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失槍
臨走之前，沈隊長的手悄悄的摸到桌子底下，將一個圓形竊聽裝置貼在桌下，一番寒暄後，沈隊長便離開了馬健的工廠。
看著沈毅遠去的背影，馬健算是徹底坐不住了！他的腦海中不斷回響著沈隊長帶來的話。
“張立軍說他不想死。”
“他讓你想想辦法，如果你想不到辦法，那他就自己來了。”
這兩句話是沈毅編造的，在他看來，馬健和張立軍的關係非同一般，換句話說，張立軍的案子馬健絕對參與在其中了，至少，張立軍說的就算是真的，那馬健也參與分贓了。
回到車上，沈毅立即把車開到了一處沒人的地方停下，把竊聽裝置打開，在一陣刺啦聲中，他聽到了來自於馬健辦公室裏的聲音，這竊聽裝置很小，續航能力也差，信號覆蓋的也很近，所以沈毅不敢離開太遠的距離，果然如沈毅所想的那樣，在沈毅剛離開沒多久，馬健就沉不住氣了。
“老婆，小軍說他不想死……”
“什麽？”李芳領著五歲大的孩子進了辦公室，剛聽到丈夫說這句話，便讓孩子自己出門玩耍了，“你不是和小軍的關係很好嗎？”
“我怎麽知道他是怎麽想的……”
對於張立軍，實際上馬健一直都覺得很愧疚。當年監守自盜倒賣建材的人是自己，和張立軍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自己一直以來對張立軍就像是對待親弟弟一樣，在張立軍的心裏也早就把自己當成了大哥。
那天晚上，馬健提著禮品，去劉振山家賠禮道歉，想把幾萬元的贓款全部退給劉振山，想以此息事寧人，可劉振山卻要馬健按照市場價賠償。
當時鋼鐵的價格居高不下，他在工地上以四五萬元的價格，倒賣了工地上價值將近二十萬元的鋼鐵，這在當時可以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了。他沒有這麽多錢賠償，可劉振山卻一直咄咄逼人，當場便要用座機報警。
馬健趕忙去攔，劉振山卻以為他要打架，便推了馬健一跟頭，一同前往的張立軍覺得大哥受了委屈，頭腦一熱便和劉振山扭打起來，五十多歲的李景田也加入扭打的行列中，一時間客廳裏沸沸揚揚。就在這時，李景田突然拿起水果刀砍向馬健。
危機之下，張立軍拿起一個金屬工藝品直接砸在了李景田的頭頂，他當場昏迷，見老丈人被打倒，劉振山一家人瞬間失去理智，衝上去便對著張立軍一頓抓，在爭鬥之中，劉振山被打中額頭昏迷，李冬梅摔斷了腿，失去了反抗能力，馬芳被打斷肋骨。
看著躺在地上哀嚎的母女二人，以及不省人事李景田和劉振山，馬健和張立軍慌了。
“你殺人了！”
馬健指著被張立軍打倒的兩名男性說道，張立軍的腦袋頓時嗡了一聲，結巴道：“那怎麽辦？”
“跑！”
馬健話音落下，二人開門便跑，此時已經是晚上的十點多了，沒有路燈的村子伸手不見五指，兩個人跑到了村口，馬健突然說了一句：“我覺得我們不能就這麽走了，因為還有活口，就算我們跑了，他婆娘一報警，我們也會被警察通緝！”
話音落下，張立軍便問：“你要幹什麽？”
“一不做二不休！”
張立軍不斷的勸阻著，可是已經鬼迷心竅的馬健不願收手，直接返回了案發現場，回到劉振山的家，他看到李冬梅已經趴到了電話機的旁邊，拿起座機準備打電話，馬健以為李冬梅要報警，撿起刀子就奔著她走過去。
但實際上，李冬梅打的是急救電話。
李冬梅嚇得連連求饒，說：“大哥，求求你救救他們，他們沒有死……”
李冬梅顫顫巍巍的指著倒在地上的劉振山和李景田，聽聞二人沒死，馬健突然冷靜了下來。
“如果劉振山活過來，死的人就是我了。”
“大哥，不會的，你救救他們，我會告訴他，你的事情我們不會再追究了，好不好。”
李冬梅不斷乞求著，趴在地上用腦袋撞著地板，二層小樓的一件臥室裏麵還傳來哭泣的聲音。那就是她今天過生日的女兒，在劉振山等人開始爭吵的時候，她就把兩個孩子反鎖到了臥室裏麵，外麵的動靜已經讓裏麵的孩子嚇哭了。
就在馬健遲疑之際，馬芳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了他的身後，對著他的大腿就咬了一口，鑽心的疼痛讓馬健的心徹底橫了下來，一腳把馬芳踢開，一刀本著心口而去，連續捅了三四刀之後，又朝著李冬梅走去，不論李冬梅如何哭泣，他都下了死手。
李景田和劉振山的確沒死，但是他們的頭在往外流血，如果不趕快急救的話，估計就差不多見閻王了，殺一人是殺，多殺幾人也是殺，馬健頓時鬼迷心竅，朝著毫無反抗能力的二人補了幾刀，確定人死以後，又把目光放在了二樓傳來哭聲的房間裏。
……
做完這一切後，馬健突然冷靜了下來，他顫抖著看著沾滿鮮血的手，仔細的打掃了現場，把刀上的指紋和腳印全都擦拭幹淨，又把保險櫃裏的錢全部拿走，試圖偽造一個歹徒入室搶劫行凶的假象。
做完這些，他仍覺得不徹底，看著生日蛋糕上的蠟燭，他有了主意，一把火將房子燒成了灰燼。
……
和張立軍匯合以後，馬健根本不敢說李景田和劉振山沒死的事情，而是說他們兩個已經死了，自己在他們身上補了一刀，李冬梅要報警抓你，我把她殺了。
和張立軍認識的時間不短了，馬健知道張立軍這個人的脾氣秉性，“小軍，我把現場處理了，不知道處理的幹不幹淨！我放了一把火把他們燒了，你現在跑吧！這件事情，是哥哥幹的，罪過我一個人擔了！”
“但是，我如果進去了，你一定要替我招呼好老婆孩子！”
張立軍被他的一番話感動的梨花帶雨，最後張立軍心一橫道：“哥，李景田和劉振山是我殺的，如果不是我那麽衝動，事情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我不能讓你替我頂罪。我孤苦伶仃一個人，無依無靠無牽無掛，就算是去認罪，也應該是我去。你照顧好嫂子和兒子，以後逢年過節，給我燒點紙錢！”
第二天，張立軍去自首，並一口咬死案子是他一個人所做。
……
“我對不起小軍，因為我在這件事情上騙了他，人都是我殺的，他到現在都被蒙在鼓裏。”馬健點了一支煙，說出了自己內心一直以來的愧疚。
“所以你的想法是？”
“小軍已經替我坐了那麽久的牢房了，我在外麵也瀟灑夠了。我去自首吧。”
李芳突然給了他一個嘴巴，把他一個巴掌打醒。
“馬健，你他媽瘋了！？”
“你如果死了，你有沒有想過我和楠楠怎麽辦？”
……
聽著竊聽器裏麵的對話，沈毅內心波濤洶湧，他萬沒想到，原來張立軍的案子裏麵，有著如此錯綜複雜的真相，甚至就連張立軍都被蒙在了鼓裏。對於張立軍，沈毅是敬佩的，不過他敬佩的並不是在關鍵時刻替大哥定罪的這份擔當，而是他具有一個老爺們應該有的血性和義氣，隻不過他用錯了地方。
竊聽器很快就沒電了，但是這段錄音也足以說明一些問題了，他把錄音文件帶到了市局，在他的陪同下，王局也聽完了錄音：“在未經他人允許的情況下錄音，在沒有其他證據佐證的情況下，是不能當作證據的。”
王局在一旁提醒道。
“但是事情的真相我們已經知道了，我覺得這個案子可以做翻案調查了，我相信馬健很快就會招供了。”
“那這個案子……你去辦吧，你算頭功。”
“不了。”沈毅婉拒道，“我一直執著於這個案子，並不是為了所謂的功勞，隻是想得到一個真相，不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放過一個罪人。這個案子，該是誰的還是誰的，我想去病房轉轉。”
王局能理解沈毅的想法，因為沈毅的脾氣他很清楚，他就是這麽個人，不爭名奪利，但是卻恪盡職守，眼裏揉不得一粒沙子。在專業的角度上來講，他十分佩服沈毅的辦案能力，好不誇張的說，在烏市警察隊伍裏，沈毅如果說自己的破案能力是第二，那他還真不相信會蹦出個自稱第一的人來。
從業多年以來，沈毅的破案率幾乎是百分之百，到了他手裏的案子，幾乎全都能最快的時間告破，在沈毅的從警生涯裏，隻有一個案子沒有破。
那就是他的妻子劉梅的案子。
看著沈毅離開的背影，王局長突然想起來劉梅，那個在自己還是刑警支隊大隊長的時候，經常去支隊給大家送飯的劉梅。
隻可惜……哎！
同為男人，王局長知道沈毅心裏的苦，自己親手抓住那麽多的犯人，給無數的家庭伸張正義。可當罪惡降臨到自己的頭上的時候，他卻無能為力，隻能親眼看著妻子倒在血泊之中。
想著，王局長忽然打開了自己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透明的物證袋。
物證袋裏是一把槍，槍的外殼縫隙的部分有些生鏽，可這並不能影響它的性能。
他拿起辦公室裏的座機，給物證鑒定中心打去了電話：“鑒定結果出來了嗎？”
“王局，鑒定結果剛剛出來，經過對您之前送來的那把槍的彈道進行實驗，可以確定的是這把槍的彈道和幾年前的入室殺人案的死者身上的創傷是吻合的，也就是說，這把槍就是當年沈隊長妻子遇害時那把失蹤的槍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