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尋仇
沈毅低頭點煙，聽著李佳佳的話，把煙霧輕呼出來道：“沒事，其實你說的對，我的確沒有保護好劉梅。”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隊長，你做的非常好，我知道你這一切都是為了保護我，是我太想成為一名真正的刑警了，一時糊塗才說出那樣的話，你千萬別生氣……”
“成不成為一名真正的刑警並不重要，隻要你承擔了刑警的職責，就夠了。在一線破案是刑警的職責，但在後方做文案工作同樣也是刑警的職責，責任是不分高低貴賤的，隻要身處於刑警這個崗位，不論做什麽，隻要做好本職工作，都是可以保家衛國，伸張正義的，你明白嗎？”
李佳佳咬咬嘴唇道：“我明白，可是隊長，我還是想在一線工作……”
“我沒說不讓你在一線工作，實際上，我一直都覺得你是一個好苗子，甚至有些地方比王睿還要出色，王睿的學習能力很強，但你更機敏。隻不過……”
“是因為我爸吧？”
李佳佳還是把這句話問了出來。
到了現在這個關頭，沈毅也不瞞著掖著了，直言道：“是的，李文山是我們刑警隊的英烈，你是他的後人，而且是唯一的後人。於情，我不應該把你安排到危險的工作崗位上；於理，你又是個女孩子，更不適合在危險的崗位上工作。你看這些外勤人員，哪個不是五大三粗的大小夥子？”
“沈隊長，是不是我母親給你這裏施壓了？”
沈毅苦笑一聲道：“李佳佳啊，這是什麽地方？這是刑警隊，是隸屬於公安機關的，你媽有多大能耐能對公安機關指手畫腳？我並不認識你母親。”
“可是……沈隊長。”
沈毅把她的話打斷，道：“李佳佳，能告訴我，你為什麽執意要做一名刑警嗎？”
“我……”
李佳佳攥住拳頭，腦海中閃現出兒時的記憶，二十年的時間過去，她對父親的印象已經非常模糊，隻是隱隱的記得父親李文山那高大的身影，和腰間別著的那個手銬。如果不是來到了警隊，看到光榮榜上那張光榮照，她幾乎已經忘了父親的長相了。
“我想抓住殺害我父親的凶手。”
“你是說二十年前的那次抓捕任務吧？”沈隊長注視著麵前的這個小女孩，說道：“李文山前輩當年是抓捕一夥地下黑惡勢力光榮殉職的。當年用刀殺害你父親的凶手也已經歸案，因為涉嫌多起罪名判處了死刑，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執行了槍決。你父親的仇恨，也可以放下了。”
李佳佳搖搖頭說，“每一個黑惡勢力，每一個犯罪分子，都是殺害我父親的真凶，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將我能夠抓住的人全都繩之以法。很小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就告訴我，以後要做一個有正義感的人，殺害我父親的凶手已經槍決，可是你知道嗎，世界上還有多少個像我這樣的人？父母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成為單親甚至是孤兒，真凶逍遙法外，他們能怎麽辦？沈隊長，我雖然是個女兒身，但是我哪些地方都不比男人差，我寧願在這個崗位上悲壯的死，也不願意在後勤工作上卑微的活。”
李佳佳的一席話說的不卑不亢，令沈隊長十分動容，不由的，他又聯想起劉梅。
自己的妻子劉梅死後，有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處於非常低穀的階段，正如李佳佳說的那樣，他覺得劉梅的死和自己脫離不了關係，甚至一度認為是因為自己沒有把她保護好才會造成這樣的結局，他覺得一個連自己妻子都保護不好的男人，根本不配當一名人民警察，一度想過要辭職。可是有一天他做了一個夢，夢到那個殺了自己妻子的殺人犯此時正在逍遙法外，他從夢中醒來之後，回到警局撕掉了自己的辭職報告，從那以後，一個新的沈毅重生了。
他發誓，要在有生之年親手抓住那個殺了自己妻子的惡魔。
李佳佳和自己多像啊。
同樣是失去摯親，都是因為這樣的執念，都想要把所有的犯罪分子繩之以法，他仿佛從這個更年輕的小女孩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仿佛覺得麵前這個弱小的身軀裏麵蘊含著巨大的能量。看著李佳佳紅紅的眼圈，淚水覆蓋下的眼神，堅定，而不屈。
他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道：“好吧，明天你就來一線正式工作把，先在痕跡組做起。你在李曉紅的家能在洪山縣大隊搜查一遍的前提下率先發現那份保單，證明你的洞察能力很強，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嗯！”
“另外就是，一線的案發現場有時候會遇到各種各樣的突**況，屍體、腐爛、惡臭可能都是最好的結果，你要學會麵對各種各樣的突發危險，什麽時候你覺得自己無法繼續擔任這份工作，找我來給你調整崗位。”
麵對沈毅的首肯，李佳佳開心的像個孩子，趕緊把眼淚擦幹，說謝謝隊長，就像是一個孩子在兒童節當天得到了自己心儀的玩具一樣。
“隊長，我可以問一下，關於你妻子的事情嗎？”
短暫的興奮過後，李佳佳忍不住開口問道，“我來的時候，就隱約聽過一些關於你妻子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細節，我還是挺想知道的，或許，我能做些什麽。”
沈毅把煙頭戳在已經堆滿煙蒂的煙灰缸裏，故作釋然道，“都過去好幾年了，我已經放下了，你不用擔心我。”
“隊長，你騙人，如果你真的放下了，那你的筆記本裏，為什麽寫滿了劉梅的名字？”
李佳佳指著擺在他辦公桌上的筆記本道。
沈毅皺眉道：“你偷看我的筆記本？”
“不是……”李佳佳趕忙解釋道，“我上次值日，打掃的時候無意間翻開的，上麵寫的都是案件的細節和社會關係，你寫的太複雜，我沒看懂……”
沈隊長把筆記本翻開，上麵畫滿了人物關係樹，其中畫在頂端的，就是沈毅和劉梅，在每個人名的下麵又分支出各種複雜的人物，在一些人物的名字後麵已經打了叉，代表排除嫌疑，還有許多的人沒有調查。整個筆記本上寫的都是這些東西，時間跨度長達數年，也就是說，沈隊長這麽多年來，從來沒有放棄過劉梅的案子。隻是幾年的時間過去，案件仍然毫無進展。
……
時間要追溯到1999年的那個夏天，7月31日，是劉梅的生日。
當時的沈毅剛剛升任刑警隊長，破獲了無數涉黑、涉黃案件，可以說是風頭正盛，名噪一時。
沈毅和其他的刑警不一樣，他屬於一條道走到黑那種，隻要是他認定了的嫌疑人，他無論用什麽辦法也會把他緝拿歸案，他為了跟一起涉黑的案件，愣是獨自一個人跟了某涉黑集團頭目三個月。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他才得到了一個‘牛角大王’的外號。得罪了涉黑團夥以後，沈毅的家門口經常會出現一些陌生的麵孔，他家的門鎖裏經常會被膠水堵住，自行車的車胎總是莫名其妙的沒氣，還有一次他沒注意，騎著自行車上班，才發現車座上被人放了一根生鏽的鐵釘，為此，他還去打了破傷風。
妻子劉梅在郵局上班，也經常會收到各種形式的恐嚇信，劉梅曾經說沈毅得罪的人太多了，不如搬個家吧？可沈毅卻堅持的認為，自己是警察，他們都壞人，是耗子就得怕貓，他們之所以玩兒這種低三下四的手段，還不是因為他們怕警察？如果警察在這個時候走了，他們就會覺得警察怕了他們，這隻會助長他們囂張的氣焰。
7月31號那天，以劉老大為首的涉黑集團在刑警隊的不懈努力下告破，當天剛好是劉梅的生日。原本，沈毅定了飯店，要和劉梅在飯店一起過生日，可是當劉梅提著生日檔案到飯店等了半個小時之後，沈毅卻捎來消息，說自己臨時加班，生日改天再補過……
可沈毅沒想到，從那天晚上開始，他就再也沒有機會給劉梅補過生日了。
第二天一早，刑警隊的隊員李鬆把沈毅吵醒，讓他回家看看，他家裏出大事兒了，嫂子她……
沈毅一聽到是關於劉梅的，開上警隊的車就奔回家中，到家才發現自己的家被轄區派出所圍起了警戒線，抓過來一個鄰居問怎麽回事，那鄰居才說：“小沈你可算回來了，你快進去瞅瞅劉梅吧，她被人殺了！”
沈毅的腦子一下子就炸開了鍋，轄區派出所的警方是認識沈毅的，急忙讓手底下的人把警戒線放開，讓他進去了。
劉梅躺在門口，身中六槍，其中有三槍打中心髒，兩槍打中肺部，幾乎每一槍都是致命傷！
家中有被翻動的跡象，幾乎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席卷一空，就連劉梅耳朵上的耳環也被拽走，而凶手又異常狡猾，在犯案之後還清理了指紋和腳印……讓原本就沒有目擊者的案子更難以推進！
……
李佳佳聽的入神，突然有些心疼麵前的這個男人，他覺得沈毅粗糙的外表下，似乎隱藏了一顆比外表更加堅毅的內心，她可以想象，當年沈毅看到劉梅倒在血泊時的情緒有多麽崩潰，這是隻有失去過至親的人才能夠理解的情緒。
“那……那案子最後怎麽樣了？”
沈毅苦笑道：“沒有目擊者，沒有指紋，沒有監控，沒有腳印，是誰做的都不知道，凶手留在現場的隻有六枚子彈，可是子彈上同樣找不到指紋。”
“我覺得這有可能是尋仇……”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