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 不祥之案

“如果我把真相說出來,你會相信嗎?”駱風微眯起了雙眼,問毛利誌雄。

“你且說來。”毛利誌雄笑著說。但他的心裏卻在想——你說出來我也不信。

“真相就是……”駱風沉吟片刻,接著說,“我不知道。”

……

毛利誌雄咽了一口唾液。看得出來,他對駱風的這個回答很是震驚。他有些不相信駱風會這樣說。

“不過,”駱風皺了皺眉,說,“就是因為我不知道,所以它才可怕……”

“可怕?”

“對,太可怕了。”

“如何可怕?”

駱風盯著毛利誌雄的眼睛。毛利誌雄盯著駱風的眼睛。毛利誌雄從駱風的眼裏看到了一種恐懼,那是一種滲入骨髓的恐懼。但毛利誌雄知道駱風絕不是對他感到了恐懼。

雖然他們今天剛剛認識。可是毛利誌雄知道駱風這種狂人一般是不會生出恐懼之心的。

——在76號的酷刑下,他沒有恐懼,甚至一心求死。毛利誌雄也是聽江林說,他是在杜先生身邊的那個墨管家的遊說下才同意做76號的線人密探的。

——在日本憲兵隊,麵對著日本人對待秀蘭的殘酷用刑下,他同樣沒有任何恐懼,甚至還大喊大叫,看樣子還要和那兩個送秀蘭進來的日本士兵拚命。

——可是現在,這個人卻感到恐懼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駱風似乎是瞧出了毛利誌雄的心事。他的心裏泛起一陣苦澀。這次,他是真的恐懼了。

——這個世界上能夠讓他感到恐懼的隻有一種人,那就是死人……

——你有沒有夢到過死人?不是一般的死人。是親手被你殺掉的死人。

——駱風夢到過。而且時常他就會做這樣的噩夢。

是的,這個世界上的活人並不能讓這個錚錚鐵骨的鐵血男人感到恐懼,能讓他感到恐懼的隻有死人。那是一種永遠束縛在心靈深處的罪惡感……

——所以,如果你認真的看過這個故事,你就會發現駱風至今為止,隻恐懼過一次。那是他被江林和吳大隊劫持到瀘西中山北路附近的那片亂葬崗時候的事情。

麵對著那些猙獰可怖的死人,這讓他聯想到自己殺過的那些人。那些人也有親人,也有靈魂,也不盡然都是一些大奸大惡之徒,可是卻在杜先生的一紙密令下被他暗殺了……

不怕活人報複,就怕死人夜夜入夢……

駱風仍在用一種恐懼的眼神死死的盯著毛利誌雄的雙眼,淡淡道:“我且問你,你可知道,因為這件案子至今為止,死了多少人?”

“這個……”毛利誌雄微微的搖了搖頭,“我不清楚。”

“三百四十人。整。”

毛利誌雄閉上了嘴。

“丁馳,何大牛,丁二虎,井上,茉莉,王曉玉,馬天霸,李春華,喬森,荊飛,小唐,陳立,陳星……”

駱風空洞的眼神中透著無限恐懼,他沉默了片刻,接著說,“還有一個軍統的殺手‘無影’,一個為井上開車的司機,兩個江大隊的貼身保鏢,兩個江大隊心愛的情人,八個上吊自殺的特務,十六個押送寶藏的日本士兵,還有……兩百九十七個碼頭幫的成員。”

“當然,”駱風接著說,“如果在繼續調查下去的話,一定還會在死人的。”

——“你知不知道你們所要得到的不是真相,而是那個寶藏。可是,那不是寶藏,那是死人的遺物,是不祥之物,那就好比是一個死人的詛咒,凡是任何想要得到寶藏的人,都會不得好死,甚至是不能和它有半毛錢的關係。”

在駱風說完這番話的時候,毛利誌雄的內心深處的確有過那麽一絲動搖。可是,隻是那麽一時,甚至不足兩分鍾。

“這恰恰說明這個寶藏有著難以估測的價值!”毛利誌雄笑著說,“我可以這樣給你打個比方,在你們中國人的曆史上,聽說有個烽火戲諸侯的故事,故事中的周幽王隻是為了博取一個叫褒姒的冷豔女人的微笑,就丟掉了整個江山,也有衝冠一怒為紅顏的傳說,那個叫吳三桂的大將軍為了一個叫陳圓圓的女人居然放清兵入關。”

“還有你們中國曆朝曆代的帝王更替,皇子間的明爭暗鬥,兄弟間的反目成仇,燭光斧影,九子奪嫡,這些不都是——因為他們想要得到江山的代價嗎?”

——“其實這個寶藏也好比是一個風華絕代,傾國傾城的女人,一片奪目壯觀,沃野千裏的江山,那些為了女人和江山而相互殺戮的人都死掉了,但是女人和江山卻依然活的好好的,隻有最後勝出的能者才能居之,才能駕馭的了啊!”

“你的意思是你駕馭的了這個寶藏?”駱風諷刺道。

“不,你理解錯了,”毛利誌雄說,“我對錢財不太感興趣,我也駕馭不了那個價值連城的寶藏,可是我卻能駕馭真相。因為我是帝國的偵探!”

“好,”駱風笑著說,“你盡管去查吧。祝你成功。”

“謝謝。”毛利誌雄笑著回應。

“不過我必須告訴你。”駱風淡淡道。

“告訴我什麽?”

“你想錯了。”

“我什麽地方想錯了?”毛利智雄詫異道。

駱風有些神秘的說:“那些神秘的守墓人不單單刀槍不入,據我推測,他們可能掌握著一種神秘的邪術。”

“你的意思是?”

——“這就是那看守寶藏的八個特務離奇上吊的真正死因。”

毛利誌雄“嗬嗬”的笑了起來,“你我作為一個很成功的偵探,都應該知道這簡直是無稽之談。任何貌似超自然的案件背後,其實都隱藏著一個極其精致的作案手法,和一個手段高明的凶手。”

他非常肯定的說:“我雖然沒有檢測出他們的真正死因,可是我知道你這是在危言聳聽。”

駱風歎了口氣,“你的意誌太堅定了,難怪你會被你們國家的人稱為‘神探’。”

“你調查過我?”毛利誌雄的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