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如意館

陳自之氣定神閑的對我說道:“夜盜龍威!”我在噬人獄中經曆了一番生死,短短幾個時辰之內,仿佛又活了一遍,人各有命,或許真的是自己命不該絕,竟能有如此奇遇,但凡有一定經曆的人,他的心性多少會有些變化,我在暗自品味著,自己原本懦弱無能軟弱可欺的性格,仿佛有了一絲質變。

此時,陳自之和那雙尾掛天猴已經收拾妥當,隻見他們走到角落,掀開草墊,下麵露出了一個黑黑的洞口,原來在這噬人獄竟是如此的來去自如,陳自之對我說道:“小子,走吧,那些妖人小兒若是知曉自己十年之果被人拿走,定會氣的暴跳如雷,老夫還真就喜歡這種造化弄人的結果,趁他們還沒發覺,你我二人趕緊遁走,下一程可就是更加刺激的皇城夜釣了。”

我點頭稱是,不敢耽擱,陳自之和雙尾掛天魚貫而出,我緊跟其後,來到洞口,不由回頭張望,將躺在地上的眾多“肥料”看在眼裏,還是那句話,人各有命,我董雲清本是這亂世裏的草芥,遭人陷害幾經生死,為了苟活連人腦皆可食之,這世道無常,想到種種,不由心裏暗自發誓,自此洞而出,我可就不是我了,脫胎換骨,重生之時,便要爭做這亂世梟雄,人之翹楚,不可再苟活於世,似那喪家之犬!”

來到洞外,此時日落西山,天色漸晚,我看向四周,原來噬人獄竟建在城外很遠的地方,陳自之伸了伸懶腰,忽然打了一聲呼哨,不多時,隻感覺頭頂被一片烏雲籠罩,風起雲湧一般,抬頭觀看,不免一驚,隻見頭上一隻巨型大鳥雙翅伸展,盤旋瞬息,才緩緩降落。

巨鳥落地,看得真切,原來這是一隻半人來高的雄鷹,羽毛油亮,身姿雄偉,爪尖嘴利,一對鷹眼中透著一股子銳利的殺氣,所謂雄鷹展翅大展宏圖,儼然一派王者風範!

我看的驚奇,本以為這雙尾掛天就夠厲害,沒想到陳老先生能有這驅使百獸的通天手段,隻見陳自之走到近前,用手撫摸雄鷹,回過頭來麵露微笑的對我說道:“小子,選一個腳力吧?是隨這巨鷹走天,還是隨這猴子走地?”

我當下明白,這是要利用二者潛入皇宮禁院,我看了看巨鷹又看了看猴子,一時不知如何選擇,陳自之哈哈大笑一聲,你還是走地吧,蒼穹之上,怕你會不爭氣的嚇暈過去。

我抓了抓頭,不好意思的笑著對陳自之說道:“全憑前輩做主”

當下不再耽擱,雄鷹展翅,銳利的鷹爪似抓小雞一樣,將陳自之雙肩抓起,我在一旁觀瞧,不免替前輩擔心,如此鋒利的鷹爪還不將前輩的肩骨戳個窟窿?可陳自之已然雙腳離地,隨著雄鷹緩緩上升,原來隻是自己胡亂擔心,前輩有馴服百獸之能,此等小事自然不在話下。

思量間,那雙尾掛天猴上前將我攬在懷中,陳自之在天上衝我示意,緊緊抓牢,我點頭稱是,雙尾掛天猴在地上一道疾馳,閃轉騰挪,似乎根本沒考慮我這個累贅,一樣的輕鬆自如,速度竟絲毫不比那雄鷹遜色。

我不敢睜眼,雙手牢牢的勾著猴子的背,隻覺得耳邊虎虎生風,不時有一股股引力來襲,時不時的還來幾個空翻,想是那異類正帶著我躥房越脊,不由得抓的更加牢靠,生怕被甩出去。

幾經輾轉,才感覺猴子行動越來越慢,最後完全停下,直到陳自之招呼我,這才敢睜開眼,我從猴子身上下來,還沒站穩,險些就要跌倒,好在被陳自之一把拉住,這才回過神來,原來我們已經到了紫禁城的皇宮之頂,放眼望去,百年皇家之城,屋舍儼然,富麗堂皇,氣派斐然,皇者之風盡收眼底。

此時皓月當空,夜色襲人,房屋之上,二人二獸亭亭而立,有了些許的俠骨風韻,那自古說書人口中的能人異士笑傲江湖,來去灑脫,紫禁之巔如履平地,談笑中絲毫不把萬疆之主放在眼裏,這份豪情,不可多得。

我在這短短的幾天裏,仿佛把一輩子沒見過的世麵都見了,陳自之抓起我的肩,固守丹田之氣,輕身一躍,我便隨身來到房下,此時身處皇宮,自知不敢出聲,若是被大內侍衛高手擒獲,明兒一早肯定是菜市口活剮。

陳自之小聲說道:“小子,放聰明些,雖說老夫對這皇宮宵禁時間安排已了然於胸,眾多內廷侍衛也已然打點,但皇宮之內高手眾多,不可魯莽行事。”

我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隻是對著陳自之不住的點頭,就這樣,我隨著陳自之,二人一前一後,在皇城之內躡手躡腳的潛行。

紫禁城作為明清兩代的皇宮,其內之大之廣不可數量,一直有9999間半的美譽,截至清末,已有500年曆史,這座古老的皇城的神秘可以說是源遠流長,八國聯軍進北京的時候,據說這後宮都不敢進入,多是後宮陰氣極重,詭異頻出,縱然是槍炮在手的洋鬼子也不敢造次。

若不是這國難當頭,我這一介草民怎能如此輕而易舉的進入紫禁城?我跟隨陳自之,躡手躡腳的潛行了一段時間,忽然前麵的陳自之停下腳步,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差點和他撞上,其實皇宮內的布局我到現在也沒能弄明白,因為實在是太大了,在二零零幾年的時候再一次的來到故宮,那時候已經是買票進來的,散心之餘心裏還在琢磨老子一百年前也來過這,如今又來了,做賊和參觀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話歸正途,我差點和陳自之撞個滿懷,見陳老前輩目不轉睛,耳聽八方,不由得也緊張起來,在這裏我是不敢胡亂開口的,生怕弄出一點動靜,稍有差池就是滅九族的大事。

陳自之透著黑漆漆的夜,看向不遠處的地方,我順著目光去看,不由得又是一驚,前麵有很多的侏儒,說白了全是一群小矮個子,穿的什麽我沒看清,但這群人在那交頭接耳,有的說道興奮處還手舞足蹈,但詭異的是,我們距離他們不過二十米,這大半夜的先不說這群人的來曆,怪的是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陳自之在遠遠的觀望,看來他一時也不能確定前方到底是怎麽回事。

前麵說了紫禁城至清末已有五百年之久,這三宮六院裏的詭異故事那是海了去了,如今夜近子時,一群似人似鬼的小矮個子在皇宮內出現,這顯然不合時宜,其中定有蹊蹺。

陳自之眯著眼看了看,心中似乎有了打算,隻見他輕輕的幹咳一聲,聲音不大,但遠處的這群小矮個子卻突然身體一怔,仿佛聞聽驚雷一般,我們被他們發現了,我嚇得連忙抓住陳自之的衣袖,暗道不好,被發現了!豈不是插翅難逃?

然而這群小矮個子似乎很怕我們,頓時鳥獸驚散,一股腦兒的全都鑽進了旁邊的殿內,整個過程就像是一出啞劇,一點聲音都沒有,我看在眼裏,已經驚得合不攏嘴,陳自之笑了笑,小聲說道:“原來是一群成了氣候的精魄,不足畏懼,常有那些個老物件,得天時地利受日精月華,精氣匯聚方成人形,這些個小家夥不僅如此,更是受皇氣牽引,靈性開悟,看來這旁邊的宮殿定是藏寶之地。”

我小聲附和道:“前輩,這是鬼怪?”陳自之搖搖頭,說道:“不是,鬼怪我活了這麽久,還真沒瞧見過,世間常有鬼怪之說,可見者少之又少,其實有很多的活見鬼是可以用我們的秘術解釋的,天地之大,世生萬物,你很難說出一些道道,待老夫前去瞧瞧,方可答之。”

我跟著陳自之,來到那座宮殿前麵,這座宮殿不大,黃琉璃瓦頂,青白石底座,殿前高首三個鎏金大字——如意館書於匾上,古意盎然,端莊大氣。

陳自之擺擺手,示意不要進去,帶著我轉身離開,待得老遠,才鬆口說道:“錯不了的,這如意館隸屬內務府造辦處,當年康熙帝籌建如意館意為研究西方列強的科技,後來淪為宮廷畫師之地,那鼎鼎大名的西方畫師郎世寧就出自此館,此館內不僅有諸多稀世寶畫,還有很多瓷器玉器,當真是藏寶之地,裏麵肯定有高手棲身,守衛森嚴,不可硬闖,以免壞了大事。

那些古玩字畫出自能人之手,又經曆代皇帝把玩鑒賞,沾有龍氣,又因在這皇宮的風水之地,生出精魄倒是正常,如今國難當頭,風起雲湧,怪事怕是層出不窮。

我說道:“既然這麽值錢,以陳老前輩的身手何不來個摟草打兔子,順手牽羊?皇宮之物流落民間,怕是能夠上幾世吃喝。”

陳自之笑了笑,回答:“小子,做人莫貪,貪者會死無葬身之地的,認準了一件事就是一件事,哪怕因為這件事死了,那也比生出事端慘死的好,再者說,咱是去釣魚,手裏拿著字畫瓶瓶罐罐的,很不方便,這就是天大的富貴又能怎樣?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你小子就真的靠這個天天醉生夢死,那也就真的離死不遠了,記住,世道無常,不忘初心。”

我暗自稱是,隻怪自己根基不穩,在這花花世界之中缺乏曆練,那名利好似過眼雲煙,又有何用?再者此等國寶還是留在宮內比較好,流落民間幾經易手,它的價值可就真的失傳了。

當下不再多說,隨著陳自之的腳步,繼續去尋找龍威的藏身之所。

又是往前走了些許時間,隻覺得周圍逐漸發生變化,一路上遇上好幾波內廷侍衛巡邏,但都被陳老先生一一躲避,每一次我都是心提到了嗓子眼,這種擔驚受怕的心情極盡折磨。

陳自之停下腳步,對我說道:“到了,禦池之內,龍威定在此,小子,一會兒可別遲鈍,機靈點兒,弄不好可是會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