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姥墳平妖
姥墳，那是城外一片有名的凶塚之地，清末時期，皇宮內的開銷已經容不下這些七七八八的人，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再加上宮廷的腐朽不堪奢華靡亂，所以很快的，就開始大量裁撤人員，許多宮女和太監被趕出了宮，這些人離開紫禁城，簡直一無是處，其中一小部分的人，比較幸運，因為民間的大戶人家也開始爭相的進行攀比，認為將宮女和太監作為自己的下人，侍候供奉，覺得倍兒有麵子，所以這些幸運兒出宮後就直接去當了傭人。
然而絕大部分的宮女和太監下場都十分的淒慘，以至於姥墳的出現，姥墳，原本是一片亂墳崗，後來成了宮女們的長眠之地，它的邊上，是一個由許多宮女自發組建起來的居所，在這裏她們常常抱團取暖，依靠女工來維持生計，那些年老的宮女們一沒姿色，二沒活力，孤身一人混吃等死的比比皆是，因身份卑微，常年的伺候皇親國戚，身體逐漸出現了很多毛病，舊時醫學不發達，中藥來的慢但也耗費金錢，老宮女得不到醫治最後就一命嗚呼了，姐妹們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將屍骨埋在了亂墳崗，也就是後來形成的姥墳。
關於姥墳鬧鬼的傳聞由來已久，這些年老氣衰的宮女們形象十分落魄，原本就是亂葬崗，再加上這些陰氣極重的女人，許多封建神秘的故事流傳開來，清末民初，本就是天下大亂，許多無人問津的地帶成了別樣的生活景象，假如孫廣成說的是真的，這些被海夜叉咬傷抓傷的人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還真有可能扔在姥墳義莊任憑聽天由命。
我隻有一個想法，一石二鳥之計，事已至此隻有知難而上，與其被動不如主動出擊，直覺告訴我這起海夜叉的事件絕不簡單，恐怕身後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勾當，於是答應了孫廣成的請求，我讓他在樓下等待片刻，自己跑到樓上將匕首和盒子炮隱藏在腰間以壯聲勢，再拿了一隻備有草藥的藥箱，下樓之後跟隔壁熟識的掌櫃打了聲招呼，留下一些修門鎖的錢，讓他派個夥計幫忙照看醫館，然後令孫廣成前方帶路，這就動身前往姥墳義莊。
我們出門不遠，雇了輛馬車，一道疾馳，等趕到姥墳義莊的時候，時間已接近晌午，雖然日頭正盛，但還是感覺有些陰冷，一路的顛簸，有些吃不消，下了馬車，還感覺手和腿都是麻的，孫廣成大步流星的在前麵，我下意識的往四周看了看，十分的荒涼，在義莊不遠的西麵，是一大片的開闊地，未見其形，先聞其聲，天空中盤旋著數十隻烏鴉，哇哇的亂叫，聽得讓人煩躁不安，再看墳丘延綿起伏，黃土高絕，數目驚人，不知道多少歲月才能累積這麽多的孤魂野鬼。
那些還沒來得及咽氣的老宮女們，會提前扔在義莊，自生自滅，和那些屍體作伴，等死後若是沒有人認領的，就直接埋在姥墳，這看起來就是走個過場，要是真有人疼，就不會是落屍荒野的下場，義莊也成了臨時的停屍房，我和孫廣成來到近前，才發現義莊很大，足足有三層樓那麽高，但用料卻極其的寒酸，兩塊薄木板支撐起破敗的門麵，兩旁還有殘破對聯一副，道盡了這些苦難之人的悲慘命運。
上聯：今生苦海終脫離，難消災畢
下聯：往登極樂福集聚，祿增壽齊
從這幅對聯來看，就可以知曉宮女們生活在水生火熱之中時對下輩子是多麽的憧憬，也可以直白的感受到，今生今世，又是何等的命薄。
我和孫廣成推開半遮掩的木門，吱呀作響，仿佛稍一用力，木門便會掉下來，外麵還有些悶熱，可進去之後，身體突然打了一個冷顫，義莊裏死氣沉沉，陰冷的有些過分，還沒站穩，就見有十二口黑色棺材分左右兩排擺放整齊，一股十分壓抑的心情湧上心頭，這裏的空氣並不混濁，我隻聞到了木料味兒，也不知是棺材散發出來的，還是這義莊本來的氣息。
這些棺材屬於寒酸的薄棺，黑色的漆料都沒有刷勻，這是最次的手藝，通常是學徒們的作品，別看質量不好，有些窮苦的人家買回去也能對付用，話又說回來，要是有錢，誰還用這種東西？死者為大，就算再窮怎麽也得弄一口像樣的棺材。
我留了個心眼，在義莊門口，對孫廣成說道：被海夜叉襲擊的人呢？他們在哪？孫廣成伸手一指，回答道：在最裏麵的棺材裏，人都扔裏麵了，被海夜叉所害，染上了魚鱗惡疾，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望先生上前救治。
我望了望那些棺材，心說孫廣成啊孫廣成，你越解釋，馬腳就越多，你不是說他們的家屬湊了些錢想讓我妙手回春嗎？家屬呢？人呢？用這麽漏洞百出，演技拙劣的手法把我騙過來，究竟想要幹嘛？要不是我想知道事情原委，這點把戲連個白癡都不會上當，你越是這樣，我就越想知道真相，得，今兒個，小爺我就陪你把戲做足了，前麵恐怕有埋伏，定要小心行事，事情馬上就要浮出水麵了。
這些棺材都沒有蓋，隻作為屍體臨時停放所用，我遮住口鼻，大著膽子往兩旁棺材中間的過道走進去，來回用眼睛打量了一番，這些棺材裏，全都是一具具女人的屍體，三寸金蓮的小腳，尖尖的，水頭襪子臃腫的塞進褲腿裏，腿上穿著紮口的粗布褲子，上身是中式連襟布褂，雙手僵硬的放在肚子上，全身上下都撒了防腐的石灰粉，屍體停留時間不會過長，不出三日，就會被埋在姥墳裏，我下意識的用眼神掃了一下女屍的臉，雖然一閃而過，但影像在腦海裏揮之不去。
那是一張慘白的人臉，擦脂抹粉，嘴唇發青，但還是畫出了一張嚶嚶小口，臉頰的腮紅和毫無血色的麵白，顯得十分突兀，僅這一眼，就看得我渾身直打突突，心裏都開始發毛了，為了給自己壯膽，手不自覺的摸了摸腰裏的盒子炮，勉強邁開快要抽筋的雙腿，繼續往裏走去。
我的左右各豎著擺放著六口棺材，此時已來到過道正中的位置，一麵提防著身背後得孫廣成，怕他暗地裏圖謀不軌，一麵小心翼翼的挪動腳步，怕前麵有詐，隻努力得探出身子，將視線往最裏麵得棺材裏望去。
最裏麵得幾隻棺材，裏麵也是女屍，隻不過，有些竟然穿著宮女的服飾，想來這也算是體麵的殮服了，看到這，我立馬轉過身，想要翻臉，眼睛狠狠的盯著孫廣成，說道：老javascript：void（0）孫頭兒，你說的人呢？到底在哪？還是說，你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孫廣成見我大概知道事情不妙，做賊心虛，一句話也不說，轉身踉蹌著就跑了出去，我暗罵了一聲：孫子，你他娘的來點痛快的不行嗎？繞了這麽多圈子，你倒是給個話啊！
我剛要邁開步子去追，隻覺得身後有動靜！用眼睛的餘光一瞥，棺材裏的女屍突然坐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我！我頭皮一麻，緊接著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將腰間的盒子炮拽了出來，回身剛一抬手，還沒扣動扳機，兩旁的棺材裏的女屍也猛然間跳了出來，速度之快，不似活人，女屍伸出指甲奇長的五指，將我手腕牢牢抓住，我啊的一聲，盒子炮應聲而落，這股怪力哪像是一個娘們發出來的？
所幸，我有兩手準備，盒子炮雖然落地，但另一隻手快速的把匕首就抽了出來，順勢照著女屍的胳膊一劃，一股濃稠的綠汁噴了出來，落地後冒出了陣陣白煙，我心裏一驚，這女屍有毒！而且剛猛霸道，不可小覷！
還沒等我回過神來，義莊內十二口棺材裏的女屍跳出來六個，看來能起來的都在這了，它們將我團團圍住，究竟是什麽原因，竟然同時詐屍？這麽大的陣仗來對付我，這又到底是為了什麽？此時我也顧不得許多，有道是狹路相逢勇者勝，咬了咬牙，發起狠來，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宰一雙，管你是個什麽東西，都叫你有來無回！
義莊雖然大，但裏麵同時擺放十二口棺材，如今又有打鬥，根本施展不開，我抓緊了匕首向衝上來的女屍刺去，皆是被我刺傷，幾個回合下來，逐漸摸清了路數，這些女屍想要把我生擒活捉，難道我還有利用價值？想到這，仗著它們不敢輕舉妄動，有恃無恐，瞅準了機會，就地一滾，盒子炮到手，火舌激射，幾槍下去，全都給撂翻在地，瞬間解決了戰鬥，地上的女屍咕咚咕咚的往外冒著墨綠色的鮮血，**抽搐。
我看在眼裏，原來不是詐屍，全都是些變異的妖人，可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倒也有幾分猙獰，突然回想起報紙上看到關於海夜叉食人心肝的文章，據說現場會留下一灘綠色黏稠物，想必是血液和汗液都是如此，這些全都是海夜叉嗎？鬧得滿城風雨人人自危，她們是如何變成這副模樣的呢？
把我當作點心嗎？顯然不夠這麽多人分的，那孫廣成引我前來是何用意？一想到這，我連忙邁過躺在地上的屍體，來到義莊門口，那殺千刀的孫廣成一定逮住他問個明白！
我剛出了大門，還沒站穩，就見一個黑影照著我的臉就是一拳，這一拳毫無防備，我被打得一個趔趄，險些跌倒，我一手捂著被打的流淚的左眼，一手抬槍就要摟火，這時一個女人的聲音對我喊道：呔！你這妖怪，傷天害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我一聽，這肯定是個誤會，連忙擺手：誤會，誤會，看準了再打成嗎？我是人，不是妖怪！
經我這麽一說，氣氛稍有緩和，麵前出現了一男兩女，男的三十來歲，身材魁梧挺拔，一看就知道是個練家子，兩個女孩，都差不多十八九歲，花容月貌，英姿颯爽，一身江湖打扮，我的左眼被這一拳給封上了，疼的齜牙咧嘴，和那個打我的女人幾乎一同脫口而出：你是誰？
還沒等雙方互相交底，就見義莊對麵不遠處，孫廣成不知從哪冒了出來，手裏端著一把洋槍，想要趁亂對付我們，我用獨眼龍的姿勢，說道：小心！
舉起盒子炮一槍就爆了孫廣成的頭，孫廣成身子一軟，跪倒在地，還沒有完全趴下的時候，突然，我的身後多了股子魚腥味，一陣陰風襲來，暗叫不好！還沒等動作，我和這男的還有其中的一個女孩頓時被一股巨力推了出去。
踉蹌著回過身，發現義莊門口站著兩個人，盤著長辮子的老頭，和體態臃腫的老太婆，二人臉上長滿怪鱗，手已經變成了鋒利的鰭的妖怪，老頭將鰭架在女孩的脖子上，原來它二人竟一直藏在義莊裏，隱忍不發，這才出其不意的拿了人質，想要做最後一搏。
我身旁的女孩焦急的喊道：妹妹！你這害人的妖怪，快放了我妹妹，不然老娘將你千刀萬剮！
隻見那老頭對我另一旁的男人說道：呦，這不是天橋兒神眼，劉二爺嗎？二爺，您吉祥。
天橋神眼？我多有耳聞，天橋兒屬於三不管，許多民間藝人多在此撂地，南來北往好不熱鬧，神眼的江湖綽號由來已久，那是指天橋兒地區的總拿練，劉國勝劉二爺，此人豪爽灑脫，**不羈，好結交江湖各路英雄好漢，也算是這京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隻見劉二爺在我旁邊說道：這夥人自稱“無欲”是一群被趕出宮的太監宮女，在此國難當頭，做著草菅人命的勾當，天橋兒地區三教九流之地，流動性大，竟然屢屢禍害賣藝的百姓，我劉國勝其可容爾等做大？想必，你就是無欲的首領，人稱“萬事齊”的齊總管吧。
老頭發出了一陣怪笑，回答道：不錯，是我，今天本打算取你旁邊這位先生身上的一件東西，沒想到他倒有些本事，險些全軍覆沒，先生，能否將東西拿出來讓我開開眼？
我一聽，原來如此，孫廣成稱病來我醫館打探虛實，當天夜裏賊人留下絕世珍品鼻煙壺，第二天不惜利用愚蠢的借口將我哄騙至此，就是為了我懷裏的東西！千年玄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