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雖然石佳剛才接二連三的舉動都在說明自己不是個好相處之人，但葉小禾卻對她的舉動非常地熟悉。那不就是當年的自己嗎？為了保護自己，不得不做出一副凶狠的樣子。但在沒人的地方，她們才能默默地舔著傷口。不是她們不好相處，而是周圍人並沒有想和她們好相與。所以她隻需要坦誠地說明自己的來意，石佳就接受了她。

她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好像已經認識了很多年，有著說不完的話。過了很久，葉小禾才告辭離開。

石佳不好意思地扶著門看著她：“跟我聊這麽久，也沒給你喝口水。”

她從來沒有想過，還能碰見一個可以理解自己心情的人。

葉小禾笑了，她也沒有想過，除了周宇，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讓自己打開心扉：“我也是說給我自己。”

石佳也笑了，她明白葉小禾的意思：“反正，謝謝了。哎，你等一下。”

她回屋拿出一個袋子，那是石磊讓人給她帶回來的那三十萬現金，托葉小禾帶過去最合適也最放心：“我哥托人捎給我的現金，一共三十萬。你們要見了他，還他吧。”

“為什麽？”

石佳苦笑，帶帶著無奈和後悔：當時隻是賭氣一說，沒想到哥哥真的去做了。

“我原本要結婚的嫁妝，對方要三十萬，我是缺三十萬，但我也得知道這錢不幹淨。你告訴我哥，如果他真想讓我嫁個好人，就趕緊回來過日子，就算一分錢都沒有，我也還是他妹妹。”

葉小禾感觸地看著她，點點頭把錢接了過來。從石佳家裏出來，胡瑞也已經和師傅聯係好，他們幾個碰下頭，交換一下案件信息。兩個地方還是有一些距離的，他們坐車往目的地趕過去。

羅成好奇地問同坐在後排的葉小禾：“你都跟石佳說什麽了？怎麽就說通了？”

坐在前排的胡瑞也好奇地插話：“是啊，我都覺得搞不定她，真沒想到，你一進屋半個小時搞定了！”

葉小禾不好意思：“其實也沒說什麽……”

胡瑞笑了，他以為葉小禾也是警察。年紀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沒花多少力氣就解決了大問題，讓他忍不住好奇起來。這個案子他師傅一直都牽掛著，他身為徒弟當然也會更加關心。

但不知道他是方法不對，還是運氣不好，從來沒有從石佳那裏得到過信息。所以他特別好奇葉小禾的辦案方法，於是又追了一句：“一家人嘛，傳授一下經驗嘛。”

葉小禾想了想：“我不是警察，所以沒想怎麽套她話，隻是講了很多我的事，試著理解她，理解她對他哥的態度。”

羅成不解：“她不是恨她哥嗎？”

葉小禾搖搖頭：“家是個既複雜又簡單的地方，複雜是因為每個人都會為了家人犧牲自己，會用自己的方式去愛家人，有的時候這份愛過於沉重；簡單是因為家是這世上唯一一個不會背叛自己的地方。”

石磊為了母親的清白、為了妹妹的嫁妝，遠離家、遠離正常生活，成為一個邊緣人。但他不知道，他的母親和妹妹並不希望他這麽做。

葉小禾很理解這種感受：“她覺得是恨，但哪兒有無緣無故的恨？那不是恨，是心疼。他哥也不是不在意她，是太在意她了，所以他哥才一心想找出凶手，給母親一個清白。這樣才能讓妹妹安安心心地結婚生子，就這些。”

羅成驚訝極了，他沒有想到石磊居然隻是為了妹妹的嫁妝。在他的印象裏，這種為了錢去殺人的人，都是為了自己的享樂，所以能要多少就要多少。但石磊，隻要了三十萬的嫁妝錢，連一分都沒有多要。

這個真相太出乎意料，也太沉重。車裏變得很安靜，大家都有點五味雜陳，想說什麽卻又無從開口。

山峰感慨地望著窗外：“石磊本來可以不殺人的。”

可惜，人在極度悲傷和憤怒的情況下，很難做出理智的選擇。

胡瑞忽然指了指前麵：“師傅的茶樓就在那裏，已經在等著我們了。”山峰停下車，江邊的仿古建築群裏，茶館的招牌很是顯眼。胡瑞帶著他們朝茶館裏走去，一邊介紹：“我師傅很多年前就離職經商了，這茶館就是他的，我們也不常來，說實話，貴。但師傅離職前辦的最後一案，就是關於石磊行凶未遂的，找他找對了……”

葉小禾看著牆上貼著的一些合影，突然停下腳步。那裏有一個她永遠都不想見到的人，雖然已經快要二十年沒見了，但她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胡瑞看到她的表情，在旁邊指了一下：“對，這就是我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