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三浦西樓的野望

“什麽人!”身後響起朱莎莎的嬌喝。

“沒用的家夥,區區幾個邪魔外道也要打這麽久。”南邊的石像頂端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

李元寶等人大驚,此人是何等身手,竟能如入無人之境,不約而同向上望去。

隻見一人白衣飄飄,長須三縷,手持拂塵,背負長劍,七分道骨,三分仙韻,以單足點在石像頭頂,白色真氣繚繞周身,有如神仙降世,隻一眼,便讓芸芸聖仙門徒黯然失色,正是天師道神霄派當世真人、披雲觀主馬淳陽。

“師父!”謝退思難掩心中激動,一張嘴,又噴出一口血來。

桓道常更是大喜,奮力撐起脖子,斷斷續續道:“師父,你……終於來了,還以為你迷路了……”

石像上的馬淳陽身子一晃,拂塵一甩,道:“老大,你是來救人的,怎地把魑魅魍魎都招來了?老二,讓你來接應大師兄,怎地把自己也搭進去了?你們好歹也是為師親手**的,居然被幾個黃臉妖婆追著打,簡直有辱師門!”

底下朱家姐妹素來自認為美貌絕倫,聽他把她們說成是“黃臉婆”,便舍了重傷的謝退思和桓道常,抬手結印,欲攻馬淳陽。

馬淳陽道:“為師今天就來教你們怎麽收拾黃臉妖婆!”話音落,馬淳陽足尖輕點,飛身掠下,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雙掌翻飛,以極快的速度攻向朱芳芳。

“大姐當心!”一直在旁邊調息的朱碧碧喊道。

朱倩倩和朱莎莎左右攻到。

馬淳陽微微扭頭,望向朱莎莎。朱莎莎大驚,以為他攻朱芳芳是假,要攻自己才是真,連忙運功抵禦——這個老道士可不比剛才那兩個年輕的,一出場便氣壓全場,大意不得。豈料馬淳陽還真就隻是看了她一眼,然後一掌拍散朱芳芳的金色真氣,將她擊飛。朱芳芳倒飛出去,狠狠撞在北邊那座石像上,口噴鮮血,轟然倒斃。

“大姐!”朱倩倩、朱莎莎、朱碧碧齊呼。

“娘!”李西兮好不容易爬回石台,就看見了這讓她心碎的一幕。

馬淳陽飄然落地,看看手掌,搖頭道:“許久不打架,出手重了,本不想殺生的……”

祭壇前的其中一個黑袍女子剛要上前,被另一個拉住。

“老家夥,我跟你拚了!”朱莎莎怒吼。方才要不是自己撤下大半真氣回防,說不定就能擊中這老道士,大姐就不會被他一擊斃命。

朱碧碧也爬起來,結印猛攻。

馬淳陽凜然無懼,如風般從三女身前掠過,將她們一一擊倒。

朱碧碧隻覺真氣盡散,勉強還能撐起身子;不遠處的朱倩倩單膝跪地,手捂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氣;最慘的是朱莎莎,腦袋被拍進石台的石板中,大片鮮血漫延開來,已然沒了生機。

李西兮爬到朱芳芳身邊,怨恨的盯著馬淳陽。

李元寶見這老道士出手淩厲,當即收起真氣,撇下謝退思和《北鬥邀星圖》,盯著馬淳陽道:“你是何人?為何闖入我聖山祭壇?”

馬淳陽沒理他,問謝退思道:“老大,你要救的人呢?”

謝退思抬手指指祭壇上的蘭啟智。為了對抗李元寶,他已耗盡最後一絲真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放人。”馬淳陽望向李元寶,聲音不大,卻透出不容置喙的威嚴來。

李元寶道:“今日是我聖教的大祭,此乃獻祭之物。”

謝退思掙紮起身,兩眼赤紅,須發皆張,一步步朝祭壇靠近。

左側的黑袍女子看準時機,突然出手,攻向已然有些恍惚的謝退思。

“妖孽!”馬淳陽反手一道真氣甩出。

黑袍女子隻覺腦門一涼,紅白之物噴濺,向後栽倒,死在祭壇下。

右側的黑袍女子還要上前,被李元寶一把拉住。打從這老道士現身,短短幾息,四大仙君兩死兩傷,兩大護法死了一個,李西兮也受傷,本方還能繼續打的,就隻剩下他們兩人。山下的槍聲漸漸平息,李元寶盯著馬淳陽,隱約間竟有似曾相識之感。

“二十年前拱宸橋一戰,你都忘了?”馬淳陽淡淡道。

李元寶瞳孔猛收,眼中閃過一絲驚懼。二十年前,前任教尊在省城外大運河拱宸橋上被一群和尚道士伏擊,聖教高手死傷大半,他和師父僥幸逃脫。師父率聖門殘部退避海上,並在鯊魚島外布下結界,除非有人能找到《北鬥邀星圖》,並勘破圖中的奧秘,才能找到鯊魚島。

“區區結界,掩人耳目罷了。”馬淳陽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你們是想在此積聚力量,待本次大祭之後,重歸陸上吧?”

李元寶心頭劇震,這個老道士不但功夫了得,居然還能洞悉聖門的計劃,此等對手,今日不除,必成大患!想到這,李元寶猛提真氣,法杖在身前舞出大片藍光,朝馬淳陽罩落。黑袍女子亦是催動真氣一同來攻。

馬淳陽傲然而立,拂塵輕搖,周身白色結界護體,背後長劍如有感應,見主人遭遇強敵,眨眼竄至半空,劍鋒指向那藍色真氣,呼嘯而來。

“禦劍飛仙?!”李元寶心下大駭。禦劍飛仙乃是道門修仙之人的秘法,自滿清入關、漢家衰微,已有許久不見於世,沒想到竟能在此見到!

三尺長劍刺入藍色真氣,竟將其擊得粉碎,鋒銳無雙。至於那黑袍女子的攻擊,轟在馬淳陽的白色護體真氣上,竟似泥牛入海,消散無蹤。

飛劍過處,法杖應聲而斷。劍氣繼續向前,直接刺入李元寶持杖的右肩。

李元寶悶哼一聲,“噔噔噔”連退三步,奮力穩住身形,握住半截法杖的右手微微顫抖,經脈已斷,真氣已無法運行至右臂。

飛劍一擊得手,掉頭回旋,指向旁邊的黑袍女子。

桓道常努力爬起來站到馬淳陽身側,他與謝退思都是內外皆傷,此刻已無力再戰。桓道常是頭一回看見禦劍飛仙的神技;謝退思則朝李元寶和黑袍女子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意思是我師父還隻用了三成功力,你們看著辦。

“老道,今天你是非要跟我聖教過不去嗎?”李元寶道。

“放人。”馬淳陽仍是那句話。

“不行!”黑袍女子終於開口,雙臂微微張開,隨時都要撲上來拚命的架勢。

“你們已經害了一船人,還要繼續害人嗎!”謝退思咬牙道,抓緊一切時間調息療傷。

“我數到三,你們把人抬下來。”馬淳陽伸出一隻手,開始倒數,“三。”

李元寶猶豫了。如果不放人,這老道士定會繼續大開殺戒,為了一個祭品搭上全部人的性命和聖教的未來,值嗎?

“二!”馬淳陽的聲音不急不緩。

“他們殺了你老婆,傷了你女兒!”黑袍女子扯著沙啞的嗓子道,“還有我女兒!”

“一——”

“砰!”槍聲響起。

馬淳陽身子一晃,白袍後心一片鮮紅,觸目驚心。

“師父!”謝退思驚呼。桓道常一把扶住馬淳陽,連點傷口周圍幾處穴道,減緩失血,又從馬甲裏摸出金瘡藥草草敷上。馬淳陽傷在脊柱偏右側,雖然沒有直接傷到心髒,卻仍是經脈重創,無法再運氣對敵。

桓道常勉力支撐,張開雙臂擋在師父前方。

李元寶和黑袍女子見他中槍,再次聯手來襲。

馬淳陽長須微顫,二指為訣,對準二人。

“哈哈哈哈!”石台下傳來大笑,緊跟著是雜亂的腳步聲。

台上幾人循聲望去,隻見三浦西樓走在最前頭,身後井上等人各持長槍,押著一大票人過來:島主李希、新郎官李成元,長老曹大允、曹占允、金大弘,範晉禮、郎子孝、李大用、李二用等人都在,隻有李大用低頭哈腰的跟在三浦西樓身邊,其它人都被綁著,不少人身上還有傷。

謝退思粗粗一看,三浦西樓至少帶了三四十人來,荷槍實彈,看樣子都是訓練有素的士兵,想來島上的武裝已經被他們解除,低聲道:“東洋人,想霸占鯊魚島來走私。”

桓道常怒道:“你們這些東洋人,來中國的地方,還打傷我師父作甚!”

石階上的三浦西樓停下腳步,道:“十二年前朝鮮之事,道長忘了?”

“十二年前,朝鮮……原來如此。”馬淳陽運氣護住心脈,收回飛劍。十二年前,朝鮮總督袁世凱遭人彈劾準備歸國。東洋人痛恨袁世屢次凱阻撓他們侵占朝鮮,就打算在他歸國途中加以刺殺。馬淳陽碰巧得悉東洋人的陰謀,暗中加以破壞,並在最後關頭現身救了袁世凱一命。當時有幾個東洋刺客逃走,三浦西樓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道長養生有術,還是十二年前的樣子,否則我也認不出來。話說回來,我還得謝謝你的兩個徒弟。要不是他們把水攪渾了,我們還真沒這麽容易得手。是吧,大長老?”三浦西樓用文明杖戳戳曹大允的臉。

曹大允吐了口唾沫,怒道:“要殺要剮隨你便!”

“啪!”李大用衝上前去,狠狠給了他一巴掌:“老不死的,死到臨頭還嘴硬,你再吐一口試試,撕爛你的嘴!”

“李大用,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曹大允大怒。

三浦西樓大笑起來,這個李大用從範晉禮的包圍圈裏逃出來,見到自己立刻投降,有他帶路,他的人輕而易舉的控製全島,不僅把剛剛占領曹家村的範晉禮等人給殲滅了,還抓了李希和李成元父子,除了不知道躲哪裏去了的李大應,島上其它重要人物幾乎一網打盡。

謝退思稍稍緩過一口氣,見東洋人裹挾島上重要人物前來,想必是衝李元寶而來,就朝桓道常使了個眼色,一起將馬淳陽扶到最近的一座石像旁,背靠石像坐下,正對麵是朱芳芳的屍體和李西兮,側麵是受傷的朱倩倩和朱碧碧姐妹。

“你們想幹什麽!”李元寶覺得今天就是聖仙門最倒黴的日子,先是來了幾個道士砸場子,現在鯊魚島又丟了,東洋人還來找麻煩。

“很簡單,”三浦西樓伸手朝黑袍女子一指,“殺了這女人。”

李元寶道:“你可知她是誰?”

三浦西樓把槍頂在李成元的腦袋上,道:“米夫人,之前我想見你,躲起來不見,今天,可以看看你的真麵目嗎?”

“不要殺我啊,娘,娘,救我!”李成元大喊起來。

黑袍女子一把拉下鬥篷的帽子,露出蒼白的麵龐,側臉還有一道細長的傷疤。

人群中的島主李希嘴角**兩下,沒吱聲,目光掃過另一座石像下的朱倩倩,見她正盤坐調息,心下稍鬆。

“米夫人,你的侄兒,”三浦西樓扭頭問李大用道,“他叫什麽名字?”

“米長貴!”李大用連忙答道。

“對,米長貴,他想反抗,已經死了。”三浦西樓道,“島上所有想反抗的人,都會死,包括你們。我給你考慮的機會。十!”三浦西樓開始倒數。

曹占允被推出來,兩個東洋人踹了他幾腳,想讓他跪下。曹占允破口大罵,死活不跪。井上舉起長槍,對準他腦袋,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曹占允應聲倒地,怒目圓睜。

“老二!天殺的東洋人!”曹大允怒號。

眾人大嘩,東洋人是真殺人啊!

“師父,等下我去搶人,老二背你,趁他們打起來,衝出去!”謝退思低聲道。

馬淳陽微微搖頭,三人現下皆是重傷,不宜妄動。

“九!”三浦西樓喊道。

郎子孝被推出來。

郎子孝大喊:“我是無辜的,我會說東洋話,三友那拉,可你急哇!三浦先生,我給你當翻譯,我來勸夫人!”

“砰!”三浦西樓親自扣下扳機,道:“我最討厭你這種狗仗人勢,來跟我談條件的人。”

米夫人兩根半截眉倒立起來,氣場驟變。

“八!”

被推出來的是李二用,身上帶傷。

範晉禮笑起來,他一直把李二用當心腹,誰知李二用卻在他們即將攻占曹家村時突然反水,把他拿下,處決了不少他的心腹民兵;可沒過多久,他們就被東洋人包圍,幾乎全殲。

李二用狠狠瞪了他一眼,道:“馬上就是你了!”

“砰!”井上一槍崩了李二用。

“七!”三浦西樓繼續數。

下一個被推出來的是胖子商人羅大安。

羅大安大叫:“三浦先生,我認識井上先生,當初沉船的事……”

聽到“沉船”二字,謝退思悚然一驚,果然是這個胖子!可羅大安還沒來得及喊完,就被另一個東洋人開槍擊斃。

“為何還不決定?”米夫人問道。

“這些人死活與我何幹?”李元寶冷冷道。要不是這些長老族長們暗中阻撓,他幾年前就能把全部鯊魚島民變成聖仙門徒。

“六!”三浦西樓望向範晉禮。

範晉禮被拉出來,昂首挺胸,凜然無懼:“你們今天殺的人,總有一天會落到你們自己身上!”

“可惜你看不到了。”三浦西樓一槍將他擊倒,繼續數道,“五!”

一個長老被推出來,跪倒在地,磕頭求饒。

三浦西樓望向李元寶:“還做不了決定嗎?”

李元寶仍是一言不發。

“砰!”井上開槍了,長老倒下。

“四!”

“我來!”曹大允主動站出來,老二死了,今天橫豎是個死。

“有骨氣。”三浦西樓根本不給他慷慨陳詞的機會,直接一槍爆頭。

“三!”

金大弘見站著的隻剩李希父子和自己了,歎了口氣道:“你們東洋占了朝鮮,我們逃到這裏;現在又要占了這裏,我們還能往哪逃?罷了罷了!”

“砰!”井上毫不猶豫的扣下扳機。

三浦西樓看了眼滿地的屍體,突然望向謝退思,道:“謝道長,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沉船的真相嗎?”

謝退思緩緩起身。

三浦西樓朝米夫人一指,道:“當初就是她開出條件,說隻要我們弄一船人來當祭品,讓什麽夜叉神複活,她就考慮跟我們東洋合作;而帶我們來到鯊魚島的,就是他——”三浦西樓忽然指向李希,“沒有《北鬥邀星圖》,沒有帶路的人,我們又怎能穿過那片暴風雨和暗礁?你說,這兩個人,該不該殺?啊,差點忘了跟你介紹兩個人——小川、芥川。”

小川藻幸和芥川正德從後麵現身。

“這兩位,就是當初世遠號的代理船長和大副。要不是他們,船也不會沉得那麽幹淨利落,哈哈哈……”三浦西樓肆意的大笑起來。

小川藻幸和芥川正德也跟著笑起來,事後他們可是拿了一大筆錢。

“二!”三浦西樓繼續喊道。

李成元被連拉帶拽的推出來。

謝退思怒瞪著米夫人,好你個妖婦,先害死了一船人,又想拿小妹來當祭品!

米夫人回望過來,眼神中盡是“就是我幹的,你能奈我何”的挑釁。

“莫急,待他數完。”馬淳陽忽然開口,製止了徒弟的衝動。

“爹,娘,我不想死啊,我還要娶西兮!”李成元放聲大哭。

狂風怒卷,撕裂哭聲。不等井上開槍,李成元就被卷上半空,重重摔落,麵朝下,口鼻噴血,橫屍石階。

“我兒!”米夫人淒厲嘶喊,終於動容。

李希兩腿一軟,險些跌倒。

“什麽人!”井上掉轉槍口,如臨大敵。

“此等孽畜,留在世上作甚!”狂風盡頭,白衣飄飄,少女如仙,遺世獨立。

“師妹!”桓道常瞠目道。

謝退思也瞪大了眼,聯想起四兩說的師父在給師妹護法,方才那狂風一擊,和此刻薑致柔周身散發出來的強大氣場,難道說,難道說師父的“莫急”,就是在等她破關而出的一刻?

“嘩啦啦!”所有東洋人都把槍口對準了她。

薑致柔緩步而來,凜然無懼。

“砰砰砰砰!”槍聲大作。

薑致柔卻突然不見了。

東洋人手忙腳亂的填裝彈藥,不想薑致柔竟忽然出現在石階前,伸出一根玉指,虛點李希麵門,冷冷道:“害死那麽多人,不該償命嗎?”

三浦西樓和井上等人這才發現,這神出鬼沒的女子竟是如此出塵脫俗、美若天仙。

“她要殺你男人。”李元寶道。

米夫人嘴角泛起一絲獰笑。

“嗤——”薑致柔指尖閃出一抹藍光,刺入李希眉心。

李希緩緩倒地。

“不!”石台上的朱倩倩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連滾帶爬朝下衝去。

“二姐!”朱碧碧想拉住她,卻遲了一步。

“砰!”井上扣動扳機,槍口黑煙縷縷。

朱倩倩撲倒在石階上,仍未氣絕,奮力爬向李希,留下一道長長的血印。

米夫人終於明白,這些年來李希對自己不聞不問,原來是跟朱倩倩好上了;朱倩倩,平日裏說什麽閉關修煉,原來也是在勾搭男人!

朱倩倩爬到李希的屍體旁,吃力地拉住他的手,將頭埋進他懷裏,笑了。

就在眾人的注意力都被朱倩倩吸引過去時,米夫人突然竄到祭壇前,“唰”地亮出一把剪刀,高高舉起,朝祭壇上的蘭啟智狠狠紮落!

血光爆現。

米夫人張開雙臂,仰天大笑:“都死了,都死了,死了幹淨,死了好,夜叉神一定會喜歡的,哈哈哈!”

“小妹!”謝退思目眥欲裂,激發全身殘餘真氣,轟出一個火球,朝祭壇撲過去。鮮血在蘭啟智的身上蔓延。這一刀,正中心口,恐怕無法挽回了。

“轟!”巨大的火球在米夫人身上炸裂開來,眨眼將她吞噬。

薑致柔飛身掠上石階,掌心多了一團藍光。

“這是……”李元寶意識到大事不妙,連忙運功抵禦。

“妖孽,去死!”薑致柔一掌轟出。藍光擊碎李元寶的結界,將他震飛。

李元寶口噴鮮血,從石像上跌落,落下時正好被石像頭頂的尖角撞穿,掛在半空。滴滴熱血落在石像上,分外猙獰。

謝退思轉過身,一步步朝祭壇挪去,口中不住念道:“小妹,大哥來了……”最後“撲通”撲倒在祭壇上,伸出手,觸碰到蘭啟智冰冷的麵頰,眼前是大片觸目驚心的紅。“大哥,來晚了……”謝退思想起當年自己執意下山尋找失散的小妹時師父的話:“兄妹不相見,相見則是劫。”一時心如刀絞,伏在蘭啟智身邊,捏著自她頸間垂落的半塊玉佩,再也無力起來。當年家鄉遭遇水災,屋毀人亡,七歲的謝退思把一歲的妹妹放進一個木盆裏,涉水逃出,又被一個大浪衝散。他眼睜睜看著木盤被洪水衝走卻無能為力,徒勞無功的在水中掙紮,不知過了多久,最後為師父所救,收入門下。這麽多年來,每當春汛水漲,他總會夢到當年的場景。二十年過去了,直到幾年前遇到蘭啟智,看見她掛得那半塊玉佩。她告訴他,父母和哥哥對她都很好,兩人還約定,等她從東洋留學回來就正式相認。誰曾想天意弄人,人禍絕倫,再見竟是陰陽相隔!

李西兮不知何時跑到石階下,手指石台上的披雲觀眾人,朝三浦西樓大喊:“幹掉他們,不然你們也要死!”

石台上的米夫人口噴鮮血,勉強撐起身子,方才謝退思那用力全力的最後一擊,已然叫她身受重傷、經脈盡斷,無力再戰。“李西兮,你下蠱害我兒子,現在又要被判聖門嗎?!”

李西兮嚇了一跳,米夫人居然連這都知道了,她給李成元下蠱,就是想讓癩皮狗一樣的傻小子去死!她緊靠三浦西樓,低聲道:“這個妖婦也要幹掉。帶我離開這,我就是你的人。”

三浦西樓深以為然,那白衣美少女來去如風、出手如電的功夫太可怕了,絕對不能讓這麽個強敵活著離開,又見她姿色撩人,立刻大喊:“幹掉他們,全部幹掉,一個不留!”

東洋人紛紛舉槍。

“砰!”井上一槍命中米夫人前額,將她擊斃。

薑致柔站到謝退思身邊護住他,雙手翻飛,念道:“天官賜福急急如律令!”

烏雲狂卷,電閃雷鳴。

“師父,師妹她……”桓道常驚呆了。

“由她去吧!”馬淳陽歎口氣,妮子年少純真,若非萬般無奈,本不想讓她開殺戒的。

石台下的東洋人隻覺山呼海嘯、天地欲裂。數道驚雷跟著閃電從天而降,狂暴地劈入山下人群。井上正要扣動扳機,整個人便被閃電擊中,化作一團焦黑。李西兮舍了三浦西樓,奪路而逃,也如井上般被天雷劈中。

桓道常原本就受了重傷,此刻再也承受不住這天地間的怒火,兩眼一黑,當頭栽倒。

三浦西樓快要瘋了,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大好局麵,怎會功虧一簣?大東洋的野望是稱霸東亞,為何連一個小小的鯊魚島都拿不下?

電光閃過,野心勃勃的三浦西樓,還有沉船幫凶小川藻幸、芥川正德,瞬間化作縷縷黑煙,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