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苗曉曉回憶事發經過
北野市局，法醫診斷室的院子裏今天很熱鬧。
解剖室，餘浩克的跟前並排放著兩具屍體，另外三具被放在臨時拚接的辦公桌上。
一下接到那麽多屍體，對於這個小城市來說，確實有點罕見。
餘浩克已經好幾天沒能回家，每次手頭事情忙完，整理完資料，確認無誤後簽過字，還沒走出診斷室的小院，就會接到通知，新屍體正在趕來法醫診斷室內的路上。
他苦笑笑，作為一名專業的法醫，他需要學的不僅僅是與人體器官有關的知識，他還要學習病理藥理，要懂得生活常識，懂得如何清晰準確辨識出凶器形狀，為破案付出的精力和時間甚至超過那些外勤人員。
所以每當法醫發飆，大家多少都讓著點。眼下，尹天宇隊長，正在院子裏來回轉，鮑宇墨交代給他的任務，是用最快速度拿到屍檢報告，和死者家屬的問詢筆錄。
筆錄，他已掃描好發給鮑宇墨，就等著餘浩克的屍檢結果。
婁越昨天已經轉入普通病房，他打算下午抽空去看看。
黃一瑋的身份也已經找到，通過警官肖楠回憶當時的場景，這廝在答應不上傳視頻之前已經將視頻保存至雲端，等待時機乘機賺一筆大的。
當時現場也隻有他真的見過凶手，換言之他也許是在凶手找到自己的時候，提出大筆封口費，遭到拒絕後揚言報警，被凶手殺了拋屍地下管係的一個泵房裏。
後來在黃一瑋的家中找到一台電腦，那上麵有很多不堪入目的視頻，原來他是自己建立一個直播頻道，平時靠直播賺得盆滿缽滿。
尹天宇一天給自己打十幾遍雞血，告訴自己要升職加薪，必須幹勁兒十足，否則長時間連軸轉，真是有心無力。
北野一院，住院樓，被市局人包場的那層樓，隔了幾步就有一個人嚴守。
端著幾杯咖啡的鮑宇墨，拎著一包食物的蔣禹見這麽多人保護苗曉曉，心中略感欣慰。
走到苗曉曉病房門口，楚軒原的話，讓他們頓住腳步。
“苗曉曉，你放心吧，我來的路上仔細詢問過給你手術的眼科主任，他其實是我們局流落在外高端外科醫生，他拍胸脯保證，隻要你體質夠好，按時吃他開的藥，你的這隻左眼以後會成為我們的一個秘密武器。”
“謝謝教授，原來那個神秘的醫生是我們特調的啊？難怪我覺得他像是個大人物呢。”苗曉曉的聲音很輕快，看樣子她並未因為身體受到的傷害而心情鬱悶。
“我姐真是個女中豪傑！”蔣禹在門口悄悄說了句。
“鮑宇墨，小蔣姑娘，你倆一直站著不累麽？”楚軒原發現病房門的下方有陰影，大聲問道。
“曉曉，我們回來了。”蔣禹連忙堆著笑將吃的拎高，用肩膀撞開門先一步跨了進去。
鮑宇墨進去後先遞咖啡，楚軒原接過咖啡一張老臉樂成了花兒，雖然還有半邊因為僵硬而不斷抽搐，其實真有點醜。
“姐。”鮑宇墨盯著苗曉曉的臉看了很久，終於開口了。
“我知道。”苗曉曉失蹤這五個小時，似乎經曆了二十年那麽長，她也在這幾小時中迅速成長成熟，她堅定地說，“我這隻眼睛不是白白失去的。”
苗曉曉右眼發出銳利的目光，嘴角淺淺上揚，指了指放在窗戶邊的座椅：“你倆別站著了，個子那麽高，看得我頭暈。”
蔣禹扭頭看看鮑宇墨，拍拍他後背說：“哎呀！我的鮑宇墨老師，走吧！”
他倆落座後，苗曉曉輕輕咳嗽，目光在四個人的臉上一一停留片刻，緩緩開了口，聲音很輕，聽在耳朵裏卻如巨石落下，砸得人腦袋發暈發脹，剛剛調整好的呼吸，又開始不規則運動。
“當時我被擄走，也怪我自己太大意。”苗曉曉的聲音沒有一絲一毫對同伴的責怪。
眾人的臉，頓時滾燙，甚至被悲哀情緒占了上風。
“我當時聽你們那邊有打鬥追跑的動靜，就想跳到花壇對麵看看，有兩個穿白大褂的人走了過來，我不想讓別人看見我的眼睛，就坐下來低著頭，所以我大意了。我剛一低下頭，就聞見一股很濃的乙醚的味道，剛喊一句不好，就一頭栽下。”
大家沒吭聲，苗曉曉舔舔嘴唇，因為失血和剛結束的手術，她嘴唇很白也很幹。
鮑宇墨起身取出一根放在床頭櫃上的棉簽，蘸些溫水在她嘴唇上輕輕擦拭。
苗曉曉安靜等鮑宇墨做完這一切，繼續回憶：“等我醒過來，已經置身於一間幾乎密閉的房間，窗戶都被厚重的窗簾遮蓋，我也分不出是白天還是黑夜，一個身材較為粗壯的男人，背對著我正在桌上忙碌，從他胳膊的空隙，我看見桌上放著一大塊肉。”
她在回憶一個很恐怖的時間，所以無論她中間停頓多少次，間隔多久，大家都沒有吭聲，靜靜等待下文。
“從肉的大小，與顏色，我原本猜想會是一塊牛肉，很快就被我否定，因為緊接著我就發現了那塊肉的前方，放著一條細白豐腴的長腿，從腳的形狀我看出那是一條女人的左腿。那腿膚質細膩的，主人生前一定是相當愛美，保養的非常好，五個腳趾甲上塗著淡紫色指甲油，和白嫩的腿配合得完美無缺。”
“旁邊的電陶爐上放著一口鐵鍋，正在煮食什麽活物，我看了一下燈亮的位置，在電源的最左邊，應該是200火力，慢慢加熱的過程，鍋裏傳來咯咯吱吱的聲音，似乎有細長的指甲在鍋內壁不停抓，那些聲音聽起來又細又密，又尖又長，就像撓在心裏，撓在耳朵裏，令人汗毛直立，雞皮疙瘩暴突。”
“就在我猜測鍋中是什麽的時候，那個男人轉身了，我看見他身上的皮質圍裙上麵有很多淅淅瀝瀝的痕跡，不用檢測也知道那是血的痕跡。”
“他舉著一把刀，對著我笑。說我的皮膚有點粗糙，說他能夠幫我，他養了很多能夠讓皮膚細膩的皮脂蟲，不過那些蟲子必須養殖在活物身上，所以他養了一批非常健康的宿主，他說他很喜歡我的左眼，他有個最得意的助手就是淡綠色的眼睛，隻可惜那隻眼睛是義眼。”
“哎……”苗曉曉一口氣說了好幾句，停下緩口氣，平複心情後苦笑笑，“我當時就想這下要讓你失望了，我這個連義眼都不是。”
“果然，他抓住我的臉仔細研究，最後將目光鎖定我的左眼，將我的上下眼皮翻開，戴上醫用的窺視鏡，仔細研究，口中嘖嘖感歎，好美啊！”
“忽然，他憤怒地給了我一巴掌，原來他在眼睛裏發現一個聚焦十字，他知道他上當了，我的眼睛不但不是真的基因突變引發，而且還帶著拍攝功能，他氣急敗壞，原本溫軟的語言頓時變成爆狂的怒火，狠狠摳下那隻綠美瞳，我眼睛一陣刺痛，還沒等我恢複，他接了一通電話，然後給我打了一針，我又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