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隻有三天
“你覺得我是不是一個偵探？”駱風反問毛利誌雄。
“你當然是。”毛利誌雄肯定的點了點頭。
“那你就不應該問這個問題。”駱風笑著說。
“可是……”毛利誌雄微眯起了眼睛，“你一個上海灘法租界的小探長，又怎麽會知道我是帝國的‘神探’？”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帝國神探”的這個名譽，他也非常非常的滿心歡喜的希望別人這樣稱呼他，這對他簡直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可是……
駱風居然也知道曾經遠在日本的他是帝國的神探，這就有點不尋常了……
“江林有沒有對你說起過，我有一個師傅。”駱風緩緩道。
“曾經的青幫大亨，如今遠在香港的杜先生？”
“不錯。”
“你的意思是……”毛利誌雄猜疑道，“你是利用杜先生的人脈幫你調查的我的身份？”
“不錯。”
“原來如此。”毛利誌雄點點頭，忽然，他的瞳孔猛然緊縮，接著說，“你還跟杜先生說什麽了？”
“神探不愧是神探，這麽快就猜到我的企圖了。”
駱風冷冷的笑了，說，“我告訴杜先生，如果三天我和秀蘭沒有回到法租界巡捕房，那麽，就讓他把這件事公布於眾，到時候不止是香港和上海，凡是他能觸及到的地方報刊上，你都會看到關於這件案子的詳細報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毛利誌雄冷冷道，“我相信崗村少佐現在就會殺了你和秀蘭！”
“隨時歡迎，”駱風淡淡道，“你當真以為我進了你們日本憲兵隊，還打算活著回去嗎？”
“你也沒有打算讓秀蘭活著嗎？”毛利誌雄冷冷的問駱風。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駱風的聲音有些悲壯，“我想秀蘭會原諒我這樣做的。”
“秀蘭太可憐了……”毛利誌雄低沉的聲音中夾雜著一些歎息。
“碰到你們這樣的惡魔，那麽我們這些小民也隻好不要命了！”
這時候趴在他懷裏的秀蘭忽然嘴角**了一下，用一種微弱的聲音說道：“說得好！”
這句話給了駱風莫大的鼓舞，他用手輕輕拍了拍秀蘭的肩膀，冷眼怒視著毛利誌雄。
“你的意思是不是……”毛利誌雄盯著眼前的這兩個不要命的人，緩緩道，“我隻有三天的時間。”
駱風點點頭，冷冷道：“對，你隻有三天的時間，如果這三天你破不了案，那麽，擺在你麵前的隻有兩條路，第一，我們走，為你們日本人遮醜，第二，我們死，讓你這個神探在中國臭名昭著！”
冷汗瞬間襲遍了毛利誌雄的全身。臭名昭著……這四個字，確實震撼到他了！甚至讓他有那麽一瞬間想要放棄這個案子。可是不能，絕對不能，他的心裏住著一個魔鬼，這個固執的魔鬼一遍又一遍的對他說，千萬不要放棄你已經決定的事……
……
……
毛利誌雄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那裏，也是他的辦公室。
寫字台上放著很多卷宗，很多私人檔案，有駱風的，秀蘭的，江林的，吳大隊的，現在，又多了一份青幫大亨杜先生的……
他坐在了寫字台前的椅子上，一遍又一遍的翻看著杜先生的檔案，每看完一遍，他的眼角就會**那麽一下，翻看卷宗的手指就會莫名其妙的顫抖起來。
——他現在隻感到了恐懼。
由於我們之前在駱風的回憶中曾介紹過杜先生這個人，在這裏也就不做重複了，我們知道這是一個介乎於黑白之間的人。
他是好人，他也是惡人，他的手段高明，在上海灘的權勢可以說是隻手遮天。他雖然是個黑社會，但卻可以稱的上是一個成功的政治家，一個在黑白兩道遊刃有餘的政治家，最重要的是，他絕不是一個叛國賊。
毛利誌雄深知，這種人才是最可怕的人！
毛利誌雄也同樣深知，杜先生雖然和駱風有著極度密切的關係，甚至當初不惜重金把他從76號的魔掌裏解救了出來，可是這次絕對不一樣，在民族大義麵前，杜絕對會選擇後者。
——那就是寧可不要駱風的性命，也絕不會讓他們日本人好受的，如果他毛利誌雄破不了案，得不到那個寶藏，情況可能還要好一些，可是他一旦得到了，那麽杜絕對會把整件案子公布於眾。
即便到時候駱風和秀蘭會因此死掉！
這就是這種人的韜略。在他毛利看來，也基本上算得上是所有政治家的韜略，一個政治家的特點就是權衡利弊，擇優錄取。更何況，杜出身黑道，據說早年為了利益，還曾經綁架過國民黨的一位領袖，這就意味著，在他的身上又多了一條可以不和任何人講遊戲規則的便利之處。——這大概就是駱風給他的暗示吧……
毛利誌雄長歎一聲，他開始懷疑起自己是不是不要繼續深入調查下去了……
他陷入了一種緊張的焦慮中……
難受啊……
在很多年前，他就和心中的那個魔鬼做了一個可怕的交易，那就是不惜任何代價也要獲得成功。
為了成功，他放棄了所有正常人應該擁有的閑暇時間。
中學生時代，當所有人放學後結伴同行去玩耍的時候，他卻在自己家中的那個簡樸的小黑屋裏學習在課堂之上掌握不到的知識。
大學時代，當所有的同齡人都在談情說愛的時候，他在解剖室裏與那些冰冷的死屍打交道，在圖書館裏和寂寞海洋裏的圖書打交道。
警察時代，當所有的警員選擇下班回家，而他卻在辦公室裏一遍又一遍的揣測手底下的每一樁案件。甚至化妝成路人或者大媽老太跟蹤那些嫌疑犯。
幾乎在所有人的眼裏，他是一個徹底的工作狂魔，但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是他心中的那個魔鬼在作祟。沒辦法……他就是想要知道自己不知道的真相，即便結果會讓他粉身碎骨，萬劫不複！因為那個魔鬼告訴他，這就是成功之道！
他豈能認輸！
可是現在，隻有三天了……
他必須冷靜的思考，冷靜的謀略，然而他的身體卻在莫名其妙的打著冷戰。
為了緩和緊張的情緒，他想到了那個楚楚動人的家鄉藝妓，這的確是一個緩解壓力的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