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稻草人

鮑宇墨通過秦冬傳來的頻率聽到他與苗曉曉的談話,有些鬱結的小心情開始慢慢疏通。

看了一眼蔣禹說:“我們走。”

“產科?”

蔣禹歪著腦袋拿著外套做好出門的準備,腦子裏已經閃現柏靖色眯眯抓住自己手的樣子,心裏一陣嫌惡。

為了工作,他還是堅定邁出了步子。

想到柏靖的眼神,還有那個有強大催眠能力的助理,鮑宇墨也很期待將要發生的事情。

特別行動小組,經常出差,應對冷,懸,特,重等案子。像鮑宇墨這樣的小組還有三個,均為四個小組成員。

屬鮑宇墨這個小組的最年輕,也最沒經驗,但是鮑宇墨當初堅持要用他們,理由就是年青有活力,更容易接受新鮮事物。

幾乎每個城市,都發生過碎、分、屍案或者將屍體做成工藝品的恐怖案件。

這這些案件,為了不引起恐慌,都進行秘密偵破。

有史料記載的,過去在戰爭中常用的恐嚇手法,就是製作稻草人。

很多人,在戰爭的高強度精神刺激下,很容易精神錯亂。

西班牙曾經有個少女殺手格雷諾耶,專門殺害青春美麗的女子,美其名曰她們散發出的氣味是新鮮、不被汙染的,每一個少女的氣味都是不同的。

這些,都是精神世界變異的典型。

自我防禦類的精神病,多半會因為人體的精神世界能夠產生自我防禦措施的機製,這一機製會讓主人忘記一切恐怖行為。

但是,恰恰是因為主人在幹類似於行刑人這種導致的精神上突變,長期的驚悚生活導致精神世界的變異,大腦會因為主體神經的驚恐而慢慢釋放自我防禦機製。

慢慢地,主人就隻會機械性地殺人,精神世界的防禦機製,分裂出另一個幻像,讓主人以為殺人的過程是另一個人做的,自己的本體隻是碰巧在現場而已。

在他的世界裏,會記住一些殺人現場,然後會在一些自以為可以信任的場合講給別讓聽,控訴自己親曆現場的慘烈。

說了半天,其實就是說,如果你曾經是個殺人魔鬼,但是你又沒有魔鬼般強大的內心,於是你在高強度的自我譴責與不得不繼續罪惡行徑的時候,你就會產生一種自我催眠,將那些恐怖的現場,轉移到別人的頭上,你很可能會告訴別人,你是一個死裏逃生的人。

鮑宇墨跟蔣禹還未走出門廳,就被餘浩克的電話給帶到法醫診斷室。

他一眼看出解剖台上那位的問題所在。

以前一直讀關於國內外知名的恐怖襲擊現場,以找出凶手在犯罪時的心理,作為臨床研究用。

真沒想到,很快在北野這個鳥蛋大的地方就用上了。

“這麽快就解剖完了!”蔣禹圍著解剖台一圈又一圈,直到精神上完全接受,才停下來,“餘法醫,這速度神啊!”

早上,從火場中抬出的日料店店長,那張慘白幹淨到有些透明的臉,正閉目在解剖台上。

剪開衣服後,餘浩克也被嚇一跳吧?被剪開的衣服垂落在解剖台兩邊,腹部一個大大的Y型縫合口,冷冷地注視著現場也在注視它的人。

縫合的手法精妙絕倫,堪比教科書式的手術縫合,可能很多外科醫生都不敢說自己手藝精湛,一針一角走向流暢,看著平穩,對接觸沒有絲毫誤差,平均一點五公分一道線,沒有皮膚因為縫合而被扯得太緊或者太鬆。

“明顯不是我。”餘浩克懶洋洋地搭了一句。

“確實不是餘法醫。”鮑宇墨的眉心已擰成一個疙瘩,往前靠了靠,吸了吸鼻翼,“這是有人將他解剖後穿好衣服放入火場又被抬出來的。”

“這麽瘋狂?”蔣禹想起秦冬的口吻。

“而且,如果我鼻子沒有出現錯誤的話,應該是填滿了稻草。”鮑宇墨又吸了吸,空氣中有淡到幾乎聞不見的稻草味道,它是從店長腹部的縫合口漏出來的吧?

“開始吧。”鮑宇墨看看餘浩克。

蔣禹正使勁揉著眼睛,這幾天太過疲勞,眼珠子總有一種快要掉出來的感覺,又幹又澀,滴了好多眼藥水,屁用沒有!

“嗯。”餘浩克性格跟以前認識的法醫程峰有點像,不過程峰還會開玩笑,這個年輕點的反而跟老學究一樣,古板古怪,這一點從他助手的眼神中可以清晰讀出。

餘浩克一手搭在店長的胸部,習慣性按壓了幾下,想想又覺得今天不需要,於是歎口氣省略了過程,直接一路挑開縫合線。

挑開第一個線點,第二個,第三個……鮑宇墨聞見了稻草的清香,忍不住又仔細地嗅嗅:“我聞見了香水的味道,GUCCI花之舞……”

聽見鮑宇墨的話,餘浩克的手明顯頓了一下,又繼續劃開下一個線點,法醫的嚴謹不允許他隨手劃開,他在認真仔細、動作流利卻緩慢地一點點割開那些縫合線。

蔣禹用手在鼻子前揮揮,期待能夠聞見鮑宇墨說的味道,很快又因為此舉太過惡心,而放棄行動,乖乖等著鮑宇墨聞出的結果。

“GUCCI花之舞,前調是小蒼蘭的輕快炫亮,精彩拉開序幕,熱氣洋溢的青葉,傳遞木蘭跟牡丹的淡雅,檀香木、麝香、加上巧克力給香氛中添加了纏綿的甜美,似有多隻細密的觸角,將人的身心愉悅發揮到最極致,一旦愛上,隻有無法忘掉的迷戀……還有它六邊形設計,透明瓶蓋卻被黑色的蝴蝶結纏繞的樣子,噴上會讓你清涼淡雅醇鬱而又充滿甜美氣息,加上中調的紫丁香隨著體溫慢慢散發,適合春夏之季,有攝人魂魄之香。”

鮑宇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餘浩克的手,嘴巴卻毫不相幹地吐出一段關於香水的美妙情愫。

蔣禹已經將目光從餘浩克的手轉移到鮑宇墨的嘴巴上,對鮑宇墨的敬佩之情又多了一分,忍不住讚歎:“鮑魚老師就是牛!總能讓我發現你的異於常人之處。”

“不要看我,看這裏。”鮑宇墨沒抬眼,指著餘浩克的手。

巨大的Y型漸漸失去原有的容貌,皮膚由於失去線體的拉撐,慢慢地、像一塊白布被掀開。

失去活力,它隻有任人擺布。肚子裏的稻草,漸漸全部露出,沒有一絲空隙,塞得滿滿當當,即便打開腹腔,它們也沒有想要散落開來的樣子。

餘浩克吩咐助手拍完照,對著設備毫無生氣地講解,而這台設備的另一個連接空間,坐了一屋子的人,他們經過巨人觀的洗禮,對這個塞滿稻草的屍體已經沒有不適,心中被憤怒擠滿。

“死亡原因,跟巨人觀一樣,鈍器擊暈後窒息致死,不一樣的是,巨人觀那位是被人用繩子從前麵拉向後方勒死,這位稻草人先生,是被人用濕死法悶死。”

“濕死?”蔣禹想到曾經看過一部古書,宋代宋慈撰寫的《洗冤錄集》,那上麵有提到過用濕布一塊一塊搭上臉部,直到被害人完全不能自主呼吸,整個過程快、狠、準,且不用費力動手,就達到預期效果。

“既然凶手不想沾血,為何選擇濕死法後又要用稻草換髒器那麽麻煩?”餘浩克似乎能夠理解鮑宇墨的想法,他應該跟鮑宇墨一樣,古今中外的各種凶案記錄,都翻閱了個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