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苗曉曉醒了

北野一院,住院部,有一層樓被包了場。

單人標間的配置,出師不利的苗曉曉,剛做完手術後醒來,失去一隻眼睛的她,虛弱地跟圍站在病床前的家人,很努力地擠出笑容。

鮑宇墨的心,隨著苗曉曉牽動的嘴角開始抽搐。

他心疼,也自責,卻又明白,隻要幹了這一行,說不上哪一天就會丟命。

今天受傷的是苗曉曉,也許明天就是自己。經過長時間的與犯罪分子接觸,早已忘了如何難過,他以為自己的心會漸漸變得麻木。

沒想到,他的心更加柔軟,當然,它隻會為了那些心存善念的人綿軟。

蔣禹和楚軒原心知肚明,鮑宇墨為何一直不言語,也給足了時間讓他難過,更是給足了麵子,等他先開口。

苗曉曉的嘴角,上揚到一定角度,就因為疼痛而停止,她抱歉地抬起右手,跟大家晃晃,最後輕輕喊了一聲:“魚!”

“嗯。”我們一向冷靜麵癱不善表達的鮑宇墨老師,喉嚨裏輕嗯一聲,慢慢走上前,伸出手接住苗曉曉微微顫抖的右手。

他能感覺到,顫抖的不是苗曉曉的手,而是她的心。

“魚頭!”秦冬並未給鮑宇墨傷心難過釋放自己情緒的機會,一頭栽進來。

“你丫的!出場方式不能換一個嗎?”蔣禹回頭給他一個狠狠地彈腦殼,一把將他拉進來,“進來,受審。”

秦冬一眼瞄見楚軒原正半笑半哭地看著自己,他知道教授的這個表情其實是心情很好的信號。

他沒從鮑宇墨口中問出教授的半邊臉麵癱的原因,自己打著查案的旗號黑進資料庫,找到教授跟鮑宇墨他老爹一起辦案時受傷,又被鮑宇墨老爹救下的故事,他對魚頭老爸也開始心生敬畏。

“受審?”秦冬見沒人插話,心裏又開始發毛,“受審就受審,我先問問曉曉情況。”

苗曉曉的臉術後發腫已經開始,隻能淺笑笑,抽出還被鮑宇墨握著的手,輕輕晃動:“嗨!”

秦冬本來想說幾個笑話,緩解緊張的氣氛,也想大聲笑笑,勸苗曉曉不要在意,一定會比原先的眼睛還要好看,更想抱著她安慰說,以後不會再讓她發生這樣的危險。一切想好的話,都在苗曉曉努力表現出開心的堅強而打垮!

他一聲不吭,忽然撲到苗曉曉的床邊,抓住苗曉曉還在晃動的右手,將臉埋進去,嚎啕大哭起來。

他這一哭,所有人都開始抽泣。

苗曉曉拚命想要掩飾的脆弱,努力裝出的堅強,都被他的哭聲給攪碎,她的心不可遏製地猛然抽搐,眼淚從右眼連成線狀不停溢出,想要縮回手放在秦冬的頭上,努力半天發現沒用,秦冬今天的力氣好大!她想了想決定換隻手。

輕輕抬起腕處插著保留針的左手,但是,身體太虛,想要將左手放在秦冬的頭上,必須側一下身體,這一次努力又未果。

渾身燥熱起來,苗曉曉感覺汗水跟淚水一起滑進脖子,她瞬間僵直身體,她發現有一滴淚直接滲透皮膚,流進了心底。

鮑宇墨終於看不下去了,略顯粗暴拉開秦冬,見哭得一臉鼻涕的秦冬茫然看著自己,他意識到自己失態了,立刻調整好笑容:“小冬瓜,你弄疼她了。”

秦冬才意識自己一直趴在苗曉曉的手上哭,床單濕了就算了 ,苗曉曉的手還沾滿鼻涕。

看看苗曉曉那沾滿鼻涕的右手,秦冬噗嗤一聲又笑了起來,連忙拽起衣袖,邊擦邊笑,邊笑邊哭,邊哭邊說:“好了好了,我曉回家了就好!”

嘰嘰哇哇哭哭笑笑,至少有半小時,秦冬才冷靜下來。

他正常了,大家都鬆口氣,氣氛又恢複正常。

鮑宇墨又拿起苗曉曉的手,輕輕拍了拍:“曉曉,你辛苦了。”

哎,這話一說,苗曉曉又有了想要撲進誰的懷裏放聲痛哭的衝動。

不過,她向來以女漢子示人,很快就調整好心態,擠出很小的聲音安慰他們:“沒事!我很好。”

“苗曉曉。”楚軒原也上前,在她臉上看了看,“好好修養,剩下的交給我們。”

“嗯。”苗曉曉縮回還被鮑宇墨抓住的手,“鮑魚頭,你別難過!那個誰說的?人世間,除了生死,哪一樁不是閑事?”

“我知道,是個喇嘛說的。”秦冬吸吸又要流下的鼻涕搶著說。

原本傷心難過的幾人,被他這樣一鬧,又都笑起來,苗曉曉剛一笑,又被疼得七葷八素:“絲……”

“小冬瓜,閉嘴!”蔣禹心疼苗曉曉,給秦冬一巴掌,苗曉曉一看,更想笑了。

終於大家都在楚軒原的咳嗽聲中老實下來。

一大早被報警電話趕去別墅群,看完現場回到市裏看苗曉曉,大家哭鬧半天,上午的時間所剩無幾。

快十點,一直生活十分有規律的楚軒原,肚子開始嘰嘰呱呱提意見,不吃早餐會結石。

“唉……”楚軒原摸肚子歎息。

“老師!你在這兒坐一會,我跟秦冬出去買點吃的喝的。”鮑宇墨知道楚軒原的生活習慣,立刻明白他的用意。

“我不去,我要聊一會,順便問點情況。”秦冬居然破天荒地拒絕魚頭的指令,死皮賴臉不肯走。

鮑宇墨沒再堅持,拉著蔣禹轉身離開。

留下時間給自己的老師,他有許多問題要跟苗曉曉討論,反正苗曉曉也不會老實休息。

不如,就讓他們好好談談,也許老師能夠聽出一些自己還未想明白的事情。

“魚頭!”走出來,走廊上的人換了班,麵孔已經跟剛才不一樣,倆人跟大家點點頭打個招呼。

“嗯?”

“你怎麽想的?”蔣禹想知道,苗曉曉的左眼還能不能看見?

“這個問題應該問眼科主任。”

“啊?”蔣禹撓撓頭,“不是說那顆眼是精密武器嗎?”

“武器,不一定都要用來殺人,所謂武器,是指可以用在工作中的工具。”

“那……”蔣禹又問,“眼科主任又是誰?很神秘啊。”

“這眼科主任原來也是我們同事,經他手救治的受傷人員很多,不過聽老師說他一次外出執行任務,按理應該保護好他家人的局裏,居然沒有保護好,他執行任務回來妻子已經出事,含著一口氣等他回來,他推開病房門的一瞬,妻子抬起手跟他招手,咽了氣。”

“啊?”蔣禹驚呆了。

“主任剛回來,就在他指尖觸及妻子的瞬間,妻子去世了,你想想,他能不生氣嗎?”

鮑宇墨的話,讓蔣禹捋清為何眼科主任那麽牛逼了?原來這家夥是負氣出走的高人啊!

倆人在醫院外麵找了一圈,找到一家咖啡館,鮑宇墨開心地笑了。

病房中,秦冬按捺不住內心的疑惑,跟教授撒嬌:“楚老師!讓我先問兩個問題。”

楚軒原當然知道,苗曉曉的事情對於秦冬來說,心裏承受著更大的壓力,因為當時負責監視行動組一切動態圖像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