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書店裏的答案
老舊落拓的書店被淹沒在城市的一角。
它的左邊是一座剛剛修建不過七八年的天主教堂，右邊是一座西方化的歐式酒樓。而它隻是一座不起眼的青磚瓦房。
年久失修的飛簷拱壁的漆皮早已剝落，門前暗紅色的木柱上也早已蛀蟲橫生，密密麻麻的蟲洞就像是夜空上的繁星，呈現出一派殘磚敗瓦的氣象。
它的存在如同曆史的塵埃，讓匆匆忙忙的現代人無從掛念，無從想起，也無從看它一眼。
“萬象書店”——這四個黯淡無光的黑色的招牌大字，也早已不見當年明清時代的輝煌。但它依舊佇立在那裏，接受著時間的洗禮，歲月的摧殘。
駱風一個人走了進去。
空空****的書店裏擺放著數十排琳琅滿目的書架，看書的人卻寥寥無幾。
一個身穿青布長衫的白發老者正在書架旁，用一支雞毛毯子小心翼翼的擦拭著書本上的塵埃。他看上去有些老態龍鍾，卻又帶著幾分仙風道骨，他臉上的每一道清晰而深刻的皺紋都仿佛藏著一個故事，都記載著人類的悲歡離合。這位沉默的老者不禁讓駱風想到了老協舊貨店的老協。
每一排的書架上都貼著一張標簽，上麵標明著圖書的種類——“人文曆史”，“地理”，“算術”，“武俠”，“進步青年”，還有一些標明著“清代文學”，“明代文學”，“唐宋詩詞”之類的古代文集。
老何隻是告訴駱風，在一本名為《山海雜記》的古書中，駱風有可能找到他要尋求的答案。隻不過這裏的書太多了，怎麽尋找？
駱風緩慢的走過一排排的書架，目光散漫的遊離在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書名上。他走到貼有“武俠”標簽的書籍麵前，看到上麵一個個熟悉的書名，《河嶽遊俠傳》，《寶劍金釵》，《劍氣珠光》，《蜀山劍俠傳》······
他再次把《蜀山劍俠傳》翻在了手中，眼睛卻濕潤了······
可是，現在不是懷舊的時候，他更不應該抱怨什麽。他是來這裏找尋答案去救人的。
“老板。”駱風走到青布長衫的老者麵前，問，“您這裏可否有一本名為《山海雜記》的古書？”
那老者笑了笑，緩緩道：“跟我來。”
這位神奇的老者，那滿頭的銀發，和蒼白耀眼的胡須，仿佛都是用來記載這裏的每一本書存放的位置的。駱風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這老人家的記憶力能有這麽好。他隻是閑庭信步的走到一排在標簽上寫著“其它”的書架前，隨手一拿，就拿出了那本《山海雜記》。
駱風謝過老者，開始一頁一頁的翻了起來。有了，有了，這一篇古老的故事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答案······
守墓人
漢代初年，民間有一神秘男子，姓吳名夜，皮膚甚白，長相俊美，祖上留有半畝薄田，以地做耕，倚天為生。
但此人白日閉門不出，隻有晚上才耕種田地，秋收芒種，亦是如此。村民甚為奇怪。
一日一夜客遇見問之緣由，吳夜道：因害怕這一身玉肌被日光侵擾，發黑粗糙甚為不妙。
夜客聞之捧腹大笑。
吳夜因受人譏笑，當即怒眼相還，那夜客見吳夜瞳孔紅光隱現，口中似冒出兩根獠牙，嚇得倉皇逃去。
不久，每每深夜，附近村莊總會發生雞鳴狗盜，禍及百姓生計。聽到那夜客講述，紛紛懷疑是吳夜所為。吳夜由此性命不保。
某白日，眾多村民闖入吳夜家，將此人從睡塌之處強行拉出院外，卻不料吳夜一遇陽光，皮膚即潰爛，眼眶泛紅深陷，人身亦是冒出縷縷青煙。
村民疑是吳夜乃厲鬼妖怪幻化人形，當即點燃火把，要將吳夜燒死。
這時，一富甲商人遊曆到此，見到吳夜被束縛在木樁之上，腳下七尺幹柴，被一村民點燃，霎時，火舌四起，烈焰滾滾，吳夜深陷其中，仰天淒厲。
商人隨即拿出黃金百兩，命眾人水助，撲滅火焰，將吳夜救下。商人道：這小生乃身患頑疾，非妖魔化身。放他一條生路，可任期自生自滅。對村民絕無危害。
村民仍不依不饒，不肯將吳夜留之此地。
商人隻好帶上吳夜，收為仆人。吳夜感其恩德，當即磕頭拜謝，口出誓言，願終身為仆，永效犬馬。商人將他攙扶，二人一同離去。
之後吳夜聽從商人之見，白日以棉衣裹體，頭戴鬥笠，竟逐步適應，不在受陽光所害。主仆之誼，亦在歲月消磨中情同手足，親如父子。
又過幾年，商人感其忠心，為吳夜物色一女子，兩人即日晚婚。
吳夜雖白日行動不便，常常以布裹麵，但夜晚褪去衣裝，美男風姿，如同明珠璀璨。女子自然滿心歡喜，每晚纏綿，夜夜洞房，郎情妾意，如膠似漆。相隔一載，女子便生下一男孩，取名吳日。取義與父親相衝，意為不在受白日困擾。
奈何，此頑疾乃家族遺傳。男孩每遇陽光，便如同父親，全身潰爛。商人恐其後人遭世人鄙棄，臨死前立下遺囑，為商人家族世代看守自家古墓。那古墓，富可敵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商人世家，緣起商周，奈何人分九等，自古以來，士農工商，屈於人下，雖身份卑賤，但財富之積累，足以讓帝王羨煞。
此後，吳夜之家，便長居古墓，後代無頑疾者，便送回民間，有頑疾者，便留守古墓。這些吳家後人，不乏有狀元及第，王侯將相，但卻從不肯透露家族之來曆。也讓古墓後人得以生生不息……
……
後來，駱風買下了這本書，回到了巡捕房，找到了亨特巡長。亨特巡長在來到中國以前，曾經是一名非常優秀的法醫。駱風認為，他見多識廣，應該知道故事中的吳夜得的是什麽病吧……
亨特巡長看完這個故事後笑了，他告訴駱風，那名叫吳夜的人，大概得的是一種名為“卟啉症”的疾病。別說古代了，直到現代，這種病都是不治之症，醫不了的。
而這種病，在西方國家，常常被看做是“吸血鬼”的傳說依據。這種病最明顯的特征就是，病人不能遇見陽光，一遇陽光皮膚便會潰爛。而且，某些特殊病人還會以吸血為生。
當駱風聽到這裏以後，不禁想到了在香蘭別墅東臥室的案發現場，死者身體下，那些詭異消失的血液，像是被什麽鬼東西舔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