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蛇妖端骨（12）行動
這結界內的山林雖說都是幻化出來的，但在結界裏麵的人感受到的和真實的山林並沒有什麽兩樣。再加上為了逼真而設計的煙氣裏繚繞，這山路越發地不好走。
袁相宜被絆了好幾次腳，脾氣被撩上來了，罵道：“什麽鬼，這煙怎麽這麽濃，都分不清東南西北，還怎麽跑。”
錢有道跑地滿頭是汗，聽到袁相宜的抱怨聲，說：“你以為我吃飽了撐著要帶著你們倆一起跑？”他身上畢竟有帶著狐血，獸性的方向感可比凡人好多了。
袁相宜越過麵前錢有道的身影看向迷蒙的前方，問：“你確定不會搞錯方向？”
“那你自己走啊。”說著作勢要鬆手，被袁相宜反手給纏了上來。
袁相宜臉皮極厚地說：“那哪行，說好了要一塊走的。”
錢有道重哼了一聲，卻是把袁相宜握著自己的手抓緊了一些。
全一見兩人自覺消停下來，才出聲說：“袁姑娘放心，這個方向沒錯。”
袁相宜驚異道：“你也知道？”敢情現在就她兩眼一抹黑，壓根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全一說：“這樣的地方很容易迷路，所以早先我們觀主就要求在這裏設下路標，方才剛剛路過的樹幹上有插著全真觀的道旗。”
袁相宜立刻東張西望。
“哪裏？我怎麽沒看到？”
“……總不能做得太明顯，道旗畢竟是全真觀做法用的重要道具，被拿走了就不好了。所以有道旗的地方都有做過特殊的處理，尋常情況下是看不到的。”
“你們倆別說話了，用心點跑行不行？！我拖著你們跑很累！”錢有道直接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全一神色一收，說：“抱歉。”
袁相宜哼了聲，說：“小氣鬼。”
在錢有道的印象裏，迷霧森林的幅員確實非常廣，它幾乎覆蓋了太屋山裏的十幾座山，裏麵其實並不是現在這樣的實地，而是全是沼澤。
全一明顯隻知道迷霧森林這個地方以及一些道聽途說的東西，對這個地方相關的實際信息知道的並不多。然而就因為這裏是虛假的，沒有瘴氣的迷惑，不應該會真有迷霧森林的效果。
可他卻發現他們似乎一直在這個山林裏走，沒有出去過。
最終還是袁相宜先說出了口。
“我說，這路走得不對吧，我們進來的時候沒走多久啊，怎麽出去要走這麽長時間。”此刻，她深深懷疑錢有道也迷路了。
為錢有道解釋的卻是全一。
“沒錯的，隻有這條路最安全。剛才我思考過了，整個結界，最穩妥的地方隻有一個。”
錢有道隨後才給袁相宜解釋說：“不可能按原路回去，那會跟蛇妖的瘴氣迎麵對上。也不能就近繞過去。”簡單因為他們在裏麵待著的時間，瘴氣會自主地在附近尋找入口突破，所以這座山林附近的入口他們都不能走，隻能走別的路。
袁相宜一點就知道了緣由，但她現在比較在意的是全一剛說了一半的話。
“那我們要去哪裏？”
錢有道聲音沉沉回答她。
“全一說的地方……應該是陣眼。”
袁相宜被他說出來的答案驚出了一聲冷汗，她覺得自己應該不太介意這個結界被毀了之後，蛇妖端骨現世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但她認為想錢有道這樣的人肯定會在意。
還有全一這個小道士。
他連入口的地方會有人，都不願意讓蛇妖靠近。陣眼那麽重要的地方，又怎麽會親自把蛇妖帶過去。
她看著全一，問：“你不反對嗎？”全一認得方向，他之前說方向沒錯，那證明他是知道他們現在去的地方是哪裏。
全一的臉上的神情看上去十分鎮定，但袁相宜從他咬緊的牙關看得出來，他的內心處在激烈的掙紮中。
袁相宜心一下子冷了下來，她看著全一，說：“如果不願意的話，我們還可以想別的辦法。”
錢有道在前麵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別的辦法。就算我們真的安然帶著結界裏的人離開這裏，順利封印了這個結界，蛇妖也會隨時找到陣眼。它的瘴氣無孔不入，結界又在這個地方，我們根本來不及做防禦。”
全一仿佛所有的掙紮在錢有道說出這些話的瞬間被擊潰了，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氣，說：“……沒錯，而且剛才說道符紙傳信的時候，錢少爺提醒了我就算我出去告訴他們結界裏有這樣的大妖，也不會有人信的。”
袁相宜一瞬間明白了他們此刻的想法。
隻有讓世人親眼看到，他們才會相信。
“可是……”直接讓蛇妖出現的世人麵前，那不就是意味著蛇妖和它的瘴氣會在瞬間吞噬掉很多無辜的人。現在外麵的人根本對蛇妖這樣的妖物的存在毫無知覺吧。
她的腦海裏忽然浮現了瑞天以及過河時候兩岸那些人。
“全一可以控製這個結界，他應該可以移動這個結界所在的位置。”錢有道忽然說，“到了陣眼之後，我們要盡量拖時間，讓全一盡可能地把結界往山裏拖。”
全一應了一聲，說：“我會努力的，至少不能殃及到鎮上以及太河岸邊那麽多的人。”
袁相宜提起的一口氣，硬生生地卡在那，上不去也下不來。
錢有道沒聽到她咋呼，朝她那邊瞥了一眼，問：“之前提到陣眼的時候，你故意說很危險的時候，我忽然就有了這個想法。”但的確像袁相宜說的那樣，非常危險。他初次遇到這種情形，不敢拿定主意，才沒有說出來。
要知道陣眼一旦被破壞，整個結界瞬間就會被打破，那麽在結界外的所有人都會頃刻間成為蛇妖的口中食。他根本就沒有信心保證他們可以做到什麽程度。
“你什麽時候膽子比我大了啊？”袁相宜自認自己都不敢冒險的事情，錢有道竟然可以完全自作主張了。
“這不是膽子大不大的問題。”錢有道似乎聽出袁相宜說話的口氣不太對，耐下性子，說：”一開始我也不確定，我想如果全一反對的話，我就放棄這個想法。但是我們選擇這個方向之後，全一沒有任何異議，我想他應該不反對去陣眼。”
全一慌忙說：“我其實不知道錢少爺的意思。但是陣眼的情況這裏隻有我清楚。當初做的時候我也是用了心的，所以那裏也不是真的就像袁姑娘說的那樣脆弱。我也是權衡了一會，才沒有反對錢少爺的意思。”
所以，就袁相宜這邊看來，他們現在所做下的決定，就跟剛才商量的完全沒有任何幹係，全都是各自打各自的啞謎，這牛頭不對馬嘴的情況，竟然還真能對得上。
錢有道忽然多說了一句。
“全一的能力我是相信的。”
全一霎時心頭滿溢出一股無可名狀的感動，他沉默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決心說：“我一定竭盡全力。”
袁相宜對錢有道的了解程度絕對要比全一深。不是她自作多情，她認為錢有道這句話是對自己說的——對自己沒有事先跟自己說清楚而擅做主張，別扭地做著解釋。
錢有道就是這樣別扭性格的，對袁相宜來說。
她誇張地大歎了口氣，說：“那行吧，既然你說相信，那我也姑且相信一回。不過我可是很看重自己的小命的。到陣眼之後，有道你掩護全一，你們倆受不住瘴氣，所有的符都用在做你們身上就行，蛇妖……就我來擋了。”
全一瞪大了眼睛。
“你扛？那蛇妖可不是一般的妖類，我覺得我們還是不要正麵跟他杠上比較好。若是不成，我們分開行動也可以。”
“不能分開。”袁相宜忽然說，“我大概沒有跟你們說清楚。那蛇妖眼睛利索得很，之前擋住它的時候原本是我們分開行動的唯一機會，現在分開，隻會被它挨個吞了。”
錢有道跟在袁相宜的話之後，問了一句。
“瘴氣？”
袁相宜笑道：“有道好聰明啊。”
“可是，那蛇妖……”全一不由得提起了心，他心再大，也不敢相信像袁相宜這樣的姑娘家真的能單槍匹馬獨擋住蛇妖。
袁相宜忽然衝著全一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抬起自己的另一隻手，指了指前麵的錢有道，說：“你問問他信不信我？他以前可崇拜我了，覺得我天下無敵。”
錢有道聽到她說的這話，當即啐了一口，惡聲惡氣地說：“胡說什麽？”
袁相宜嘿嘿笑，說：“說嘛，信我嗎？我可記得很清楚，在錢府的時候你可是很相信我的。”
全一愣是從袁相宜的話裏麵沒聽出一點正經的意思。
“這……我信袁姑娘，可萬事還是小心為上比較好，對吧。”
袁相宜要的可不是全一這種模棱兩可的話，場麵上說出來的話，不帶著特殊情感，又怎麽會給人一種無形的力量。
“有道？怎麽不回答我？”袁相宜窮追不舍地催促著錢有道。
錢有道默聲不吭也躲不過去袁相宜，半晌就憋出了一句惱羞成怒。
“吵死了。反正你有能耐不是一天兩天，我也攔不住你。”
全一詫異地看向前方，他以為錢有道這樣的硬脾氣會直接駁回了袁相宜這樣任性的安排。真沒想到錢有道竟然就服了軟，雖然口氣裏還帶上怨懟。
袁相宜得到了自己預想中的效果，整個人舒坦得不得了。
“那就這麽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