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殺人滅口

謝退思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這裏是長崎郊外的別墅區,草木掩映下,幾十個獨立的庭院依山勢錯落有致,各有一條石子小路與外麵的山路相連,小山頂上隱約還有一間神社可供參拜。庭院的主人不是有錢人,就是退隱的政商名流、文人墨客。

謝退思要找的,正是在世遠號出航當天臨時請假沒有登船、後來直接辦理退休的老船長山田和彥。幾十年的航海生涯讓山田和彥積攢下了不菲的財富,讓他能夠在這片世外勝地安度晚年。

“可是這血腥味……”謝退思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顧不上敲門,直接從一人高的院牆翻了進去。

這是一片精致的庭院,正麵是牆,三麵是屋舍,三麵庭院高出地麵,以回廊相連,廊前草木點綴,庭院正中還有一方水池,池中有石,石下有魚。一座木橋橫跨池上,人在橋上,便可臨水喂魚。謝退思無暇欣賞這典型的日式庭院,直接循著血腥味的方向而去。

就在這時,一道人影竄上回廊後的院牆,朝他投來一瞥,扭頭消失在視線中。

“什……”謝退思本想大喊,轉念一想,生生忍住,奔到回廊下,拉開移門。

一個身穿和服的男人低頭伏在房間正中的矮桌上,一動不動。大片鮮血從他身下湧出,漫過桌上的紙筆,緩緩向前左右三個方向擴散開來。

“這個姿勢,莫非是……切腹?”謝退思左右一看,見無人注意,閃入房中,拉上房門,繞到他背後,抓住發髻將他的腦袋拉起,看見了和服上的大片血跡,胸腹間卻沒有插著凶器,唯有脖頸間那道深深的傷口,仍在往外冒血。謝退思一下子明白了,凶手就是站在自己的位置,從後麵偷襲成功,抹了脖子,一刀斃命。

移門被拉開,門口傳來另一個男人的聲音:“山田桑,我們再來一局,我一定要贏你!”

謝退思大驚,抬頭望去,隻見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臉上滿是驚恐。謝退思暗叫糟糕,他現在的姿勢——站在山田和彥背後,一手提著腦袋,一手比劃傷口,跟凶手簡直一模一樣!

奇怪的是,門口的家夥沒有跑,也沒有喊,而是忽然拉上門,跑到一側牆邊,抓起了木架上的武士刀,雙手握緊,刀頭向他,咬牙切齒道:“你們,終於來了!今天,就讓我來給山田桑報仇!”

謝退思不怎麽會說日本話,但能聽懂不少,從這家夥的反應看,肯定是把自己當凶手了。他鬆開發髻,山田和彥的腦袋便重重砸在矮桌上。

“砰!”叩擊的聲響刺激了那家夥:“八嘎,竟敢對山田桑不敬!”喊完,雙手掄起武士刀,劈頭蓋臉朝謝退思砸來。

謝退思踏上一步,左手穩穩握住刀鞘,道:“喂,你忘了拔刀了。”

那家夥聽他說的竟是漢話,更加惱怒:“你們中國人打敗了,跟山田桑有什麽關係,我們的輪船沒有被征用過!”

謝退思突然生出秀才遇到兵的感覺來,手上用力,輕鬆奪過武士刀,用刀把將那家夥撞退,道:“人,不是我殺的。我進來的時候,他已經死了。”

那家夥根本不聽,張牙舞爪的又撲上來。

謝退思站定不動,隻翻轉了幾下手腕,就用刀把將他擊倒,最後甩出半截刀刃,架在他脖子上,勉強用日語道:“你是誰?跟他是什麽關係?”

“阪本一明,船上的大副!”阪本一明從地上爬起來,卻被謝退思用刀把壓住肩膀,無法起身。

“他是船長,你是大副……”謝退思忽然有些思路了,想繼續用日語,又不知該如何措詞,隻好換回漢話,“你們為何不在世遠號上?”他特意將“世遠號”三個字念得很重。

果然,阪本一明聽到“世遠號”三個字,瞳孔猛地一收。

謝退思知道找對人了。

不料阪本一明竟道:“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的!”

“二愣子。”謝退思收起武士刀,丟在他麵前,道,“我要是凶手,現在就殺了你。”

阪本一明看看地上的武士刀,那截雪白錚亮的刀刃真是太誘人了,又看看謝退思,搞不明白為什麽他殺了人還不走,也不殺了自己。

謝退思蹲下來,指指伏在矮桌上的山田和彥,又指指武士刀,道:“告訴我,船上發生了什麽。不說,他就白死了。”

阪本一明咬牙道:“那天,我們根本就沒上船!”

謝退思大吃一驚,船長和大副是船上最重要的人,怎麽可能不上船?正要再問,忽然聽見屋外傳來女人說話的聲音。謝退思暗叫麻煩,自己要真是凶手就好了,把這一大家子人殺得幹幹淨淨就能抽身離去。現在倒好,真凶跑了,自己撞進來背鍋,不殺人不動粗,還真就不好脫身。想到這,他一不做二不休,將武士刀踢開,一把拎起阪本一明,伸手就去扯他的衣服。

阪本一明大驚,用力捂住胸口,眼神驚恐萬分——常年在海上生活的他深知水手當中的某些惡習,那是因為船上沒有女人,不得已而為之;自己人到中年,難道還要遭受這等屈辱?

“怎麽是這個反應?”謝退思稍感奇怪,不過他沒空想那麽多,撕扯下一片布料來,湊到阪本一明耳邊說了一個地址,道:“明天中午,你來找我,你若不來,他們都得死!”說完,把布料往臉上一蒙,說了句“好臭”,起身拉開移門,衝出屋外。

阪本一明如釋重負,又聽見院中女子的驚叫,突然反應過來,連滾帶爬的撲倒門口大喊:“殺人啦,殺人啦,有賊殺人啦!”

院子裏一片雞飛狗跳。

次日,謝退思提前來到。不過他留了個心眼,沒有在留給阪本一明地址上的那個小酒館等候,而是坐在斜對麵另一間小酒館的窗邊,可以清楚看到進出對麵酒館的每一個人。前一天晚上,他還真就跟很多膽大心細的凶手一樣悄悄潛了回去,爬到山田和彥宅子後邊的一棵大樹上偷窺日本警察勘查凶案現場,發現日本警察一板一眼的十分仔細,可除了勘查記錄,並沒有什麽突破性的發現。

“到底是什麽人殺了山田和彥?”謝退思看了看懷表,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阪本一明還沒來。就在這時,街道對麵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隊警察列隊小跑,直撲約定的酒館。警察們封鎖了酒館的大門,一隊人衝進去,裏麵傳來叫罵聲。阪本一明跟在帶隊的警官身邊,不時揮動拳頭。周圍很快圍了一大群人。

謝退思暗自慶幸,狡猾的家夥,果然報警了。

很快,衝進去的警察出來回複,看樣子是沒找到人。警官大聲質問阪本一明。阪本一明也衝進酒館,很久才出來,一臉難以置信。警官訓斥了他幾句,驅散圍觀的人群,帶著警察走了。阪本一明一臉懊喪,想不明白為什麽會被放鴿子,悻悻然走了。

謝退思夾起最後一塊壽司,蘸了一大坨芥末,放進嘴裏,咀嚼幾下,頓覺神清氣爽,朝老板娘招招手,放下幾個錢,起身走出小酒館。

阪本一明提著酒壺,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覺間轉出熱鬧的街區,來到一片臭氣熏天的棚戶區邊。住在這裏的窮人白天去碼頭幹活,賺取微薄的薪水,晚上帶著食物回來,全家人擠在窄小的棚戶裏取暖。阪本一明年輕時也曾住過棚戶,後來通過努力成為一名船員。海上的生活雖然辛苦,可賺到的錢也足夠他養活自己,不愁吃喝,有地方住,上岸後還能喝酒聽戲、過著自由自在的瀟灑日子。不過這一切都隨著一個月前的那次變故終結了。離開船的日子,他就像個失去靈魂的行屍走肉,每天渾渾噩噩,經常厚著臉皮去找退休隱居的山田和彥下棋。山田死了,他突然發現,自己無家可歸了,這讓他備受打擊,他認定昨天看到的那家夥就是凶手,發誓一定要給山田報仇。可他打不過他,隻能報警,沒想到竟撲了個空。那些笨蛋警察,居然找不到凶手!

阪本一明懊惱的悶了一口酒,忍不住罵了一句。日本的清酒真是太淡了,比中國南方的黃酒還不如,什麽時候才能喝醉,忘記一切煩惱……

“啪嗒!”他聽到了一記響動,回頭,看見了黑貓。

“嘿,是貓啊!”阪本一明笑了,故意嚇唬了黑貓一下。

黑貓發出“喵嗚”的抗議聲,忽然繃直了身子、豎起尾巴,盯住他的身後。

“是隻母貓啊……”阪本一明晃了晃酒壺,剛轉過身,就覺脖頸間一涼,感覺全身力氣正在飛速被抽走。

“當啷!”酒壺墜地。

黑貓掉頭就跑。

“嗬……嗬……”阪本一明捂著脖子,緩緩軟倒。

殺手見未能一刀斃命,再次舉刀。

“呼!”一個明亮的火球破風而來。

殺手嚇了一跳,揮刀格擋,火球正中刀麵,四散爆裂,灼熱的火星濺到他臉上,留下火辣辣的疼痛。不遠處,一道圓滾滾的身影飛奔而來,緊跟著又是一記火球。殺手知道遇到勁敵了,不敢逗留,轉身消失在棚戶區的陰影中。

謝退思飛奔上前,將阪本一明拖到旁邊的牆根,以免在路中間被人偷襲,然後看他的傷口,跟山田和彥一樣也是脖子上一刀,隻不過這一刀劈得有點歪,沒能直接要了他的命。謝退思點了他幾處穴道,將他弄醒,道:“要殺你的人被我趕跑了。那天你們到底為什麽沒有上船?快說!”

阪本一明也看出眼前這家夥不是剛才要殺自己的人,努力的吸了口氣,道:“那天山田桑請假,沒有來;他們把我們換下來,就上船了。”

“船走了嗎?”謝退思問。

阪本一明微微點頭。

“他們叫什麽?”謝退思追問。

“小川藻幸,接任船長;芥川正德,原來是二副,臨時升大副。其他人,都換了。”阪本一明努力回憶道。

謝退思默默記下這兩個名字,道:“從長崎到寧波,中途要停靠嗎?”

阪本一明搖搖頭,眼中漸漸失去神采。

“船,回來過嗎?”謝退思又問。

阪本一明還是搖頭。他每天都會去碼頭逛一圈,世遠號已經成了他的精神寄托,可惜它一直都沒有回來。

“有再見過小川藻幸和芥川正德嗎?”謝退思努力維係著他最後的生命,他還有很多問題要問。

阪本一明搖搖頭,忽然瞪大了眼,道:“船上的輪機……輪機組裏,有,有幾個……中國人。”

謝退思直接念出船員名冊上的幾個名字:“毛朝福、陳二餅、羅大柱?”

阪本一明微微點頭,已是用盡全力。

“他們是在哪招募的?”謝退思問了個很關鍵的問題。

阪本一明閉上眼睛。

謝退思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

阪本一明無力睜眼,隻道:“省,省城。”

“省城?”謝退思道,“哪個省城,南京、杭州,還是福州?”

“杭……”阪本一明用最後的力氣擠出一個字,終於閉上了眼睛。

“杭州……”謝退思還有一肚子疑問,比如他們招募輪機工怎麽會跑到不臨海的杭州去?萬一這幾人也跟船一起失蹤了,線索豈不是又斷了?然而此刻,他隻能把阪本一明的屍體拖到旁邊的小樹林裏,挖了坑匆匆下葬。

等他回到長崎時天色已暗,他驚詫的發現警察正在街上張貼告示,像是在貼通緝令。謝退思趁人不注意上前一看,通緝令上圓滾滾的大腦袋還留著兩撇小胡子的家夥,可不就是自己。“水平太差了,畫得那麽醜,沒半點仙風道骨。”謝退思腹誹了日本警察兩句,拔腳開溜,在長崎是待不下去了——幕後黑手一定覺察到有人在暗中調查,所以搶先殺人滅口——不過走之前,他還得搞清楚最後一件事情。

次日傍晚,壽正聰拿著一張船票,匆匆趕到碼頭,老遠就看到了那個裹著厚厚頭巾、隻能看見一雙賊溜溜小眼睛的家夥。他快步上前,將船票塞到那家夥手裏,低聲道:“小川藻幸和芥川正德都是井上社的雇員。井上家族在長崎勢力很大,黑白通吃。現在他們已經注意到了你,警察也在通緝你,你趕緊上船,走了就不要再回來。我隻能幫你這些了。”

謝退思點點頭,扶了扶厚重的頭巾,真搞不懂印度人怎麽能一年四季都頂著這玩意兒,不過把整個腦袋裹起來倒是挺暖和。

壽正聰送他到輪船檢票口。兩個船員正在那裏檢查旅客的船票,很快就攔下了模樣怪異的謝退思。壽正聰連忙上前,從謝退思手裏取來船票,滿臉堆笑的用日語道:“我朋友是印度人,不會說日本話,我來送他,這是船票。”

其中一個船員接過船票,觸手之處,發現這張船票更厚些,心裏就有數了,又看是頭等艙的船票,就隻打量了謝退思幾眼,揮揮手示意他過去,交還回去的船票變成了薄薄一張,不留半點痕跡。

謝退思接過船票,誇張的雙手合十朝兩個船員拜了拜,說了幾句誰都聽不懂的鳥語,又朝壽正聰抬了抬粗黑彎彎的眉毛,轉身沒入登船的人群中。

看著他登上甲板,壽正聰才鬆了口氣,轉身抹了把額角的細汗,慢慢往外走去。碼頭入口處,一隊警察封鎖了道路,開始挨個盤查入港人員。

“嗚……”輪船發出悠長的汽笛聲,緩緩離岸。

謝退思所在的頭等艙在甲板頂層,視野最好,服務也最是周到。為了掩人耳目,謝退思沒有立刻換下這身印度行頭,捂著又太悶,隻好跑到艙室外麵的船舷旁來乘涼,還時不時伸出舌頭來散熱。

“哈羅。”一個聲音打斷了謝退思的思緒,吐字渾濁……像是英語。謝退思嚇了一跳,不會被人看到剛才吐舌頭的樣子了吧?鎮定,現在是印度人,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要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他扭頭一看,是個體麵的中年男人,標準的西服三件套,外頭還罩了件呢子風衣,漂亮的小胡子優雅而不失俏皮的翹在嘴角。

日本人。謝退思已然斷定。那種假模假樣學西方人故作腔調,骨子裏卻脫不了島民氣質的味道,長崎遍地都是。謝退思笑眯眯的打量他幾眼,沒吱聲。

中年男人用手扇扇臉,又來了句:“Toohot。”

“好你個頭,道爺是裹太厚熱的,你個假洋鬼子瞎起什麽哄……”謝退思腹誹道,可又不能沒反應,勉強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中年男人似乎聊興很高,道:“在日本很少能見到印度來的朋友,印度跟中國一樣都是神奇的地方,可惜被英國人占了。”

謝退思又熱又悶,關鍵是不想再裝下去了,突然一把扯下頭巾,長長的鬆了口氣,用標準的漢話道:“舒坦!”

中年男人嚇了一跳:“你是……”

“壞人。”謝退思甩給他一個狡黠的笑臉。

“啊?哈,哈哈,哈哈哈……”中年男人笑了起來,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謝退思神神秘秘道:“不騙你,我打算打劫這艘船,然後找個島,把財寶埋起來,再畫個藏寶圖,讓外麵的人來找。這個計劃是不是很妙?可不可行?”

中年男人一時語塞,以為碰到了個神神叨叨的高人,道:“這個故事要是寫成書,一定能大賣。”

謝退思擺擺手,道:“現在的書報,成天登些故弄玄虛的故事,掉進山洞就是冒險,撿到寶貝就能開天眼,學幾句鳥語就能救國,都是扯淡。”

中年男人道:“先生定是高人。”

謝退思看了看他,掐指一算,搖頭道:“日有紛紛夢,神魂預吉凶;莊周虛幻蝶,呂望兆飛熊。丁固生鬆貴,江淹得筆聰;黃梁巫峽事,非此莫能窮。”

“裝神弄鬼。”中年男人眯起眼睛,忍不住腹誹一句。

謝退思道:“我看先生骨骼精奇,樣貌不俗,此行定有重任在身,少不得還關乎身家性命。”

“何以見得?”中年男人來了興趣。

“人有任督,脈有血氣。先生雙目有神,血氣凝聚,心中必有所圖;而眉頭微蹙,聚而不散,可見此事不易。如此出行,隻怕——”謝退思突然不說了。

“怕什麽?”中年男子追問。

“隻怕會暈船。”

“呃……”中年男子一怔,旋即大笑。

謝退思也笑。這種貌似一本正經的家夥,最適合拿來小小捉弄一下。

“道長去哪?”這一笑,讓中年男子鬆弛下來。

“先生去哪,我就去哪。”

“也是,也是。在下三浦西樓,幸會。”中年男子主動介紹起自己來。

“貧道謝退思。”

“退而思之,大有禪意。”

“不過是少時貪吃,師父怕我長胖,起個名字勸誡罷了。”

三浦西樓看了看謝退思的身材,道:“您師父的話好像不太管用啊……”

“人有七情六欲,皆是道法自然。”

“道長來日本是?”

“找人。”

“找到了嗎?”

“沒有。”

“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來找我。”

“多謝。”

“聽說寧波的繁華不亞於上海。”

“那裏對洋人可不太友好。”

三浦西樓自信滿滿道:“我是去做生意的,有錢賺,自然就有朋友。”

“做生意還帶著家夥?”謝退思突然朝他腰間一指。

三浦西樓一驚,心想這道士還真是好眼力,居然能看出自己帶著家夥,他見周圍沒人注意他們,壓低聲音道:“世道不太平,帶著防身。”

謝退思微微一笑,並未深究,像這種打著做生意的名義去別的國家刺探情報的事情,全世界國家都在幹。

三浦西樓又聊了幾句,便告辭回艙休息。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謝退思的思緒又回到海麵上。根據他的了解,兩地之間的航線一般都是固定的,會根據距離、洋流、氣候選擇最優路線。也就是說,從寧波到長崎,和從長崎回寧波的路線相同。世遠號確實是從寧波港出發,目的地是長崎,那麽沿途它所經過的島嶼,自己在這趟船上也會經過。船如果在航行途中出現狀況,就有可能會在沿途某處停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