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宴請

“精確程度有多高?”

“失誤率在0.01%之內,已經可以確定就是這把了,裏麵的子彈和劉梅槍殺案現場發現的子彈是一樣的。”

王局長點點頭,掛斷電話,看著手中這把邊角掉漆的手槍,他的手微微顫抖起來,四年了,難道,終於要真相大白了嗎?

……

醫院內,見到再一次到來的沈毅,張立軍皺起了眉頭,隻不過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張立軍是空著手來的,“馬健都招了。”

“什麽?”張立軍猛地坐起來,牽動著他沒有完全愈合的傷口一陣火燒火燎的疼。

但他還是要做起來,可是他的手被拷在病**,根本無法離開病床半分。

“馬健說,人是他殺的,監守自盜的人不是你,而是他,保險櫃裏的錢都是他拿走的。”

“不!這個案子是我一個人做的,和其他人沒有關係!”

因為傷勢未愈,張立軍的情緒異常激動,使得臉上失去了血色,看著情緒激動的張立軍,沈毅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吧真相告訴他。如果張立軍知道自己一直敬佩著的大哥,在這個案子上有地方瞞著自己,那張立軍會不會情緒崩潰?

可如果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張立軍,那張立軍又如何會配合接下來的調查?想了想,沈毅還是把錄音筆放在了張立軍的身邊,“張立軍,我很敬佩你這種義薄雲天的義氣,但是你的義氣在法律麵前一文不值。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無價且平等的,我不希望你的付出毫無意義,這裏是馬健對案子的陳述,裏麵有你知道的,但更多的是你不知道的。其實你並沒有殺人,是馬健擔心事情敗露,才返回案發現場殺人滅口的,要知道……還有兩個孩子,一個五六歲,還有一個還不會走!你所敬仰的大哥,真的值得讓你這麽做嗎?”

“不可能,你休想從我這裏詐出什麽線索,我告訴你,這個案子就是我做的,劉振山一家都是我殺的,他們敲詐我,勒索我,他們死有餘辜……”

沈毅苦笑一聲,不打算就此與他爭論下去,“錄音筆就留在這,聽不聽在你。”

說著,沈毅便離開了病房,並交代門口的看守人員多注意一下張立軍的動態,因為他現在的情緒非常不穩定。

……

市局會議室。

偌大的會議室坐了三個人,落座的三人一臉嚴肅,空曠的會議室靜的落針可聞。

在座的三人,坐在第一的位置上的便是王局,其次便是陳副局,以及平安區刑警支隊的大隊長吳耀華。

“王局,陳副局,這次這麽著急把我叫過來,是什麽事?”

見市局的一把手二把手都到場了,吳耀華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緊接著問道:“這次開會,隻有我們三個嗎?”

王局點頭,把那把槍拿出來。

“這是……?”

“耀華,還記不記得99年12月3號的案子?”

“99年……”

吳耀華的大腦飛速轉動著,思考著99年自己經手過的案子,那一年,烏市的社會非常動**,歌舞廳裏魚龍混雜,出的案子可不少,可是涉及到槍支的,隻有一起,吳耀華猛地站起來道:“是劉梅的案子嗎?”

王局把槍交給他道:“前幾天,繆斯夜總會有人報警,說夜總會的廁所裏出現了槍支,封鎖現場後,我們的人立刻把槍支送到了物證鑒定中心,經過彈道分析可以確定,這把槍和1999年劉梅的槍殺案的彈道軌跡一樣,可以確定是同一把槍。”

“這件事情沈毅知道嗎?”

吳耀華情緒有些激動,因為他深知這件事情對沈毅的重要程度。市局裏的老一號,都知道這案子裏麵的受害人是沈毅的妻子。

“我還沒有告訴他。”王局搖搖頭,“我和陳副局長商量了一番之後,決定先把這件事情和你說一下,因為這個案子的受害人是沈毅的直係親屬,我怕沈毅知道這件事情後會被情緒所引導。當年這個案子出現在你的轄區內,又是你一手經辦,所以我們想讓這個案子和劉梅的案子並案偵查,你覺得如何?”

思考幾秒後,吳耀華點點頭道:“王局,並案偵查是可以,可是……我覺得這個案子,應該告訴沈毅。雖然他是我們體製內的人,但是在案件中,他是被害人的家屬,是應該擁有知情權的。大不了,這個案子不讓他參與就是了,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想,沈毅應該已經放下了不少了。”

王局搖頭道:“你不了解沈毅這個人,他就是一個鑽牛角尖的人,外表上看起來沒事了,可是他心裏可放不下,他心事很重的。”

“王局,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就算最後案子破了,凶手落網了,可是沈隊長的心結還是打不開。依我看,這個案子不如就讓沈毅也參與進來,一旦破案,讓他自己親手抓住凶手,或許才能打開這個心結。”

王局一番思考後,和陳副局商量了一下,最後認可了這個方案。

……

1999年。

入了冬,烏市的街頭一片冷冽的氣息,街上鮮少碰見人,隻能零零散散碰見幾個穿著軍大衣,賣烤紅薯的商販。賣糖葫蘆的都懶得叫賣,隻是把手伸進袖子裏,一臉羨慕的看著烤紅薯的火爐。

路邊的商販生意都很冷清,唯獨火鍋店的生意火爆,今天是劉梅的生日,同樣也是他和沈毅結婚五周年的紀念日。

她打扮了一番,穿上了那件平日裏舍不得穿的紅色皮大衣,坐在火鍋店裏靜靜等著沈毅的到來。約定的時間是七點,可眼看天就已經黑透了,她還是沒有看到丈夫的身影。

或許,臨時有案子沒處理完吧?

作為一個刑警的家屬,劉梅早就已經習慣了丈夫早出晚歸,正當她準備再等等的時候,一個穿著棉服的人走進來,來人穿著警服,她一眼就認出來對方是李鬆。

“嫂子!”李鬆搓搓手,臉都凍紅了。

“沈毅呢?”

“嫂子,我們隊最新告破了一個涉黑案,今天要連夜突擊審訊,沈隊讓我專門過來找你,讓你別等他了,自己吃,改天再把生日給你補上!”

“嗯好,告訴沈毅別擔心我,我吃兩口就回家了,讓他好好工作。”

劉梅通情達理說道,李鬆連水都沒喝,就騎著自行車急匆匆的趕回了警隊,那裏還有一大堆的事兒等著他呢。

……

吳耀華安排手下的人和市局的同誌進行了交接,同時給沈毅打去了電話。

看著手機上的來電人,沈毅有些意外,“老吳?”

“沈毅,你在哪兒呢?”

“我在醫院。”

“哦?你病了?我瞅瞅你去。”

“不用。”沈毅慢慢的往大門口走去,“我是過來看個病人,你有什麽事兒?”

“瞧你這話說的,沒事兒我就不能找你聊會兒了?”吳耀華笑吟吟道,“忙嗎?晚上喝點?”

“倒是不忙,喝酒就算了吧,我多少年都沒喝酒了。”

“來吧,喝點吧,晚上來我隊裏?或者去你隊裏?”

“在隊裏喝影響多不好了,怎麽的,請我吃飯還舍不得下館子?”多少年沒見,吳耀華還是那麽摳門。

“這不是外頭的飯菜不幹淨嗎?要不就來我隊裏吧,我買了個銅鍋,晚上咱們涮羊肉吃。”

沈毅的心突然一沉。

自從劉梅去世之後,沈毅對生日,火鍋等一切與劉梅有關的事物都異常敏感,今天吳耀華好端端的請自己吃火鍋,他隱隱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於是直截了當的問道:“老吳,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沒有沒有,我就是尋思好長時間沒跟你呆著了,又饞酒了,你要是不跟我喝,我就自己喝了啊!”

吳耀華感歎,沈毅真是個老油條,什麽還都瞞不住他,可是有些事,他不能在電話裏說。

“行吧,我下班以後過去。”

“成,我去采購食材。”吳耀華笑著說,“對了,我記得你家裏好像有幾瓶老尖莊來著?”

“你幾個意思?”

“沒沒沒,我就是尋思這幾年你不是戒酒了嗎,問問酒還在沒在你那放著,要是有你就帶來,咱倆一起喝……”

沈毅氣的想罵娘了:“請我喝酒讓我自己帶酒?我那可是我老丈人活著的時候留下的酒,都二十來年了!”

“哎呀,不喝就不喝嘛!行了行了,晚上不見不散啊!”

……

掛斷電話後的沈毅對吳耀華感到無語,但是一直相信事出無常必有妖的他,堅定的認為吳耀華的突然邀約,一定有什麽事情要跟自己說。

晚上,沈毅騎著他的摩托車便奔著平平安區刑警隊而去,兩個警隊離著不遠,隻有三四條馬路的路程,可是一個管的是轄區,另一個管的是全市,所以嚴格的意義上來說,同樣是隊長,但沈毅的地位還是要比吳耀華高上那麽一小截的。

見沈毅拎著一瓶酒進來,吳耀華笑得合不攏嘴了,說:“哎呀,你還真把酒給帶來了?我不是說我買酒嗎?”

沈毅瞟了辦公室的四周一眼,“那我也沒看見你買的酒啊?”

吳耀華尷尬道,“哈哈,我這不是知道你講究嗎?”

“去你的吧,我這瓶酒可比你這頓火鍋貴多了。”

落座以後,吳耀華便把兩個酒杯給滿上,用筷子往沸騰的銅鍋裏下著肉,“老沈啊,咱們倆支隊應該是離得最近的了,不過咱們平時走動的卻是最少的,這可不應該啊,咱們以後,得常走動。”

吳耀華端起杯子,沈毅詫異的看著對方,尋思吳耀華唱的這是哪一出啊?

“是,以後常走動。”沈毅端起杯喝了一大口,四年沒喝酒的他,覺得喉嚨辣的很,吳耀華見他差點嗆著的樣子哈哈大笑,說:“酒量這玩意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你可得常練習啊。”

倆人有說有笑的聊著天,途中吳耀華一直在觀察著沈毅的反應,他在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把發現失槍的事情告訴沈毅,在他看來,沈毅是有知情權的,最重要的是要看沈毅現在的心態,如果他心態很好的話,這個事情告訴他沒有問題,可如果他還是一直耿耿於懷,那麽這件事情告訴他沒有好處。

“對了老沈,這幾年你一直單著,沒打算再娶嗎?”

吳耀華假裝隨意的問了一句,把一疊生菜倒入鍋中攪拌兩下。

沈毅端杯的動作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