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次逃脫
坐在小區公園的座椅上,張海峰陷入一片回憶之中。
他想起了和喬昕離婚的那一天。
朵朵的房間空空的,隻有寫字台上放著一張朵朵的照片,那張照片沒有色彩。
客廳沒有開燈,借助這朵朵房間照射出來的光芒,能看到張海峰頭發亂糟糟的,麵如死灰地坐在沙發上。
沙發前的桌子上放著一個煙灰缸,煙頭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煙灰四處散落,地上有許多酒瓶,幾乎沒有一個能落腳的地方。
一陣高跟鞋的聲音傳了過來,張海峰愣愣地抬起頭看了一眼。
喬昕拉著行李箱,手上拿著一紙協議走了出來。
張海峰知道那是什麽。
離婚協議書。
喬昕的麵容憔悴,眼睛紅腫,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把離婚協議書放在了桌子上。
“後天10點,我在民政局等你。”
張海峰緩緩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協議書,使勁嘬了一口煙。
兩人對視,最後誰都沒有說話。
客廳很暗,隻有朵朵的房間散發出光芒,喬昕朝裏看了一眼,她的身體顫抖不止,似乎用了很大的決心,才把燈關上。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喬昕也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隻有煙灰缸裏的煙頭還冒著星點火光。
煙頭突然倒了,掉在桌子上的殘酒上,突然燒了起來。
張海峰苦笑一聲,身體動了動,但卻沒有起身去阻止,火光中,張海峰臉色麻木,看不出神情。
他看著離婚協議書一點點地變成一攤灰燼。
“嗬。”
重新回到現實之中,張海峰不由得苦笑了一聲。
是啊,這不能怪喬昕。
張海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沒有打車,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鍾才回到家。
自從離婚之後,他對家裏沒有一絲的期待感。
站在家門口的時候,張海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打開客廳的燈,張海峰在朵朵的房間門口站了許久。
“吱呀”一聲,張海峰鼓足了勇氣打開了門。
房間還是一如既往地空**,張海峰走到床邊的桌子前,打開抽屜拿出了一本畫冊。
畫冊上,一隻小怪獸打著傘,漸行漸遠。
看著小怪獸,張海峰仿佛看到了朵朵。
她就像是那隻小怪獸一樣,漸行漸遠,也許以後也會消散在所有人的記憶之中吧。
夜幕早已降臨,小區門口隻有三兩個喝醉酒晚歸的男子,和夜市的喧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在這個夜晚,趙敏帶著小索和小天來到了付吉亮的家裏,詢問一些關於被綁架的事情。
付吉亮家裏的裝修還算簡潔,但給人一種清冷的氣息。
剛坐下,付吉亮就重新倒了幾杯水遞了過去。
“你家就你一個人?”
環視了一圈之後,趙敏也沒發現家裏女士的生活用品。
付吉亮抬了抬眼,淡淡道:“早就離婚了。”
趙敏有些奇怪,付吉亮是怎麽被綁架的,他們查過小區的監控,付吉亮是平安到達家裏的。
“你是怎麽被綁架的?”
付吉亮指了指前麵的凳子:“昨天晚上我剛到家,口渴喝了一杯水,轉頭就看到他坐在椅子上,然後我就暈倒了。”
水?
趙敏看了看桌子上放著的一個茶壺,打開看了一下,這水是被下過藥的。
看來凶手早就已經做了準備。
“那後來的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付吉亮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井裏,中間發生過什麽,我一點都不記得。”
趙敏從手機裏選了一張照片遞給他看:“綁架你的人是不是他?”
付吉亮仔細地看了看,卻給出了一個不確定的回答。
“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是吧,我昨天回來之後看到他的臉比較模糊。”
趙敏心底還是有很多疑惑,凶手是怎麽提前來到付吉亮的家裏做了這些準備的,難道他們之間有過什麽過節?
“你平時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
“沒有吧。”付吉亮一臉無辜,“我就是一個數學教授,我能得罪什麽人?我接觸最多的就是我的學生,而且我跟學生關係還不錯。”
趙敏歎了一口氣,這一段話問下來,什麽線索都沒得到。
“凶手到現在還沒有抓到,我們擔心凶手會再次對你下手,會派人保護你,你這幾天就不要出門了。”
付吉亮點了點頭,試探性地問了一句:“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趙敏回答:“等我們查清楚你和凶手之間的關係。”
話音剛落,賀勝傑就推門而入,他的表情有些複雜,在趙敏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小索、小天你們負責保護好他,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通知我。”
付吉亮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這兩位警官,心也安下了一點。
趙敏和賀勝傑離開了樓道,邊走邊說。
“趙彬彬調查的怎麽樣了?”
光是看著賀勝傑的表情,趙敏就知道,趙彬彬的身份並沒有查清楚。
“這個趙彬彬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他在一家兒童醫院上班,據他的同事反映,他為人平和,從來沒有和人起過衝突,而且他和李瀾、付吉亮之間毫無交集。”
的確很意外,趙敏很難把一個為人平和的兒童醫生和殺人凶手聯係到一起。
可往往有的時候,人的內心和表象就是巨大的反差。
趙敏拿出電話撥通了張海峰的號碼:“喂?分析報告出來了,炸彈的確是自製的,你現在如果方便的話,來隊裏一趟吧。”
張海峰“嗯”了一聲,火速趕往了隊裏。
賀勝傑和趙敏也上了車,剛坐上車,賀勝傑就表達了自己的疑問。
“為什麽要讓張海峰參與這麽多?”
其實對於張海峰,賀勝傑還是有自己的偏見,他現在已經不是警察的身份了,按理來說是沒有資格參與偵破工作的。
“你想想,趙彬彬到現在一直針對的人是誰?就是張海峰,我知道張海峰不是凶手,但是張海峰一定有什麽事情沒有告訴我們,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盯緊張海峰。”
賀勝傑使勁點了點頭:“是!首長!”
趙敏隻給了他一個白眼。
他們繼續前行,路過了一座橋。
橋下是一片江,夜晚的江邊景色更加美麗,透露著一股寧靜的氣息,看著那江就讓人心情放鬆很多。
彎彎的月亮在江中映出倒影。
江邊還有一個慢跑道,雖然是夜晚,但還是有三兩個人在跑道上慢跑或者散步。
喬昕的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趙彬彬走下車,一步步向江邊走去,最後在綠地的兩盞路燈間坐了下來。
他看著江邊的風景,心底一種無名的情緒升了起來。
喬昕緩緩地從車內醒來,剛剛醒來,腦子還有些模糊,意識到空間的狹小,喬昕才反應過來,自己在車上,也回憶起來剛剛發生了什麽。
“嗚嗚嗚。”
喬昕的嘴巴被塞了東西,雙手被綁在身後,無法動彈。
她費力地把嘴裏的東西給弄了出來,看到車邊一個靠近的行人,立馬晃動身體大喊:“救命!救救我!”
那一瞬間,喬昕似乎看到了曙光。
可那曙光卻在下一秒破滅。
行人看著晃動的車身,一臉嫌棄地走開了。
喬昕的叫喊聲也戛然而止。
趙彬彬對於喬昕的絕望並不知情,他站起身,看著跑道的兩個人。
兩人有說有笑地一起慢跑著,女孩頭發上綁著一個可愛的發箍,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趙彬彬看著兩人奔跑著,一時間失了神,直到他們消失在視野之中。
喬昕睜著眼睛一直想著自救方法,她和張海峰在一起那麽久,對於一些危險還是有自己的自救能力的。
她看了看座位,使勁挪動身體,用手打開了隨身帶著的包,從裏麵翻出了眉刀,開始割繩子。
喬昕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這時她突然想到了張海峰說過的話。
“你這幾天就待在家裏,有人在針對我身邊的人。”
這句話突然在喬昕的腦海裏想起,可現在已經晚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隻有在這個時候喬昕希望時間可以過得再慢一點。
終於,繩子被割斷了,喬昕剛準備下車,透過車窗卻看見了趙彬彬正在向車門靠近。
腦子“嗡”的一下炸開了。
喬昕慌亂地看到車上有一本四厘米厚的硬皮書。
喬昕把手背在了身後,躺在後座上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趙彬彬打開車門,向後看了一眼。
他坐在了駕駛位上,剛準備發動汽車,喬昕就拿起那本書猛地朝趙彬彬的頭砸了過去。
這一擊喬昕幾乎是用了所有的力氣。
趙彬彬暈倒在座位上,喬昕手上突然間沒了力氣,嚇得抖了一下,扔掉了硬皮書打開車門趕緊走下去。
心底的害怕還在蔓延。
如果當初聽了張海峰的話呢?是不是現在就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了?
喬昕沿著圍欄朝出口的方向走著。
她一邊跑,一邊摸索著手機。
終於快到出口的位置,喬昕燃起了希望,她看到了一輛轎車。
“救……“
剛喊出一聲,喬昕的嘴巴就被一隻大手捂上。
“滴答。”
喬昕感覺到一滴鮮血滴在了她的臉上。
天氣驟變,一聲悶雷傳來。
喬昕看了看大手的主人,趙彬彬的半邊臉被鮮血染過,他木然地盯著喬昕,在這暗夜中顯得極為可怖。
喬昕拚了命地想要掙開那雙大手,但無濟於事。
她被一步步地拖回車上。
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跑道上慢跑的男女還在繼續,一個小男孩攔住了他們。
他的手上拿著一束繡球花。
女孩有些驚訝,繡球花?
這讓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那個客人每天都會買繡球花。
“剛才一個哥哥讓我給你的。”
女孩接過花,四處看了看,卻沒有看到一個人。
“他長什麽樣子?”
小男孩搖搖頭,表示自己不認識,轉身離開了。
他離開之後,男人看了看那花,笑道:“還是你喜歡的花呢,看來他挺了解你的。”
女孩笑了笑:“你別取笑我了。”
女孩拿著花慢慢地向前走去。
而男人卻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目光意味深長。
趙彬彬一手開車,一手捂著自己的頭,嘴裏沒有吐出一句話。
鮮血從趙彬彬白皙的手指間流了出來。
喬昕雙手被反綁,頭發淩亂地坐在後排。
她看著對疼痛毫無知覺的趙彬彬,內心由衷地感到害怕。
趙彬彬透過後視鏡看了看喬昕,喬昕處於高度集中的狀態,剛好對上了趙彬彬的眼神。
“別殺我,你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所有人都畏懼死亡,隻要活著,金錢都不重要。
“我不要錢。”
趙彬彬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在這狹小的空間內讓喬昕猶如掉入了冰窟。
“那你要什麽?”
喬昕的聲音帶著哭腔,止不住地顫抖。
“你應該聽張海峰的話。”
”張海峰“這三個大字在喬昕的腦子裏炸開,對,當初如果聽了張海峰的話就不會有現在的後果了。
喬昕瞬間無力,癱倒在了後座。
警局內。
張海峰大步走進辦公室裏。
還沒來得及坐下,趙敏就遞給他一份材料。
張海峰接過材料,辦公室裏很安靜,隻能聽見翻頁的沙沙聲。
“私自製作TNT需要很高超的工藝,稍有不慎就會中毒,我看到趙彬彬胳膊上有很多丘疹,估計就是做TNT的時候造成的。”
另一個警員補充道:“TNT的製作原料也很特殊,我們或許可以從這個製作原料找到他。”
趙敏點了點頭,現在也隻有這個辦法了,案件到現在還是撲朔迷離,這已經算是一個重大發現了。
“賀勝傑,你明天開始就負責調查這方麵,一定要謹慎,還有查查他網購的訂單,不能放過任何一點線索。”
“是!”
賀勝傑立馬開始著手調查。
趙敏看了張海峰一眼:“你跟我來!”
說著,趙敏拿著一份案卷走出了辦公室,張海峰跟在後麵。
他們一前一後地進了休息室。
兩人坐下,張海峰一臉倦容。
“你查了趙彬彬的社會關係了嗎?他為什麽會找上我?”
趙敏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反問:“這話不是應該我問你嗎?”
這麽多年以來,張海峰從來沒有接觸過這樣的事件,時光倒流就像是一個傳說,可現在確實是真真切切發生的事情。
既然時光已經倒流了,那麽他就必須竭盡全力去阻止這一切,還有這案件背後隱藏的朵朵的真相。
看著發愣的張海峰,趙敏敲了敲桌麵。
“想什麽呢?”
張海峰揉了揉眉心:“沒事,看來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破案的關鍵。”
“好吧,我會繼續調查的,你如果想到了什麽及時跟我說,今晚你就在這好好休息吧。”
趙敏把案卷放在了桌子上就離開了。
張海峰坐在椅子上認真地看著案卷。
案卷記錄的是李瀾和付吉亮兩個案件,記錄得很詳細。
包括二人的家庭和住址信息。
翻看了一會兒,困意襲來,張海峰的眼皮子開始打架。
不知不覺中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張海峰似乎來到了一座山上。
朵朵站在接近懸崖的邊上,臉上卻沒有一絲害怕的神情。
張海峰正在打著電話,一回頭卻發現朵朵正在朝著崖邊越跑越近。
“朵朵!慢點跑!”
張海峰趕緊掛斷了電話。
朵朵聽到聲音回頭看了一眼,沒注意到前方的小石子,直接被絆倒,向前方跌去。
那前方就是萬丈懸崖。
張海峰趕緊上前一把拉住了朵朵,朵朵的身體懸在空中,張海峰費力地想把朵朵拉上來。
“朵朵,沒事了,我這就把你拉上來。”
雖然心底很不安,但張海峰還是安慰著女兒。
朵朵的神情詭異,一直說不全話的朵朵竟然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爸爸,我不想走了,我們永遠留在這裏吧!”
說完,朵朵伸出了另一條胳膊,用力地把張海峰往下拽。
“不!”
在一聲尖叫中,跌入懸崖。
“朵朵!”
張海峰猛地醒來,頭上冒著虛汗。
“原來是夢。”
張海峰鬆了口氣,看了看空**的休息室。
原來已經是早上了。
張海峰摸了摸癟癟的肚子,走了出去。
路上張海峰還在回想著剛才做的夢,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夢到朵朵了。
張海峰來到了以前上班經常去的早餐店,熱絡地對老板說:“一碗豆腐腦,兩根油條。”
老板一見是張海峰笑嘻嘻地回道:“好嘞,你先坐著,好長時間沒見你了。”
張海峰笑笑,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
賀勝傑慢慢地走到早餐店對麵,盯著張海峰。
街角坐著一個流浪漢,一個破碗裏放著幾枚硬幣。
遠處趙彬彬朝流浪漢走出,掏出一張嶄新的百元鈔票,蹲在碗前放了進去。
“慢用。”
老板把豆腐腦和油條端給了張海峰。
張海峰點了點頭開始吃飯。
趙彬彬走過去坐在了張海峰同張桌子的斜對麵。
感覺到有人坐過來,張海峰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人,趙彬彬帶著一副禮貌的微笑朝張海峰點了點頭。
趙彬彬?
張海峰的臉色驟變,猛地站起身。
趙彬彬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機:“張隊長,別衝動。”
張海峰冷笑了一聲:“你膽子夠大啊,這麽明目張膽地出現,還是在警局附近。”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這話張隊長應該知道吧。”趙彬彬語氣中帶著一絲挑釁。
“你不怕我把你抓進去?”
張海峰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會的。”
趙彬彬把手機遞了過去。
手機上是喬昕被捆在椅子上的實時畫麵。
賀勝傑看著張海峰和陌生人交談,臉色還不太好,想了一下剛準備要過去,一個流浪漢突然出現在了賀勝傑的麵前。
被賀勝傑撞倒在地。
“哎喲!”
流浪漢一把抱住賀勝傑的小腿,聲音提高了幾個分貝喊道:“撞人了!撞人了!”
賀勝傑低頭瞥了一眼。
“你先放開,我現在真的有點急事。”
說著,賀勝傑焦急地想要把腿從他的胳膊中掙脫出來,可流浪漢還是死死地抱住不鬆手。
“這樣,你先放手,我現在帶你去醫院。”
流浪漢搖搖頭:“我不,萬一你跑了怎麽辦?”
流浪漢的聲音吸引了很多人,行人把他們圍成了一個圈,擋住了賀勝傑的視線。
張海峰臉色鐵青,努力壓製住自己的情緒。
如果現在表現的自己很在意,那就等於害了喬昕。
“你應該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而且她現在還有一個未婚夫,你覺得我在乎她嗎?”
趙彬彬嘴角噙著一絲微笑:“在不在意,等下你就知道了。”
張海峰沒有說話,兩人重新坐了回去。
“你幫我一個忙。”
趙彬彬這句話不容人拒絕,他用手機遠程遙控攝像頭,畫麵裏喬昕身邊有一包TNT炸藥。
“付吉亮現在被警方保護得嚴嚴實實的,我想讓張隊長幫忙把他請出來,當然了,你可以拒絕我,但是後果……”
趙彬彬指了指手機上的畫麵,沒有說話。
張海峰捏緊了筷子,趙彬彬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準備離開。
走了幾步,趙彬彬看著被人群圍起來的賀勝傑回頭對著張海峰說:“作為回報,我先幫你把尾巴割掉了。”
尾巴?
張海峰看著馬路對麵的人群,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手中的筷子被折斷,“叮咚”是張海峰手機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帶付吉亮去清河路口。”
人群中。
“你起來!你不是要賠錢嗎?我現在就給你錢。”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群都不樂意了。
“不能給!不能便宜這些碰瓷的,這個要飯的我們都知道,大不了報警,讓警察來教訓他。”
“對對對!”
賀勝傑遠遠地看到準備離開的張海峰,他忍不住大吼一聲:“我就是警察!”
“警察怎麽樣?”流浪漢不以為然,“警察撞人了就沒事了?”
隔著人群張海峰和賀勝傑對視了一眼。
張海峰轉身快速離開。
“鬆手!”
賀勝傑大喝一聲,流浪漢撇了撇嘴鬆開了手。
一鬆手,賀勝傑急忙撥開人群,順著張海峰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一路追到了十字路口,賀勝傑四處看了看,都沒有看到張海峰。
“人呢?”
賀勝傑自言自語。
找不到人,賀勝傑隻好原路返回到一開始的早點鋪,拿出手機撥通了趙敏的電話。
“我把張海峰跟丟了。”
趙敏立馬問道:“發生什麽了?”
“張海峰和一個人見麵了,好像不太對勁。”
“碰瓷”賀勝傑的流浪漢這時候也來到了店裏,他揚了揚手中的百元大鈔:“老板!來五斤包子!”
張海峰並沒有去約定的地方,而是去江邊看了看風景。
點了一支煙,思索了一番之後,還是放棄了給趙敏打電話。
他一個人來到了付吉亮的小區樓下,觀察了四周的環境之後,緊跟著一個外賣員。
此時小索和小天正在討論著關於張海峰的話題。
突然,一陣門鈴聲響起,正在看書的付吉亮從裏麵跑了出來,小索和小天對視了一眼。
他們都沒有發出聲音。
小索輕手輕腳地站在門前,透過貓眼看了看,門外站著一個年輕的外賣員。
小索這才鬆了口氣。
“沒事,送外賣的。”
付吉亮的聲音傳來:“你們點外賣了?”
此時門已經被打開了一條縫,小索想要關門已經來不及了,門直接被撞開,門外的人直接撞了進來,三兩下就解決了他們。
打開門才發現門外地上躺著的還有外賣員。
張海峰從小索身上摸出了車鑰匙,帶著付吉亮轉身離開了。
而趙敏對於這一切還不知情,她正因為張海峰參與案件的事情被李局訓斥。
應付完李局之後,趙敏剛從辦公室走出去就發現賀勝傑等在門口,神色慌張。
“怎麽了?”
“張海峰把付吉亮給綁了。”
趙敏臉色一變。
而他們話題的主人張海峰正神色凝重地駕著汽車。
付吉亮雙手被反綁扔在了後座,嘴裏塞了東西,隻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汽車中控台上放著一部正在視頻通話的手機,張海峰特意調過視角,剛好可以看到後座被綁著的付吉亮。
趙彬彬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很好,我就知道你會這麽做。”
“我到了清河路口然後呢?”
張海峰看了視頻一眼。
“別問這麽多,等你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接下來如何。”
說完趙彬彬就掛斷了電話。
張海峰看了後座的人一眼。
沒辦法,這是下策,隻能暫時苦了付吉亮了。
張海峰的車加速向前駛去。
在一個拐彎之後,兩輛車緊隨其後,透過後視鏡,張海峰看清了其中一輛車的駕駛員是賀勝傑,而副駕駛上坐著的是趙敏。
趙敏看著前麵的車輛,撥通了張海峰的電話。
剛接通電話,趙敏咆哮的聲音就在耳邊傳來,有些刺耳。
“張海峰,你是不是瘋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綁架,襲警?你腦子壞了?”
“趙隊長,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是趙彬彬綁架了喬昕,我必須去救人。”
張海峰解釋了一句。
隻有張海峰自己知道,不光是救人,他還要阻止這一切。
他必須知道關於朵朵的真相。
“救人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趙敏還是氣不過,張海峰怎麽幾年過去了,性子一點都沒變。
“等這件事情結束了,我願意跟你回去聽你處置。”
結束,這件事情真的可以結束嗎?
趙敏找不到可以反駁的理由。
“趙彬彬讓我綁著付吉亮到清河路口,但是我猜想並不會在那裏見麵,他現在一定在某個地方監視著我,看我有沒有和警方聯係。”
“那我們現在與你保持距離?”
張海峰一口拒絕:“不,你們必須緊跟著我。”
張海峰猛地踩了一腳油門,後麵的兩輛車立馬跟上。
和平大廈的天台上。
趙彬彬站在天台上看著手機,喬昕被捆著,坐在一邊的地上。
手機上顯示著實時畫麵。
張海峰開車闖過紅燈,身後的兩輛車迅速追上。
張海峰將手裏的一隻紙鶴點燃,拿起地上的手機,撥通了電話。
“很好,你現在去荔陽路,你身後的小尾巴看起來實在是很礙眼,如果到地方之後你還沒有甩掉他們,那你就別想見到你的妻子了。”
在說到”妻子“這兩個字的時候,趙彬彬的語氣明顯加重,似乎是特意強調這個詞。
妻子嗎?
喬昕苦笑。
他們已經離婚很久了,現在她隻算得上是前妻,其實她知道,張海峰到現在都還沒有放下。
趙彬彬回頭看了喬昕一眼。
“你們夫妻感情可真好啊。”
喬昕沒有接話,頭都沒有抬一下。
張海峰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正緊跟著的警車,加速逆行,甩掉了他們。
繼續前行,張海峰已經能看到和平大廈。
電話聲再次響起。
“把車拐進前麵的巷子,然後帶付吉亮上天台。”
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張海峰按照趙彬彬的指揮,把車子停穩之後,把付吉亮從車上拽了下來。
在巷口的監控死角處,張海峰撥通了趙敏的電話。
“我保持著和你的通話,你讓周圍保持安靜,等我的信號。”
說完,他小聲地對嘴裏塞著布條的付吉亮眨了眨眼睛:“別掙紮,相信我!”
付吉亮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眼神裏充滿了不信任。
張海峰帶著付吉亮上了天台,看見了被挾持的喬昕,趙彬彬把自己的身子隱藏在喬昕的身後,而他手裏拿著一把槍。
喬昕在見到張海峰的一瞬間,眼淚就止不住了。
她拚命地想要呼喚,可嘴巴被捂住,說不出話。
張海峰又何嚐不心疼?
他必須故作鎮定,不能自亂陣腳。
“我已經把人帶來了,按照約定,你可以把喬昕放了。”
付吉亮聞言身體掙紮個不停,張海峰直接把付吉亮向前推,一個重心不穩,付吉亮直接摔在了地上。
“張隊長很講信用,不過,我的任務你還沒有全部完成。”
張海峰臉色一變:“你還想怎麽樣?”
趙彬彬從身上抽出了一把刀扔在了張海峰的麵前:“殺了他,我就放了你妻子。”
“你為什麽要殺他?”
張海峰沒有挪動一步。
“你怎麽那麽多廢話?讓你殺就殺,你不殺了他,你以後就別再想見到你的妻子。”
說著,趙彬彬拿著槍對準了喬昕太陽穴的位置。
“好,我不問了,你別動手。”
張海峰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刀,慢慢地向付吉亮接近。
付吉亮拚命地想往後退,但是他的雙手被綁,摔在地上,整個人像蟲子一樣在地上蠕動。
“嗚嗚。”
嘴裏含混不清地喊著救命的話。
張海峰沒有停止腳步,他猛地把付吉亮拽了起來,揪著他的衣領往天台的邊緣走去。
“你幹什麽!”
趙彬彬的喊聲在身後傳來。
張海峰還是沒有停下腳步,他拽著付吉亮來到了天台的邊緣。
“不幹什麽,你不是讓他死嗎?”
付吉亮拚命地想往天台內側移動,卻被張海峰死死地卡住,一步都動不了。
趙彬彬眯起眼睛,不耐煩地喊道:“那你動手啊!”
“既然是死,怎麽死都可以啊!”
說罷,張海峰把付吉亮推下了天台,刀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夾雜著付吉亮的慘叫聲。
喬昕的雙眼露出驚懼的神色,嘴裏發出沉悶的驚呼聲。
付吉亮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嗬嗬,想不到,我們是一種人。”
趙彬彬瞪著張海峰。
“我跟你,永遠都不會是一種人。”
趙彬彬突然冷笑起來:“這種死法也不錯,不過摔死的人,死相太難看了,我就見過一個穿粉紅色衣服的小女孩從山頂摔下來,粉身碎骨。”
粉紅色衣服,朵朵出事那天穿的就是粉紅色衣服!
張海峰腳下一個踉蹌,雙眼血紅:“你說什麽?”
趙彬彬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不過那是一個意外,張隊長,你本來也是這麽認為的吧?”
趙彬彬回憶起那天發生的事情。
那是在霧靈山山道。
趙彬彬約了畫廊的老板杜朝陽。
杜朝陽喘著粗氣跑了上來。
“你小子到底有什麽事?非得在這兒說?”
說著,杜朝陽走到了趙彬彬的身邊,從身上掏出了一根煙點著。
“在這兒說比較安全。”
杜朝陽費解地看著趙彬彬,這山上有什麽安全的?
“說吧,到底什麽事?”
杜朝陽吐出一口煙。
“就這個事。”
趙彬彬微笑著伸手在杜朝陽的肩頭用力一推。
杜朝陽整個人失去重心墜下崖去。
趙彬彬拍了拍手準備離開。
一個穿著粉紅色外套的小女孩,也就是朵朵和趙彬彬四目相對。
朵朵的眼神裏充滿了驚恐,看到趙彬彬的目光之後立馬尖叫起來,倒退了兩步開始向下跑。
趙彬彬臉色一沉,向小女孩追去。
朵朵一邊跑一邊回頭看向趙彬彬,卻沒有注意自己的腳下,她被一個石階絆倒,向前跌去。
趙彬彬眼睜睜地看著朵朵失去重心,摔下山去。
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朵朵!”
趙彬彬停住了腳步,沒有再向前挪動。
張海峰正快速趕來。
趙彬彬立馬往反方向跑,消失在了石階盡頭。
回憶結束,趙彬彬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
張海峰雙眼通紅:“朵朵是因為看見你殺人逃跑才出的意外。”
“可以這麽說。”
喬昕雖然被趙彬彬控製著,但還是發出了痛苦的喊叫聲。
“你已經害死了朵朵,為什麽還要做這一切?”
張海峰實在是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幾年以來,他一直都在痛苦裏,也一直都沒有懷疑過朵朵的意外死亡。
“首先你女兒的死對我來說隻是一個意外,其次,你並不是不認識我,你隻是忘了。”
說罷,趙彬彬抬起槍,準備射擊喬昕的腿部。
“住手!”
“你是在向我報複?我抓過你的家人?”
趙彬彬並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喬昕的身體開始癱軟,趙彬彬不得不盡力地控製著喬昕,以免她站不住。
張海峰瞥了一眼趙彬彬的身後。
“你殺李瀾和付吉亮都是一刀斃命,那殺我為什麽不幹脆一點?”
對麵樓頂一道反光轉瞬即逝。
“死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我要讓你比那樣痛苦百倍!”
“好,你先放了喬昕,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
趙彬彬手中的槍突然對準了張海峰:“我會放了她的,但那得在你死之後。”
趙彬彬的手扣動扳機。
“砰!”
手槍落地。
趙彬彬的胳膊被子彈擊中,鮮血噴出。
張海峰在槍響的一瞬間向前跑去,一把摟過喬昕向旁邊滾開。
天台的門被踹開,一群警察衝入天台。
趙彬彬被控製住,趙敏拿著對講機走上了天台。
張海峰鬆了一口氣,喬昕的臉上掛滿了淚水,終於哭喊出聲。
“朵朵!”
喬昕無法接受這個真相,她撕心裂肺地大喊,那一聲聲都猶豫刀子一樣,在張海峰的心上劃過。
“沒事了,沒事了。”
張海峰把喬昕抱在懷裏,柔聲安慰,他的聲音止不住地顫抖。
警察有序地走出了和平大廈,趙彬彬的胳膊被簡單包紮了一下,他被數名警察圍在核心。
張海峰和喬昕跟在後麵。
看到坐在救護車後座的付吉亮,趙彬彬的眼底充滿了震驚和憤怒。
之所以行動會這麽成功,是因為張海峰的一通電話。
在車上的時候,張海峰跟趙敏說過。
“你們必須緊跟著我,趙彬彬肯定會猜到我和你聯係,所以那並不是最終的地點,最終的地點一定是在和平大廈。”
趙敏疑惑:“你怎麽知道?”
“相信我,你派一組人繼續跟著我的車,必要的時候配合我將他們甩掉,還有,你現在去和平大廈布置一個狙擊手,到時候我會給你信號。”
趙敏按照張海峰的安排,布置好了狙擊手。
“趙隊,狙擊手已經就位,他報告趙彬彬的位置在天台的西南側,消防也馬上就位,我們已經囑咐過不要鳴笛。”
趙敏撥通了張海峰的電話:”我們已經就位,趙彬彬在天台西側,你一會想辦法把人質帶到天台南側的位置,我們會在那裏布置救生氣墊。“
張海峰”嗯“了一聲:“我開著通話,你讓周圍保持安靜,注意等我的信號。”
趙敏說罷對周圍的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趙敏和警察們緊張地等待著信號。
終於,信號傳來。
趙敏指揮幾名警察迅速散開,抓牢救生氣墊,一聲尖叫,一個人影摔了下來,落入救生氣墊中。
警察們一起動手,把付吉亮救了下來。
“趙彬彬還想見你最後一麵。”
張海峰皺著眉頭回頭看了喬昕一眼,喬昕點了點頭。
張海峰下車,跟著趙敏一起來到了趙彬彬的救護車前。
“張隊長,最後一段路,你陪我走吧。”
張海峰很費解,對於趙彬彬,他沒有一絲好感,他是害死朵朵的人。
本能地想要拒絕。
趙彬彬又說:“你不想知道這一切是為了什麽嗎?”
二人對視一眼,一起上了救護車。
趙彬彬躺在擔架上,趙敏和張海峰分別坐在他的兩側。
“說吧。”
趙彬彬哼笑了一聲:“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你嗎?”
張海峰問道:“為什麽?”
“如果我這次可以跑掉,我就告訴你怎麽樣?”
在趙彬彬的臉上,張海峰看不到一絲對死亡的恐懼,張海峰的心底突然生出一種不安的情緒。
“不可能。”
“這要看我們怎麽定義跑了,是身體的逃跑,還是精神的超脫。”
張海峰的臉上滿是疑惑。
精神的超脫?
趙彬彬看著張海峰笑了一下,扭頭看向車外,臉上浮現出幸福的笑容。
透視鏡頭顯示著車底有定時炸彈。
張海峰手表的時針從0點的位置倒退一格。
“砰!”
一聲巨響,他們所在的這輛救護車被炸彈掀翻。
而遠方,似乎有人正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