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下山豹

初一因個頭太大，顯得有些憨傻，因此店裏的夥計包括客人們都會有意無意的抓弄他，不過他倒是不太在意。畢竟他認為自己是一個讀書人，雖然外表不太像，可他的的確確曾想過靠讀書來謀生，就算是現在，他也會常常深夜挑燈讀書。因此，這些人在他的眼中，隻是些凡夫俗子，他是不屑於跟他們計較什麽的。事實上，那些捉弄他的人也倒並非惡意，隻是見他生的粗壯，卻滿口之乎者也，感覺這個人有些好玩罷了。

本來收了徒弟，蘇武準備教其一些簡單的心理技巧或者密探技術，以方便幫助自己幹活。不料初一稱自己還有一個同鄉好友，也想拜其為師，已經在從老家趕來的路上了。蘇武一聽，又來了一個免費勞動力，心想也不是什麽壞事，以後**好了，都是可以給自己賺錢的。

而且，教一個是教，教兩個也是教。不如等兩個都來了一起教，這樣會省時省力一些。

這些天以來，初一除了幫忙幹了店小二的活，剩下的還有蘇武給其留下的作業——每天要做十個紙鳶。紙鳶這種東西，在孩童手中來看隻是普通玩具，但到了這些密探手中，可是有大用處的，它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傳遞密信，甚至可以載人。不過像初一這種身軀龐大的人或許是載不動的。因此，紙鳶也是密探們必學的技術。每天完成一切工作，待酒館下班，初一便會獨自在自己的小房間裏讀書，並時不時的發出誦讀的聲音。

蘇武對這個徒弟的性格還算滿意，隻是覺得笨了些，很難單獨出任務。不過他想著，如果等另一個徒弟到了，幾個人一塊配合去做事還是可以的，也算是個幫手。更何況，作為一個密探，也是常常會遇到危險的，身邊有一個這樣的大塊頭，雖然不能打，也能震懾一下敵人。

但很快，蘇武就打消了自己的這個念頭。

這天就在蘇武躲在後廚偷偷喝酒的時候，突然聽見酒館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就是人的爭吵聲。

這才開張幾天，就有人來鬧事了？

蘇武趕忙放下酒壺跑了出來，隻見初一正歪著頭紅著臉跟一個大漢理論。這大漢皮膚粗糙，長著一臉大胡子，看樣子三四十歲。生的一雙怒目，正圓睜著剜著初一。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作為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怎麽可以吃飯不給錢呢？”初一說完，小蝶在一旁抬頭看著初一，一臉崇敬。心裏在嘀咕，沒想到這初一長得憨傻，關鍵時刻還挺勇敢的。

“君子你大爺！”這大漢一巴掌拍到了桌子上，“你沒聽過爺爺下山豹的名號嗎？老子吃飯什麽時候給過錢？”

這話一出來，周圍的客人們也突然挺住了手中的筷子，就連蘇武也突然擔心的往他們這邊走了一步。因為這個名號他是聽過的，當時租這個地方的時候管事的就曾警告過他，說附近有一個地痞，專門到附近的各種店裏白吃白喝，已經好多年了，從來沒人敢把他怎麽樣。

下山豹這個名號跟下山虎有點像，難道其中有什麽關聯？畢竟蘇武前幾天才剛剛到過下山虎的山寨裏，雖然都是土匪，但也沒覺得有多不講理。倒是麵前的這個下山豹，倒更像是個無賴。

“誒？你怎麽罵人呢？君子……”初一剛剛到這個地方，自然是沒聽過這個名號，剛開口立馬就被下山豹推了一個趔趄。

一看對方要動手，這初一嚇得不敢再吱聲了，臉也憋的通紅。其實下山豹身材一般，看起來也沒多壯，他剛開始看見這初一比自己還高一頭，還如此強壯，也有些提心吊膽過，這若真打起來，自己恐怕還會吃虧呢！不過這對於行走江湖多年的他來說，也不算什麽，其實他剛剛說髒話，就是為了試探一下這個大塊頭，沒想到這大塊頭生的粗壯，膽子卻小的可憐。

自己一拍桌子，初一倒是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這以小博大的情況說起來還真是有些滑稽，不過在大家看起來，這卻並不怎麽好笑。客人都嚇得有些膽怯，畢竟都是聽過這個名號的，但也不好幹看著，於是慢慢吃了起來。

雖然初一已經怯怯回頭看了幾次蘇武，眼神中充滿了求助與無奈，但蘇武也沒打算現在就著手解決，因為對於一個密探來講，麵對敵國的千軍萬馬都是常有的事，對於這樣一個地頭蛇自然要自己來解決。

“罵人怎麽了？我下山豹是臨安一霸，罵你，老子還打你呢！”下山豹說著就要上前打人。

“不就是幾兩銀子的事嘛！用得著這麽費勁嗎？”說話的人是宋小蝶。一看師姐來幫忙，初一突然感覺輕鬆了許多，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這下山豹一看來的是一個女娃娃，有些不好意思的翻了翻白眼。

十歲那年，下山豹的父親被征兵，母親當時重病，後來沒錢看病沒多久就死了。從此之後下山豹就跟著街邊一群混混一起生活，他們靠著小偷小摸養活自己。當然，當他們看見一些惡霸地主欺行霸市欺壓百姓的時候心裏便萌生出了一種扭曲的想法，長大一定要像這些惡霸一樣有出息。人見人怕，還有飯吃，那樣子的日子過的多舒坦啊，再也不用小偷小摸這麽卑微的活著，也不用再受人欺負。

如今，他已經在臨安白吃白喝了這麽多年，自己的夢想終於達成了，但他總是覺得不像想象般幸福。人們的確很怕自己，但自己好像跟整個臨安的人都不在同一個世界一樣。似乎有著千萬條數不清的鴻溝，也許，那就是孤獨吧。

但是現在，從他看見這個女娃娃這一刻，他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幸福感。或許是她長得很甜吧，自己已經太久沒有被人治愈過，但是作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人，他不能對任何人有區別對待，這會讓別人把自己看扁的。

因此，他依然惡狠狠的說道：“老子不打女人，你給我讓開！”

他心想著，這小姑娘看著也沒多大，嚇退了就得了。沒想到對方不但不怕，還笑盈盈的看著自己，說道：“久仰下山豹的大名，不過行有行規，您在我們這吃了四斤牛肉，一壺竹葉青，三盤小菜，總共是二兩銀子。”下山豹惡目圓瞪，剛要再凶一句，不料這姑娘說的太快，竟不給自己插話的時間，繼續說道：“最近小店新開張，推出一項活動，凡是辦有會員的，都可以免費吃一頓，來，這個是您的會員牌。”說著，小蝶從懷中掏出一塊精致的木板，上麵寫著會員兩個字，上麵還係著根紅繩。

“怎麽？原來大家都是吃白食啊？”下山豹突然喜笑顏開，就像是突然找到了同伴一樣。不過自己下山豹的威名可不是白叫的，既然大家都吃白食，那自己還有上麵特殊的呢，想到這裏，他又有些怒了，“我下山虎能跟這些飯桶一樣嗎？你們這些人，就知道貪小便宜，敢去別的店裏光明正大吃白食嗎？你免費，老子偏要給錢，給！”下山豹說著就扔在桌子上二兩銀子，揚長而去了。

剩下的這些賓客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繼續吃飯了，實在沒見過這種人！

這時，一個叫趙二的無賴聽見剛才小蝶的話，忙跑過來問道：“是不是真的可以辦會員，我也要一張，這餐是不是就可以免費了？”

“衝會員打八折哦，你一次付十餐的錢，以後每次來就都可以付八折了。”宋小蝶神采奕奕的說著。這無賴一聽，仔細想了想，好像身上沒帶那麽多錢，無趣的走開了。

初一見小蝶三下五除二就把下山豹的事情搞定了，有些怯生生的摸了摸腦袋，回頭看了蘇武一眼，蘇武指著自己的腦袋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要動腦子。

之後的幾天裏，隨著開張的時間越久，客人漸漸多了起來。但是蘇武想著，天天接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可不是辦法，而且，關於敵國密探的線索現在也還一點沒有呢。看著小蝶從樹洞裏一筐一筐的往回拿的信件，依然沒一件讓他覺得值得出手的事情。

因此，他索性休息了一段時間，反正現在酒館營生還不錯，也餓不著自己。等什麽時候出來真正的案子再說，再說了，現在還在等自己的另一個徒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