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仇恨

太玄了……

有誰會認為一本古書裏的一個奇妙的故事,竟然和一場匪夷所思的謀殺案有關係?大概沒有人會這樣認為吧。

盡管駱風見過那個鎧甲人,並且也曾和他還算得上交過手,報紙上也曾報道過這個鎧甲人和茉莉口中那個神秘女子的出現,所有凶殺案中的盲區在這兩人的身上也得到了近乎完美的解釋。可是,他仍然不相信。因為,這實在經不起推敲……

至於其中的緣由,在他日後和毛利誌雄在針對香蘭別墅凶殺案中的疑點,毛利誌雄會將每一處不合理的推測提出來質問他,而他也必將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來推翻毛利誌雄的質疑。

你問我這是為什麽?

我告訴你,駱風這樣做隻是為了救出心愛的女人。

所以,他現在,必須想出一個極度完美的計劃來應付那個斷案能力極有可能在他之上的可怕男人——毛利誌雄。

首先,他必須利用茉莉的上吊自殺,和深林木屋中的八個同樣上吊而死的特務大做文章,讓毛利誌雄認為這是一場匪夷所思的超自然現象。

其次,他必須為最近鎧甲人和古裝女子的頻繁出沒,找到一個無可挑剔的解釋。

是的,秀蘭被逮捕的前一天晚上,這兩個奇怪的一男一女的確出現過,並且被人發現上報了,但之後的幾天時間裏,居然有人再次發現了神秘的鎧甲人和古裝女子頻繁出沒在法租界一代。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他們既然已經截走了寶藏,還留在上海灘幹什麽?

在其次,他必須把這件案子的前前後後告訴亨特巡長,甚至打電話通知了遠在香港的杜先生。他這樣做當然是有他的目的。

當然,如果此刻的你把駱風這些怪異的行動都一一想明白的話,OK,恭喜你,你的智商已經接近了毛利誌雄。

駱風首先來到了埋葬茉莉的那片郊區的亂葬崗中。現在,他必須在這片被荒草淹沒的亂葬崗中找到一具和茉莉年紀相仿的女性的屍體,來替換茉莉。

——他當然是不想讓毛利誌雄知道茉莉的真正死因。

然而,當他趕到茉莉的墓地麵前的時候,才發現茉莉的墳墓被人動過,那過於渺小的墳頭上連一根草的影子都看不到,而且土壤過於的鬆軟。

在那個風聲呼嘯的晚秋之夜,他用隨身帶來的鐵鍬鏟開了墓穴,才發現麵目全非的茉莉的遺體已經被人開膛破肚。在她的淩亂的衣服裏,還殘留著一把在黑夜中閃閃發光的手術刀,和一雙帶血的白手帕。

糟糕……看來那個可怕的男人應該是推測到了茉莉上吊自殺另有隱情,已經先前一步來到了這個地方,解剖了她的遺體……在這一刻,駱風全身因掘開墳墓而氣喘籲籲冒出的熱汗,瞬間變成了冷汗。

他忽然感到此刻的他已經變成了吳大隊,因為試圖掩飾某些事情的真相,而所做著一些毫無意義的徒勞。

在接下來的幾個晚上,駱風選擇潛伏在報紙上鎧甲人和古裝女子經常出沒的那一代蹲點,試圖能意外的碰到鎧甲人,可是他一無所獲。

而秀蘭,在最近這些天,也早已遭受到了非人的虐待。

崗村對她用刑了。

秀蘭在刑訊室的沉默和死扛,終於迎來了崗村的暴虐。

毛利智雄沒有反對崗村。他隻是提出了一個忠告——千萬不能把她當成慰安婦來施以肉體上的懲罰。

作為一個偵探,在探案的過程中,首先要做到的不是懷疑一切,也不是慧眼如炬,總是想到或看到別人不易發現的盲點或是線索,而是要洞悉你所要調查之人的心理,性格。

他深知,雖然秀蘭表麵上看上去弱不禁風,懵懂無知,但她卻絕不是一個普通人,最起碼,她絕不是一個為了活命可以出賣一切的女子。這種女子,通常會把貞潔看的比什麽都重要。

在對她的審訊中,毛利誌雄不止一次的在對這個女子暗中示意,他很喜歡她。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對這個女孩的美貌失去了作為一個偵探應有的抵抗力。而是一種試探,針對秀蘭心理活動的試探。

——他故意在審訊的過程中,一次又一次的將他的腦袋探到秀蘭的耳根旁,秀蘭一次又一次的躲開。他一次又一次故意暗示秀蘭他對這個女孩有那方麵的臆想,還坦言隻要服從了他,什麽都好辦,可是秀蘭像是根本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太深了……這個女孩隱藏的太深了……

中國有句古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秀蘭身處在那樣一個紙醉金迷,浮華奢靡的環境,而她卻能夠做到不受影響,依舊保持這樣單純懵懂的本色。在他看來,秀蘭這絕對不是單純,而是偽裝。

什麽樣的人才不會被這個殘酷的花花世界所改變?在毛利智雄對人類的認知中,隻有兩種人才不會隨波逐流,一種是把理想和信念放在第一位的人,就像他這樣。

還有另外一種,是一種……是一種背負著仇恨而活著的人……

還是像他這樣的人。

在他通過自己的努力做到局長的位置上之後,有一些高官的親信犯案了,他對他們采取絕不姑息的態度。在底層百姓和金錢權勢者發生的一些各式各樣的糾紛當中,他始終站在弱者的立場上處理問題。

這其中當然也有秉承正義的責任感,但更多的因素則是源於他對那些投機倒把的勢力者的仇恨。

他出身貧寒,母親嫌貧愛富,最終跟著一個有錢的男人跑掉了,該死……

他大學時代寫的關於社會製度的論文,因為言辭犀利,針針見血,結果被一個高官子弟通過不正當手法據為己有,剝奪了他的榮譽,該死……

他在中學時代被人圍毆,他奮起反抗,最後兩敗俱傷,驚動了警局。卻因為對方一群人合夥咬定就是他事先挑起的事端,少數服從多數,結果被警局的執法人員關進了監獄,判了一個月的徒刑,他們本應都該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