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消失的子宮

我沒敢多想，從抽屜中掏出兩盒還沒有打開的利群裝在牛仔褲口袋裏，穿上迷彩夾克外套，從桌子下麵提出一個鋁製的工具箱，慢騰騰的走出了門。

“邢哥，你不洗臉刷牙換人字拖啊。”穆建波看著我出門，扭頭呼喊一聲。

”驗屍又不是約會，還要打扮打扮？”我吐著煙圈轉身向他招了招手，“走吧。”

“得，這次估計秦姐又要……”

“就你話多。”我剛剛邁出兩步，聽到身後穆建波的嘟囔，心髒撲通一聲劇烈的跳動，用力的將煙頭扔在地上踩了一腳：“以後別提她。”

寧州縣的夏天異常燥悶。

我坐在副駕駛位上，依舊點著煙，腦袋靠在靠枕上，耳邊聽著李宗盛的搖滾，想象自己還是五年前的搖滾少年。

“邢哥，這是剛剛金隊傳來的案件信息，讓你在路上看。”

“怎麽不直接傳給我？”我回過神，看著一手把握方向盤，一手拿著手機的穆建波。

“邢大爺，你的手機什麽時候有過電。也就是金隊，要是秦……咳咳……其他人，你估計早就被處分了。”穆建波說道秦字的時候，應該是感受到了我不悅的目光，連忙轉移話題，“你前麵的抽屜有充電器，趕緊的充。”

“還有，後座有我的備用衣服趕緊換上。雖然是昨天喝的酒，可是身上的酒氣還很重，這樣出任務是違反規定的。”穆建波右手在後座上摸索了半天，拿出了一個塑料袋丟在了我的腿上。

我沒說話，跟死人打交道已經是家常便飯，更何況我還是開膛破肚的法醫。在法醫眼中，人不分男女，死人不分善惡，隻分公母，也分有用與否。

麻利的在車上換好衣服，噴了一些空氣清新劑。

我接過手機掃了一遍，是金隊發來的微信。

出於保密考慮，隻有死者簡單的身份信息確定，還有死亡時間。

“八小時……”

我嘟囔了一聲，關掉了手機丟在穆建波的腿上，“半夜自殺，女性，難道是殉情？。”

“等等。”穆建波一腳踩住了油門，等紅燈轉入郊區的空閑時間，扭頭道：“邢哥，你說是自殺？金隊說判定是他殺。”

“哼……”我內心一沉，信息雖然簡單，不過提到了穆建波口中秦姐的模糊判斷，絕非他殺，“走吧，金隊應該等不及了。”

“邢哥，明天是十五號。你大哥在獄中表現良好，明天應該是要宣布從死緩變成有期徒刑的。兩年了，不去看看麽？”穆建波說到這裏，咬了咬嘴唇，扭頭看了我一眼。

啪！

我的嗓子蠕動的同時，緊握著拳頭，腦袋緩緩轉過看著窗外：“我也想去，隻是……”

案發地點很快就到了，一片富士蘋果園。

我們下車的時候，公安和刑警隊已經聯合封鎖了整個園子。外麵的果農背著竹筐眺望，議論紛紛。

“刑警隊的。”穆建波掏出自己的證件在公安麵前晃悠了一下，一把拉著我跌跌撞撞的進入了封鎖區。

哭喊聲，嘶吼聲，還有安慰的聲音連綿不絕。

兩年的時間，經曆了這樣的聲音不下數十次，先前還有些揪心，現在隻剩下麻木。

穆建波很著急，我卻掏出煙點了一根慢悠悠的跟上去。

“金隊。”

“怎麽才來，刑十三這小子是不是又喝酒了？”

“沒有沒有，邢哥在看法醫檔案呢。”

“就你護著他。”

還沒走進，遠遠地就聽到穆建波和金隊的聲音。

“刑十三，趕緊過來。”還沒三秒，金隊從一顆蘋果樹後麵露出腦袋，朝著我狠狠的瞪了一眼，麵色不悅，招了招手。

”哎，“我縮了縮脖子，連吸幾口煙扔在腳下踩滅，小跑上去。

”渾身煙味，兩根一起抽的毛病能不能改改，是不是過兩年準備去太平間睡個小房子。“金隊是個國字臉大漢，四十五歲，有名的老刑警，脾氣火爆，尤其是兩隻大眼珠子，更是嚇人。

全隊上下，唯一害怕的也就是他。

一邊的穆建波捂著嘴噗嗤一笑，連忙咳嗽了一聲：”金隊，秦姐呢？“

“她剛剛下水去打撈屍體了，現在在車裏換幹淨的衣服呢。”金隊說到這裏，拉著我的胳膊指了指前麵被白布籠罩的地方，“有點詭異，去看看。”

“嗯。”

我招呼上穆建波，三人穿過第二道封鎖帶，蹲下身子，從工具箱之中拿出防毒手套和口罩穿戴整齊，緩緩地揭開了白布。轟！

那一刹那，我的腦子裏似乎有一顆定時炸彈突然炸裂，急促的呼吸，順著毛孔不停流下的汗水，都讓我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十三，別激動，別激動。“金隊似乎早就料到我看到屍體的狀態，不停地拍著我的肩膀，”雖然我知道你很難接受，但是勘驗屍體的事情是工作，你……“

”我懂。”

沒等金隊說完，我坐在地上點了一根煙吸了幾口，眼睛透過白布的縫隙，看著那個雙膝跪地，四肢向後扭斷捆綁，小腹處一個巨大血窟窿的少女，心髒似乎都提到了嗓門眼。

“看出什麽了嗎？”穆建波隻是朝著白布裏麵看了一眼，皺了皺眉，扭頭壓低聲音道。

“拋家棄子……這手法應該就是拋家棄子了。想不到她對自己如此的殘忍，竟然活生生的將zi gong給挖了出來，以絕生育。”

什麽？

金隊和穆建波聞言，互相看了一眼。

“十三，你說這是自殺？”

我收回了目光，剛要說話，突然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金隊，發現了死者的子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