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爆破的工作人員指揮人員離場，一切準備就緒，蓄勢待發。角落裏、建築上，炸藥發出紅色的閃爍的光。
山峰和江流駕車在車流中飛速穿梭，警車緊隨其後。他們剛才查到了周勝的去向——巫江大酒店。
那裏馬上就要爆破，山峰拉響警笛，猛然提速。但他們還是晚了。
白衛軍已經平靜下來，他掙紮著坐起來，望著雲霧，望著遠山，望著虛空。遠處傳來起爆聲：現在開始倒數……
這既是巫江大酒店的倒數，也是白衛軍人生時光的倒數，回想這一生，他覺得有很多的遺憾。心口一陣疼痛，耳畔響起一陣“爸爸，我去看電影了”的聲音。
那晚，如果沒有那場電影該多好，如果阻止了女兒外出該多好。現在，他又該怎麽去見妻子和女兒？
白衛軍的眼淚流了下來，麵前忽然出現了一家人：妻子、女兒，還有年邁的父親和母親，都笑意滿滿地看著他。
小白鴿笑著衝他揮手：“爸，愣著幹什麽呀，快過來，拍照了！”
白衛軍含著眼淚笑了：“好，好。”
樓下，早已經圍了一群人，他們拿著手機，準備記錄下這曆史性的一刻。
他們笑著、說著，時不時還爆發出來一陣大笑，每個人都很開心。
盡管警笛聲傳了過來，他們也並不以為意。江流在後麵火急火燎地按著喇叭，但還是被堵在了路上，山峰看著安靜的大樓，心神不寧。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傳來，巫江大酒店轟然倒塌，煙塵四起。
人群爆發了歡呼和尖叫，誰能想得到，還有一個痛苦著的老父親和這幢樓一樣粉身碎骨了呢？警車停下了，山峰和江流下了車，看著周圍歡喜的人們，能做的隻有悲傷。
周勝和段超的車剛才同警車迎麵錯開。段超向醫院走去，他要去盡快解決葉小禾。周勝雖然沒有懲罰他，也沒有怪他，甚至都沒有說他，但他的心裏是明白的。
槍是他開的，要殺的是葉小禾，死的卻是周宇。無論從什麽方麵來說這件事，周宇都是死在他的槍下。
他再不喜歡周宇，也不願意周宇死在他手裏。段超很快地換了裝，變成了一個穿著電工製服的工人，還拎著一個工具包。
他來到醫院，壓低了帽簷，四下看看，朝盡頭的房間走去。葉小禾不在病房裏，段超掏出一套和身上一模一樣的工服放在病**，然後關了燈開了電視，選了一個角落坐下。
過了一會兒，穿著病號服的葉小禾推開了門進來了。她走進房間，隻有電視的光在一閃一閃，正在播報著巫江大酒店爆破拆遷的新聞。
她去摸開關，身後響起一個聲音：“小嫂子。”
葉小禾猛然轉身，段超正坐在她身後，露出了牙齒在笑。
她一驚，心裏有種不好的感覺：“周宇在哪兒？！”
段超還是在笑：“換上那件衣服，我帶你去見他。”
葉小禾看到病**放著的工服，有些懷疑地看著段超。
段超看她不動，站起身走了過來：“見了他，你們就能永遠在一起。”
葉小禾看著他，似乎在判斷他的話是不是真的。
段超打開門走出去，又轉身看著她：“我隻等你5分鍾。”
5分鍾之後，換好衣服的葉小禾跟著段超走在醫院後巷的小路上，那裏有一輛轎車靜靜等候著他們。葉小禾有滿腹的疑問，但段超始終不說話。
等他們上車，段超啟動車子，調整後視鏡，陡然一驚。
後視鏡裏，石磊竟坐在後排，麵色如冰，正冷冷地看著他：“石頭，你怎麽在這？”
石磊往前探了探：“我聽到一件事，找你問問。”
段超看著後視鏡裏的石磊，心裏有種不安的感覺：“什麽事？”
“小白鴿。”
段超和葉小禾都一驚。但很快，段超就穩定了情緒，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石磊一直在找一個人，但誰都不知道他在找誰。現在看來，他恐怕是在找殺害小白鴿的凶手：“這事兒怎麽能問到我呢，石頭，我像是那樣的人嗎？”
他看著石磊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失神，突然從腰間抽刀反刺，但石磊早有預備，伸手製住了段超。
石磊的力氣很大，段超掙脫不掉，手裏的刀被搶走，頂在他自己的脖頸上：“是不是周勝？”
段超不停地掙紮，他了解石磊的性格：“石頭，瘸子的話不能信啊！”
石磊沒有搭理他，而是看向葉小禾：“周宇已經死了，他們是要殺你，快走！”
葉小禾頓時一驚，忍住幾乎奪眶而出的眼淚：“他在哪兒？”
石磊看著她，想要說什麽，段超突然翻身放下前排座椅，拚命和石磊廝打起來。
石磊衝著還在等回答的葉小禾大吼：“走！”
葉小禾咬了下嘴唇，打開車門跑回醫院。
段超到底不敵石磊，經過凶狠而暴虐的纏鬥之後，他被石磊抓住了頭，不停往方向盤砸去，每一下都鮮血飛濺，每一下方向盤上的喇叭聲響都很大。最後，石磊狠狠摁著段超的頭頂在方向盤上，喇叭變成一聲長長的喊叫。
段超昏死過去。
石磊打開車門，把他給扔了下去。大雨傾盆，石磊坐在車裏，他的眼神陰鷙而瘋狂，把段超的槍揣進身上，正要啟動車，段超的手機響了。
那邊是一個小弟著急的聲音：“超哥，到哪了？勝哥著急了！”
石磊掛掉電話，發動車子離開，疾馳而去。
這個晚上，不僅僅是石磊在找周勝，全巫江的警察都在找周勝。
二十年前，小白鴿案震驚巫江；二十年後，白衛軍的死又驚天動地。而這一切，都是一個叫周勝的人做的。
一直以一個成功商人的形象活躍在巫江的周勝，他躲了二十年，騙了二十年。他這二十年的人生，是偷來的。
夜晚的警察局一片忙碌，人影穿梭。
江流拿著手機穿梭在警局內，一邊氣急敗壞地罵人：“查輛車這麽難嗎？他有多少房產有多少地方我今天晚上必須知道！我知道什麽程序什麽流程！我找局長特批！就這樣了！”
江流剛掛了手機，屋裏的燈頻閃著，突然“嘭”的一聲，整個警局停電了。
突然的黑暗讓他更加生氣：“又來！一晚上三次了！有沒人去看看！”
有人回應著，有人亮起手電筒，四下照射著。
江流走到劉悅身邊，一邊倒水一邊問：“爆破現場怎麽樣了？”
劉悅正在整理資料：“還在挖，雨太大了，那邊的電力也不太穩定。”
“什麽時候挖到人？”
“四十八小時。”
江流一聽就急了：“四十八小時？”
劉悅趕緊回答：“我現在就去現場盯著！”
劉悅快步離開，對羅成叮囑了一句：“峽江路好像有目擊者，你盯著點！”
羅成回頭，隻看見了劉悅的背影，忙喊了一句：“我知道，小心點啊！”手下的行動還算迅速，江流暫時感到欣慰，他抄起水杯咕咚咕咚灌水喝，忽然發現沒有看見山峰：“哎，山峰呢？怎麽一晚上沒見人啊！”
羅成回答：“他問我要了個電話就走了。”
江流吐了口氣：“這小子，什麽時候都要擅自行動，什麽電話？”
“土狗的電話。”
江流歪頭想了想，還是不明白：“他找土狗幹什麽？”
羅成表示不知道，江流剛想發火，葉小禾的電話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