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個乞丐

第二則消息是—— 一個靠砍柴為生的老光棍兒深夜買醉,途徑古玩市場的時候,再次意外的發現了那神秘至極的鎧甲人和那個衣炔飄飄,濃妝豔抹的白衣女子。

本來,這在法租界也早已不是什麽稀罕事,可是老光棍兒的敘事能力實在太好,而且在向報社闡述的過程中,將那兩個神秘人說成了攀岩走壁的武林高手,他們二人奔走於樓頂房簷之上,穿梭在暗夜星空之下,消失在茫茫深夜之中……

這個老光棍兒還聲稱,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一對暗夜神秘人了,早在三五天前,每每在深夜吃酒買醉的他不止一次的見到這二人,而且把這件事兒告訴了霞飛路巡捕房探長駱風,希望他嚴加防範這一代的治安,因為這兩個人實在太過神秘,搞不好,就可能是一對江洋大盜。

可是探長駱風隻是極度冷漠的對他說知道了。這次,他又想要把這件事告訴駱風,然而如今的駱風卻神秘的失蹤了。

萬般無奈下,老光棍兒隻好找到了報社,並說出了自己的初衷,他這樣做的目的隻是為了心中的那一份正義感!

四個精英特務於中午十二點左右來到了日本憲兵隊,找到了毛利誌雄,並把從報童手中買來的那份報紙交給了毛利誌雄。他看完後驚出了一身冷汗,幸虧自己剪掉了胡子,若不然,出現在報紙上的那個畫像就會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日本人。

真是出師不利······怎麽會這麽湊巧?

——他剛剛出現在法租界,神秘的鎧甲人就會在當夜偷走那些古董?

他頗為憤怒,將手中的報紙慢慢的撕成了一條一條的長條,又揉做了一團,然後質問那四個特務,為什麽發現那些神秘鎧甲人的人會是這個老光棍兒,而不是他們,他下達的命令可是讓他們連夜輪番在古玩市場一帶蹲點守候,看看會不會發現這神秘的鎧甲人。

這四個特務一臉的懵相,他們告訴毛利誌雄,四個人一直在古玩市場的各個街道轉悠到了後半夜的淩晨兩點,卻連個鬼影都看不到,後來他們分成兩個小隊,兩人結伴,選擇了其中兩個和丁馳有過買賣的古玩店附近蹲點。然而最後的結果讓四個特務大吃一驚,卻又在情理之中。

——在這五家店鋪中,唯一沒有遭受偷竊的就是他們守候的這兩家古玩店。

毛利誌雄看著這四個特務因睡眠不足而發紅塌陷的眼眶,看的出來他們或許並未偷懶。他搖頭歎息一聲,心裏暗想到,這他媽的到底是什麽精英特務,簡直是飯桶。他們一定是在蹲點的時候太過招搖,被那兩個神秘人發現了才沒有對這兩家古董店下手。

——看來,他如今隻有親自出手了······

化妝術,一直是他毛利誌雄的強項。他至今為止,曾經化裝成三次老太,五次大媽,十次穿著不一的路人,並且幾乎每次都完美的追蹤到了嫌疑犯。他相信這次也不例外。

這次,他把自己化裝成了一個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的乞丐,於晚上十一點左右來到了法租界古玩市場。

此刻,道路兩旁的路燈早已熄滅,所有的古玩商鋪也早已關門大吉,隻有街道盡頭,依然亮著一盞昏暗的燈光。

毛利誌雄朝著燈光的方向走了過去——他非常好奇,為什麽神秘的鎧甲人鬧得這麽凶,在這麽晚的時候,盡頭的這家店鋪居然還亮著燈光。

走進一看,隻見“老協舊貨店”這五個暗淡的黑色大字,在周遭邊緣部位發光的牌匾映襯下,顯得格外落寞,毫不起眼,就像是······淹沒在城市一角的萬象書店。反倒是牌匾周邊的那些充滿前朝古老氣息的暗紅色木質建築,在餘暉的映襯下,卻仿佛散發著一種妖異朦朧的美感。

舊貨店的木門依舊敞開著。老協正在一件一件的擦拭著櫃台上的那些物品。毛利誌雄呆呆的站在門外看著他,當他轉過身來的時候,險些被門外這個黑色的影子嚇了一跳,他定睛看去,才發現原來站在門外的是一個邋裏邋遢的乞丐。

老協揣測來意,轉身走向裏屋,拿了兩個饅頭出來,走向門外,遞到了毛利誌雄的手裏。

毛利誌雄仍呆呆的看著他,似乎不相信在這深更半夜,居然有這樣的好心人。過了很久,他才道了一聲“謝謝”。

“走吧走吧,趕快走吧!”老協一臉的不屑,他揮一揮手,轉身走進了屋子裏。

“老人家,我可不可以進屋子裏坐一會兒,就一會兒,這天氣太冷了。”

“還沒那麽冷,懂不死你的。”

“哎……有道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落魄鳳凰不如雞。”毛利誌雄很有一番氣勢的站在門外,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然而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他這一句用來應付老協的戲言,過了今晚竟然會噩夢成真!

“哦?”老協倒背著雙手,轉過身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毛利誌雄,問:“我何時欺負你了?你一個遊手好閑的乞丐,夜這麽深了,你仍不找個地方睡覺,想必是食不果腹,我送你兩個饅頭,你卻反倒說我欺負你,你再這樣說,你就把饅頭還給我吧!”

“好,”毛利誌雄用一隻手撥弄了一下散落在額前,扣在頭頂上的那頭讓他看起來更像個乞丐的假發,說,“給你,我不吃了。”

“你······”老協也感到納悶了,“好吧,你來屋子裏坐一會兒吧!”

“多謝。”毛利誌雄笑了笑,抬腿走進了屋子裏。

“請坐。”

“謝謝。”

兩人分別坐在了桌子的對麵。

“聽客官說話口音如此生硬,不像是本地人吧?”

“哦,老家延邊。”毛利誌雄隨口扯謊說。

“原來是朝鮮族的人,我說怎麽說起話來怪怪的。”

“客官以前是做什麽的?”

“經商,”毛利誌雄淡淡道,“流年不利,在通往南方做生意的路上,居然會碰到劫匪,如今,人財兩空,也無言回去見江東父老。”

“真沒想到居然在今晚會碰到同病相憐的人。”老協長歎一聲,“也算是一種緣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