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白衛軍睜開眼睛,他早就醒了,正好醫生一邊檢查他的情況,一邊和旁邊的護士聊天。

他聽到醫生說葉小禾醒了。

昏倒前最後的記憶是周宇為了保護葉小禾被擊中,段超是周勝的人,加上他之前聽見倉庫裏周宇說過要一人承擔,絕對不會連累周勝。這麽一串信息,真相幾乎就在他麵前。

看到他醒來,旁邊的護士一臉驚喜。

白衛軍看了她一眼掀開被子,翻身下床,不管身後護士如何阻止他:“你幹什麽啊,去哪兒啊,心內科的醫生還要給你會診呢!”

白衛軍一言不發,護士連拉帶扯也被他掙脫開。

護士又氣又急,隻能上前拽住:“哎呀!你不要命了!你這身體就得躺著!”

山峰正好走過來,看到這一幕趕緊上前:“怎麽回事?”

護士還拽著白衛軍,瞪著山峰:“你是他家屬嗎?趕緊讓他回去,出了事誰負責啊!”

白衛軍甩開護士:“小禾醒了嗎?”

山峰扶住他的胳膊,想要把他帶回病房:“還沒有呢,你先回去休息……”

白衛軍冷笑,聲音拔高:“你別騙我,醫生說她醒了!周勝、周宇怎麽回事?誰幹的?”

山峰看了看護士,表示自己來照顧白衛軍,盡管護士不情願,他和白衛軍還是離開了。

等拐了彎,四下無人,白衛軍盯著山峰:“誰?”

“兩人一起幹的。”

白衛軍著急:“抓到沒有?!”

山峰搖頭:“沒抓到周宇,但他很難活了。”

“周勝,周勝呢?”

“周勝還要繼續調查,現在沒有直接證據。”

白衛軍愣愣地看著山峰,有些氣急敗壞,幾乎吼出來:“你在說什麽啊?什麽意思?調查什麽?”

山峰試圖讓他冷靜下來:“現在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周勝和這件事有關係,所以我們不能著急。”

白衛軍冷笑:“我不著急,我明天可能就死了!”

山峰扶著白衛軍,想讓他先坐下:“我們坐下來說,你先別激動……”

白衛軍甩開他:“我不坐!我坐了二十年,我要一個結果!”

山峰沉住氣,繼續解釋,希望能安撫他的情緒:“如果沒有證據,就算抓了他,他也不可能認罪的。”

白衛軍咬牙冷笑:“那我就殺了他……”

“老白!”

白衛軍情緒激動,嘶吼道:“那我就殺了他!”

山峰也激動起來:“你殺人我就抓人!”

“抓啊!”

他們的聲音太大,引的一個護士從旁邊屋裏探出頭:“別喊了!你不要命別人還要呢!”

兩人互相對視著,山峰的電話響了起來,他走到一旁接聽電話:“喂……”

那邊是江流:“找到那個殺老沙和瘸子的人了,我們現在就過去。”

山峰掛了電話,緩了緩情緒,坐在雙手抱頭沮喪的白衛軍身邊:“我來找你是想告訴你,隻差最後一步了,相信我們。”

白衛軍緩緩抬起頭,再次確認了一遍:“沒有證據就抓不了他是嗎?”

“那我們就找證據。”

白衛軍頓了頓,似乎在蓄積著某種力量:“要是我沒福氣看到周勝定罪,麻煩你燒炷香給我。”

說完,他很平和地站起身要回病房,山峰確認他沒有異常才急匆匆下樓。江流一邊在樓下等他,一邊焦躁地打著電話。

何艾最近已經沒有耐心在等他了,今天請舅舅過來吃飯,順便談一下江流以後的薪資和發展問題。何艾在電話裏很生氣,江流也是滿心煩躁,語氣上就忍不住帶了出來。

“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我在出現場回不去,你多弄點好菜……這邊一個接一個死人,我不可能說走就走啊,再說舅舅賣的那些東西,我根本都不懂……對,是,我隻會做警察,都想著掙錢……何艾,你讓我辦完這案子,好不好?何艾!”

那邊何艾已經掛了電話,江流氣憤地鑽進車子。

山峰看著他:“我自己去吧,你先把家裏事處理好。”

江流做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靠在座位上:“沒關係,這點破事!”

山峰繼續勸他:“警察結了婚,家裏事可不是破事了,你跟我不一樣,不解決怎麽辦案?”

江流苦笑:“家裏事兒還能解決好啊?每家每戶都是懸案!”

“我以為你沒這個問題呢。”

江流被這句話刺痛:“誰不想當人生贏家啊?走吧,現在就想抓凶手。”

山峰看了他一眼,啟動車子,車子駛離。

江流看著窗外,想著何艾和姍姍。這個案子解決了,一定要再和何艾好好談談。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已荒廢的舊船廠,周圍原本下船的碼頭也變得殘破,岸邊扣著些破爛的舊船。

沙海洲的屍體找到了,又在附近發現了這個船廠,上麵有血跡,檢驗之後是沙海洲的。山峰走到一片區域,發現了一些生活痕跡和一個大輪胎及一些鐵索。

羅成湊過來:“小日子過得不錯啊!”

山峰在輪胎內側撕下一條膠帶,上麵是一些皮膚的紋路:“裝起來!”

羅成轉頭喊了一句:“來,證物袋!”

兩人警察小跑過來,發出咚咚咚的腳步聲,不遠處的江流忽然伸手讓他們停下。

“噓噓噓!”

他豎耳傾聽,一個下沉的地方隱約傳來不規律的響動。

江流擺擺手,山峰等人持槍圍上。

山峰聽了聽,上前打開艙門,看見失蹤已久的瘸子被膠布封嘴,正奮力掙紮,看著他們發出了“嗚嗚”的聲音。羅成帶著警察上前,解開了他身上的束縛,瘸子哭了,發出了沙啞的聲音:“水……水……”

他被抬了出來,幾天的捆綁,他的腿腳都不聽使喚了。他撲在一個水管子旁邊,抱著往嘴裏滋水,卻又嗆得使勁咳嗽,狼狽極了,但他現在已經不管不顧。

那天山峰和江流走後,他就給周勝打了一個電話報信,又重新回到天橋下準備算命。

後來他的攤子上來了一個推著輪椅的年輕人,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隻待宰牲口,讓他感到渾身都不舒服。

還沒說兩句話,他就被揪著頭發撞昏,醒過來之後就在這個大輪胎裏,被打昏他的人在地上推著走。瘸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驚慌加上頭腳顛倒的感覺,幾乎都要再次昏過去了。

小船朝江中駛去,瘸子扭曲地跪坐在船尾,被膠布封上嘴,隻能發出嗚咽之聲。過了一會,他被提出來放到了一條小船上,年輕人蹲在他麵前,把鐵鏈緩緩綁在他的腰間。

瘸子趕緊求饒,猛烈掙紮,那人便把他封嘴的膠布撕下來,貼住他的眼睛。嘴自由了,他就趕緊哭喊,不停地道歉,近些日子坑過的人全都表示賠償,但是根本沒用。

他的腿被拎起來,馬上就要被扔進江水了。就在這時,他說出了人生中最對的一個名字,他提到了小白鴿。

那人居然也對小白鴿的事很感興趣,把他放了下來,讓他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

瘸子一邊咳嗽一邊回憶,他明白,現在能救他的隻有警察。他使勁咳嗽了兩聲,總算是緩過勁了,看著身後的山峰和江流:“那個瘋子……瘋子!拿輪胎裝我!一個大輪胎!他媽的!想淹死我!要把我滾到江裏淹死!”

江流皺著眉問他:“誰讓他這麽幹的?”

“誰……周勝?就是他媽周勝!他是周勝的人!”

江流蹲下身,拍拍瘸子的臉,讓他不要胡亂說話:“清醒點!他為什麽不殺你啊?”

瘸子大喊:“小白鴿啊!我跟他說了小白鴿!”

江流一愣,和山峰對視一眼。

山峰驚訝地問了一句:“他和小白鴿什麽關係?”

瘸子搖頭:“我不知道!是我福大命大!”

江流掏出手銬晃動著,他有點不太相信瘸子的話:“哎哎哎!正常點!他什麽來頭?”瘸子一個激靈,像是看到了那個“瘋子”的臉:“找人,那瘋子在找一個人!”

山峰和江流異口同聲:“找誰?”

瘸子搖頭:“不知道,沒聽清,但一直在打聽!”

忽然,羅成焦急地從一旁跑過來:“江隊!出事了!”

江流站起身,有些不高興:“嚷嚷什麽啊?!”

羅成看了一眼瘸子,耳語江流,江流臉色頓時不安。

山峰意識到異常:“出什麽事了?”

江流轉頭看向山峰,眼神裏都是怒火:“你跟老白說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