臉上還掛著淚:“朵朵……”
張海峰推門走了進來。
“朵朵怎麽樣了?”
喬昕吸了吸鼻子,擦掉了眼角的眼淚。
“醫生說已經沒事了。”
張海峰鬆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好端端的,這是怎麽了!朵朵得了什麽病啊!”
喬昕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心底有些刺痛。
“朵朵沒得什麽病。”
喬昕的聲音很輕。
可張海峰毫無察覺。
“那怎麽突然就進醫院了呢?”
“咱們出去說吧。”
說完,喬昕就走了出去,張海峰回頭看了朵朵一眼,才跟著喬昕走了出去。
喬昕帶著張海峰來到小亮病房外,裏麵住滿了父母陪床的患兒。
喬昕指了指其中的一個小男孩。
“這裏都是腦瘤患兒,那個孩子叫小亮,是朵朵的朋友,朵朵就是吃了他的藥,才突然高燒暈厥。”
“什麽藥啊?為什麽啊?”
喬昕輕笑了一聲,笑容裏都是苦澀。
“你還看不出來嗎?這裏麵的孩子雖然病重,但都是父母陪伴著的。”
每個病床前,都有父母圍在孩子的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著。
雖然是病房,但卻給人很溫馨的感覺。
“趙醫生問過小亮了,小亮告訴朵朵那藥吃了就什麽病都能好了,朵朵大概以為她吃了藥自己也能治好病,能跟別的小孩一樣,有爸爸媽媽陪在身邊。”
張海峰一時間說不出話。
喬昕也沉默了一番,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口。
“張海峰,離婚吧,離婚對你我和朵朵都是好的,我承認我當初跟你在一起我沒有後悔過,但是你現在給不了我們一個家庭的幸福感、安全感,你知道這個畫展朵朵期待了多久嗎?你沒來的時候,朵朵一直蹲在那裏,看著門的方向,一直以為你會來,結果呢?”
在說話的時候,喬昕聲音就有些沙啞,還帶著哭腔。
喬昕望著張海峰流下眼淚。
張海峰抬手擦去喬昕臉上的淚水。
“你聽我說,等這個案子結束了,我都聽你的,這個案子跟其他案子不一樣,你一定相信我……”
張海峰話沒說完,喬昕上前緊緊抱住了他。
張海峰身體一僵,明明是一個擁抱,張海峰的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還是很愛你,你信嗎?隻是現在的我真的不需要這樣的你。”
“就當是為了朵朵。”
喬昕鬆開了胳膊,把眼中的眼淚忍了回去,走回了病房內。
張海峰沒有跟著進去,他坐在長椅上,垂著頭,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無限的自責感將他淹沒。
劉雨奇開車來到孫曉萌花店外。
薑森說過的話在他的腦海裏回**。
店員看到劉雨奇來了趕緊問好。
“你先走吧。”
店員點了點頭,拿過包準備下班。
劉雨奇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邊,看著孫曉萌。
“等我一會兒吧,馬上就收拾完了。你怎麽突然過來了?”
劉雨奇聳了聳肩:“沒什麽啊,突然想見你。”
孫曉萌笑了笑沒有接話。
“我給我們定了兩個月行程,我們出去走走吧。”
孫曉萌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
“可……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做完呢。”
劉雨奇一把把孫曉萌拉進了懷裏。
“你還有什麽事情沒做完?”
孫曉萌說得很認真。
“我還要擁有自己的花圃,還想開幾家分店,還要裝修我們未來的新家,還要養一隻貓咪,總之還有好多好多呢。”
劉雨奇沉默了一會兒。
“今天警察又來找過我了,他們讓我再想想,有沒有遺忘的細節。”
孫曉萌盯著劉雨奇,語氣很隨意:“是嗎?什麽細節啊?”
劉雨奇的語氣中帶著一點試探,但是劉雨奇已經極力地把那試探隱藏得很深。
“是啊,你有什麽理由要對警察說謊呢?”
劉雨奇盯著孫曉萌的眼睛,她的眼神還是那麽純淨,帶著笑意。
“你說得沒錯,好了,不說這些了,我們去吃飯吧。”
劉雨奇先上了車,坐在車裏看著孫曉萌拿出了一支繡球花,放在了信箱。
而在另外一個地方,有一道目光正在注視著孫曉萌的這一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