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鎖龍亭

我一直都在陳自之的身後,經過了一路的潛行,我的心一直都懸在嗓子眼兒裏,經陳老前輩一說,終於到地方了,反而更加緊張起來,腿都開始發抖了,陳自之似乎看出了我的軟弱,氣急敗壞的抓著我脖領子說道:“你小子別他娘的這時候軟蛋,要是壞了老子的大事,定把你扔進池內喂魚!”

我牙關打顫,努力的使自己平複心情,口吃的回答道:“前……前輩,我盡量克製,盡……量克製。”

陳自之畢竟是老江湖,深知人心要穩,才能事半功倍,於是臉色一變,笑模樣的將抓在我脖領子的手移開,轉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小子,老夫在噬人獄的時候,就覺得你絕非等閑之輩,老實人並非一無是處,他們往往都性格堅毅,要是發起狠來,恐怕一發不可收拾,想你連那人腦都吞了,又揚言要將仇家挫骨揚灰,你難道就要一直這樣鼠頭鼠尾苟活於世?人活的窩囊,不怕,怕就怕一輩子窩囊,小子,你在噬人獄吃人腦的那股子狠勁哪去了?”

我被陳自之這麽一說,確實如此,他娘的能窩囊一輩子嗎?能讓人踩在泥裏一輩子嗎?不就是一條魚?就算成了精,那今天也他娘的給它烤了!別說它是一條即將化龍的魚,就是一條龍,小爺今個兒還就當一回哪吒了,非抽了它的筋不可!

陳自之見我表情有了變化,心裏也有了底,不再多說什麽,領著我來到禦池邊上,趁著陳老前輩蹲在地上整理東西的時候,我往四周看了看,這是一個類似於花園的地方,但是我不清楚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禦花園,因為我之前從來都沒進過皇宮。

四周都被參天的古樹所遮蓋,我們進來的時候是順著一條幽深的小石板路來的,這條路也是這裏唯一的出入口,在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座池上涼亭,亭子不大,但很精致,一看就是出自禦用匠人之手,亭子的四角雕刻著一種叫不出名字的獸頭,在亭內,陳列著一個圓形石桌,它的周圍擺放著五個石墩,其他別無他物。

我好奇心起,對皇宮裏的東西總是想看個究竟,於是走近了幾步,抬頭一看,亭上正中有一塊匾,上書三個大字“龐華亭”龍飛鳳舞,筆走遊龍,蒼勁有力,不由暗歎好字!

剛要上前,就聽陳自之在身後叫我:“小子,別亂轉,他娘的你還真拿這當自家後花園啊,趕緊過來!”

我隻好作罷,回到陳自之身邊,隻見陳自之已經將東西擺放在地上,我蹲下身去看,有之前的八寶沁心匣,還有一卷很粗很長的魚線,百煉精鋼的魚鉤,還有一副黑色手套,我見東西太過簡單,不免有些擔心的問道:“前輩,龍威不是凡種,豈可如此?”

陳自之回答:“你懂什麽,這每一樣東西都不比尋常,這魚線是由蛛絲、蠶絲、外加浸了老油的細麻按照比例編織的,與其說是魚線,不如說是繩索,為的就是能更牢固,瞧見這繩子頭兒了嗎?突然變得很細對不對?這才是魚線,用來栓魚鉤的,就這麽一小截兒,它的價值可以換一棟宅子,另外不是有錢就能弄到的,魚鉤也不普通,一塊寒鐵千錘百煉方可製成,這幅手套更加珍貴,百年蝙蝠翅千年紫金沙,不可多得。”

陳老前輩自豪的向我一一介紹,果然,這麽多的寶貝非等閑之輩可以拿出的,我又問道:“那魚竿兒呢?釣魚怎麽沒有魚竿兒?”

陳自之笑了笑回答:“我將魚線栓在身上,帶上手套增加掌力,也可防止被磨掉皮肉,利用自身幾十年的內功與之較量,其實一開始尋了很久,也尋不到趁手的魚竿,隻能出此下策。”

我點點頭,方才恍然大悟,於是又問道:“陳老前輩,一會兒要我何用?”陳自之回答:“一會兒你的任務就是在我將魚拖上來的時候,你拿著匕首先將魚眼給刺破,泄了它的精氣,這樣才能使它屈服,龍威膽才能更好的保留。”說著就遞給我一把寒光匕首。

在我接過匕首的時候,陳自之又極其嚴肅的說道:“龍威非同小可,體內寒毒不可小覷,傳說寒氣能將人轉眼間變成冰沫子,另外龍威深居禁宮不下百年,早已成精,咱的魚餌又少,機會不多,到時定要小心行事,不可魯莽大意。”

我鄭重的點頭稱是,握了握手中的匕首,意味深長的做著深呼吸,隻見陳自之將八寶沁心匣內的兩條蜈蚣王拿出,此時已經被醉死了,像是兩條死蚯蚓,沒想到不可一世的蜈蚣王輕而易舉的被製服了。

世事無常,有些事情變化莫測,這些精怪命中早有劫難定數,任你海闊魚躍也自有那陰溝翻船的時候,陳自之將蜈蚣王掛在魚鉤上,不敢過多耽擱,按照先前安排的計劃,心中默念一切順利,一甩手就將魚餌拋進池內。

我屏住呼吸,仔細的觀瞧著禦池水麵的變化,此時一分鍾都覺得極其漫長,蜈蚣王百年一遇,不會被其他雜魚給吃了吧,那豈不是前功盡棄?可是轉念由一琢磨,蜈蚣王也不是善茬兒,不是誰想吃就能吃的,那些雜魚恐怕避都來不及,隻有那真正的異類,才能享用。

陳自之在池邊,倒是顯得氣定神閑,看來釣魚也是要有耐心的,這更多的是獵物與獵人的心理較量。

等了大約一刻鍾的功夫,隻聽水麵咕咕的冒了一連串氣泡,陳自之眼露凶光,向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用嘴巴做個啞語:來了!

我咽了口吐沫,仔細的注意著水麵的動靜,不一會兒,有兩個發亮的光點在水中越來越亮,我心裏明白,這恐怖就是龍威的那對招子了,一條魚竟然有一對牛眼般大小的眼睛,而且精光閃爍,果然不同凡響。

隻見龍威隱藏在水中,看不清全貌,我心中焦急,這老魚精怎麽還不上鉤?陳自之在一旁顯得也有些不安,突然暗道一聲:“不好!”

我心裏咯噔一下,怎麽回事?轉過頭去看,陳自之帶著手套將魚繩一點一點的拉出來,一看,魚鉤和魚餌全都不見了,魚繩末端都被咬掉了。魚嘴雖說光滑,可這龍威並不簡單,即將化龍之魚,嘴裏生出牙齒並不奇怪,此時龍威在池內仿佛看戲般的歡快暢遊,娘的,兩個人被條魚給耍了!陳自之引以為傲的魚線,一下就成了廢品,這回連魚鉤都沒了,還扯什麽蛋?

龍威真的成精了,難道要無功而返,陳自之見多識廣,望著手中唯一的魚餌,思索著,我不敢打擾,隻能看著龍威再次沉入水底,不一會水麵恢複了平靜。

過了一會,陳自之望著池麵突然一拍大腿,直罵自己老糊塗了,我心中詫異,急忙詢問:“前輩?怎麽,難道還有別的辦法?”

陳自之點點頭,說道:“龍威生性暴力,想那將要化龍之魚怎麽甘心屈居在人家的池塘當做寵物?就是皇帝又能怎樣?隻不過都是凡人,再者龍威體內寒毒不可小覷,皇家飼養如此歹毒的東西,必定會考慮周全,萬不能傷了天子的萬金之體,龍威即將化龍,一旦飛升,恐怕不會對皇帝老兒善罷甘休,那麽在這禦池周圍一定下了某種禁製,阻斷了龍威的修煉,讓它永遠的成為了皇家的玩物。”

陳自之站起身,向四周張望,又開始說道:“況且,龍威沒了暴力的性子,那麽體內寒毒估計也被壓製消失殆盡,就算能拿到龍威膽,那也是廢的,不能用的,想要讓龍威不再這麽老謀深算,讓它失去理智,就得想辦法破掉這周圍的禁製,這樣不但能擒住龍威,還能將龍威膽激發它真正的潛能,不過龍威一旦寒毒回歸,那就是九死一生的事了,不可大意。”

我經陳自之這麽一說,也恍然大悟,難怪如此歹毒的龍威,能這麽怡然自得的在池裏嬉戲,隻是這禁製在何處?又要如何破解呢?

我見陳自之緩緩的朝那座龐華亭走去,也緊跟腳步,二人登上小亭,陳自之眼光何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這亭子的古怪,首先來講,皇家之物大多氣派非凡,可這亭子雖然精致,但顯得很局促,一張石桌周邊竟然擺放了五個石墩,這就顯得很不合理。

再者,要想壓製龍威,魚因水而活,這禁製多半就得和環境掛鉤,改變了周圍的五行,就能困住龍威,我似乎明白了什麽,倒退出亭子,再看了看那塊匾,龐華亭,龐字不像是一個將龍罩住的含義嗎?

我指了指這塊匾,陳自之瞧了瞧,暗自點頭,旋即進了亭內去觀察那石桌和石墩,用手一摸,不禁驚奇,石桌上印刻著一副圖案,再看石墩,也是如此,我見陳自之用手極力的去辨認,不禁問道:“前輩,看不清楚還是用火折子吧。”

陳自之說道:“不可,這要有火光,不出一刻,內廷侍衛齊到,到時插翅難逃。”說著,從腰間摸出一塊暗綠色瓦片,隻見他拿到眼前,當即視如白晝,在這塊夜視瓦片的幫助下,陳自之一邊看,一邊暗自咂舌,沒想到皇家果然是天下第一,這石桌和石墩,再結合亭內的四根石柱,巧妙的構成了一個扭轉乾坤顛倒陰陽五行的機關,想必亭子的下麵一定直插池底,中間中空,裏麵換成了連接機關的裝置,隻要封閉池裏的精氣,就能永遠的禁錮龍威。

可是這石桌、石墩還有這四根亭柱,暗合八卦易數,陳自之雖毒辣老練,但術業有專攻,對動物自然不在話下,可這周易陰陽變化莫測,一時怎能解開的?

我們在禦池折騰了將近兩個時辰,再有一會兒,天可就亮了,到時候若還不能得手,就會前功盡棄,我有些如坐針氈,急的團團轉,陳自之畢竟經曆過風浪,此時還算鎮定,隻見他望著石桌發愣,突然一拍桌麵,說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