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葉永年的情況有了一些好轉。
葉小禾還是不怎麽和他說話，看望也是遠遠地看著，反倒是周宇，一直在葉永年跟前盡心盡力。周宇知道葉小禾心裏有個坎過不去，但她自己要是想不通，別人也沒有辦法幫她想通。現在能為葉小禾做的，就是好好照顧葉永年，找一個合適的養老院。葉小禾心裏感激，卻什麽都沒說。
周宇也想走，是為了葉小禾才拖延至今，隻要葉永年一安頓好，他們就離開巫江。葉小禾不想讓自己再被什麽給絆住，她現在就開始整理所有的物品，這一次，她要走得幹幹淨淨。
她把抽屜裏的東西全部裝進紙箱子，“啪嗒”一聲，一個文件夾掉落在地。裏麵是一份墓地的購買合同，購買人是周宇，位置是山間墓地。
葉小禾心“怦怦”直跳，她顧不上還沒有收拾的東西，打開門出去了。她去的是山間墓地，在管理人的帶領下，找到了周宇的那塊墓地，讓她心驚的是，旁邊立著的就是小白鴿的碑。
周宇買這塊墓地已經十來年了，偶爾來一次，但是最近來得比較勤。葉小禾看著並排而立的兩塊墓碑，隻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周宇有一個秘密，一直想要告訴她。但每次話到嘴邊又給岔開了，葉小禾一直以為，那個秘密是關於他們兄弟倆為什麽會反目的。
現在，她覺得自己猜錯了。
葉小禾不知道是怎麽回家的，她一直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腦中一片混亂。小白鴿、山峰、葉永年、周宇……
這些人的臉不停地在她的腦海裏轉來轉去。燈亮了，周宇回來了，他還帶了一個好消息，找到了一家養老院，環境和專業度都不錯，明天就能接待。
他自顧自地開心，說完了才發現葉小禾的反常：“你怎麽了？”
葉小禾幽幽地看著他：“我等不了了。你想告訴我的那些事，我等不了了。”
周宇握住葉小禾的手，看到了放在沙發上的墓地合同。他愣了一下，拿起墓地合同，有些驚慌地看了一眼葉小禾。
葉小禾直直地看著周宇：“我去看了，在小白鴿旁邊。”
周宇愣了一下，低下頭，緊緊攥著合同。
葉小禾看著他，眼睛裏似有淚水：“我以為你想告訴我的，隻是你和你哥哥，和別人無關。我現在也希望無關，希望是我想多了，但今天太難熬了，我等不了了。你問我你是不是一個好人，我說是，我一點也不猶豫。所以……所以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這是個巧合。”
周宇微微抬起頭有些放空的眼神：“不是。”
簡單的兩個字，讓葉小禾大腦一片空白，她看著周宇。周宇也看著她，慢慢地說出了一個人讓她無法接受的事情。不是巧合，葉小禾猜得沒錯，周宇的確和小白鴿案有關。他害了小白鴿。葉小禾尖叫，她不信，無法相信。
她的家因為小白鴿的案子毀了，她的男友，卻和小白鴿案有關。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和她開玩笑。
周宇情緒也激動起來：“你知道我哥為什麽送我走嗎？你知道我為什麽買墓地嗎？你知道我為什麽愛飆車為什麽躲在浴缸裏嗎？因為我害了小白鴿！因為我殺人凶手！”
葉小禾已經哭了出來：“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周宇痛苦地望著葉小禾，滿臉是淚，除了不斷地重複自己是殺人凶手之外，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葉小禾抱著他，盡力地安撫他。一夜無眠。
葉小禾看著窗外，她腦子亂了一夜，隻有不停地抽煙。周宇蜷縮在沙發上，呆呆地看著天花板。
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麽繼續。葉小禾掐滅了煙：“我們，給對方一天時間吧。”
沒有等周宇回答，她推門出去。周宇嗚咽著，他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能流淚。昨天段超找過他了，秦菲案一結束，周勝明顯鬆了一口氣。
李銳是為了小白鴿案，才殺了秦菲，這讓周勝很不理解。但他也不想去理解，隻要不查到他頭上，死多少個秦菲都沒關係。
他知道周宇不想見他，就讓段超帶個話。可以不用那麽著急走，也可以不強迫他走。周宇知道這種緩和是因為秦菲案的結束，但他還是要走，離開這裏地方。
可是，還沒有等他離開，葉小禾已經發現了他的秘密。葉小禾會原諒他嗎？
葉小禾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漫無目的地走著，居然到了醫院門口，看到了正心情舒暢往外走的江流。
江流剛來看過葉永年，看見師傅精神狀態要比之前好一點，心情也跟著好了。 池塘邊上找到的腳印排查結果估計今明兩天就能出來。等抓到犯人的那一天，一定要和師傅好好地喝頓酒，還有和那批退休的老警察一起好好地喝一頓！
二十年，巫江警察憋屈了二十年的案子，終於能在今年破了。江流心情很好地進了辦公室，看見羅成和劉悅正在吃早飯，加入他們一起，邊吃邊笑。
羅成和劉悅正是談婚論嫁的年紀，江流作為一個過來人，不免會問問他們情況。羅成和劉悅雖然都有去相親，但都沒有結果。
劉悅顯得有些鬱悶，但羅成反而有些開心，他比劉悅小兩歲，一直都被當成個冒失的弟弟來看。可他不願意被這樣對待，他希望劉悅能夠再等他一陣。
他想，成熟並不是一件難事，但是需要時間。江流早看出來這小子的想法了，岔開話題，問了那個腳印的事，剛問了一句，山峰就突然出現了，一臉陰鬱風風火火地走進來，看也沒有看他們三人，徑直進了陳局辦公室。
江流心中有點虛，看著羅成和劉悅：“鞋印的事兒，你倆誰說的？”
羅成和劉悅都表示沒有說，江流正在疑惑，又聽見陳局辦公室傳出來的爭吵聲。
是為了小白鴿案。形勢不對，他決定進去看看。
隨手拿了一份報告，剛準備裝模作樣地進去看看情況，陳局和山峰就一起走了出來，麵色都很難堪。
陳局將一份名單扔在桌子上：“江流！這個名單你知道不知道？！”
江流愣了愣，看向名單，名單上密密麻麻都是名字：“這……什麽啊這是？”
羅成和劉悅也湊過去看，上麵的名字都很熟悉，是巫江人。
“這份名單是什麽意思？”
他們都看著山峰，不明所以。
山峰的眼神掃過了他們，最終落在了江流身上：“這是白衛軍給我的嫌疑人名單，可我們檔案裏一個也沒提到。我以為是我們沒線索，其實是我們不關心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