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蛇妖端骨（13）陣眼
三個人把話一說開，各自的心底都仿佛生出了一股無形的勇氣。誰都知道接下來他們所要麵對的情形會有多凶險。然而，前麵已經沒有岔路給他們選擇了。
袁相宜不再思考多餘的問題，就開始把自己的注意力發散到周圍。
“我說，能別挑這麽難走的道麽？”袁相宜直接把矛頭指向錢有道，“你有能耐，不代表我們行啊。”
錢有道身為半隻狐狸，他的腳程快是他選擇這個地形最大的原因。瘴氣彌漫的速度再快也要繞過樹木草叢，而且它的目標不僅僅是自己，搜索的範圍會非常大，這樣蔓延的速度就沒有他們跑的快。
蛇妖本體更是追不上來。瘴氣的速度還要受到牽製。
但是即使是這樣，普通人依然禁不住長時間在山林裏跋山涉水。
“閉嘴。”錢有道長這麽大從來就沒有這麽辛苦，還要被人說，心情頓時不爽，“你以為我願意啊？”
全一追得非常吃力，之前還能勉強搭個話，現在已經隻能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跑路上了，
“這麽耗下去，小心到陣眼後站都站不起來哦。”袁相宜瞥了一眼旁邊的全一，她現在深深地懷疑這個小道能不能撐到他們的目的地。‘
“我……我還能堅持。”全一大喘著氣，斷斷續續地說，“錢……錢少爺盡管……盡管走著。”
這說話都成這樣了，他們要是再繞下去，可能就真的應證了袁相宜說的話。
錢有道沉默了一會，忽然提高了聲音。
“都注意了！我們要從林子裏出去了。”錢有道沉著聲把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情況說了出來，“陣眼的具體位置我不清楚，全一你必須是要保持清醒，告訴我怎麽走。”
袁相宜忽然感覺到錢有道抓著自己的手稍稍鬆了一些，她下意識地又反手抓了回去，隨後抬頭看向錢有道。
錢有道當然還是看著前方，他還是維持著他的鎮定，接著說：“出了林子之後，我就照顧不到你了。全一很重要，我一定要帶著他盡快到陣眼那邊。你一定要跟上我。”
袁相宜頭一句話還聽得雲裏霧裏，後麵漸漸地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要全力帶全一走，那樣的話他就不能分心照顧自己了。
袁相宜的目光下意識地落在錢有道抓著自己的手上。他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應該帶全一走，用不著帶著自己。
她挑了挑眉，嘴上想說誰要你照顧了，不都說了自己不怕那些瘴氣嗎？可話到了嘴邊，忽然說不出來了。
全一看看前麵的錢有道，又看看旁邊的袁相宜，忽然大聲喊道：“請你們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做到的！”就算搭上自己，也不能讓這兩個人失望。
袁相宜被全一這突如其來的大聲嚇了一大跳，等回神，發現胸口那股發悶的感覺不見了。她忽然覺得有點好笑，這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這麽感性做什麽。
“我說，錢有道你可真小看我了。待會就讓你見識見識你師姐的能耐。”說著，她忽然鬆開了錢有道的手，猛地一個回神，陰氣霎時從她的體內溢出，包裹住了她周身。
錢有道隻感覺到自己的右手一空，心髒猛地收縮了一陣。腳下不受控地刹住了！
全一被他這個動作往前甩出了老遠一段距離，幸虧錢有道抓他的手抓得緊，拖著他的同時，把人緊緊拉回了一點。
錢有道心跳都漏了一拍，回頭正要嗬斥袁相宜。忽然愣在了原地。
漫天的黑霧緊跟在他們後麵。
天地之間仿佛快要被黑幕籠罩，就連對著他們實際離他們並不算遠的袁相宜，她的身影已經看不真切。錢有道咬牙定神，再看袁相宜的時候，才發現那是因為她的周身仿佛有什麽東西一點點地出現，那東西和蛇妖的瘴氣很像，卻比那瘴氣多了一點霸道。
是陰氣，時隔一年，他至今還記得自己在和陰氣對峙時候那股霸道的力量。
“你……”他下意識地往前一步，卻被全一拉住了。
袁相宜此刻全神關注著不斷靠近的瘴氣，空氣中彌漫著難聞的腥氣。她很不喜歡這個味道，但是這種情況下，她也隻能屏住呼吸受著這點。
她翻手凝出陰氣，另一隻手在手心草草畫上了印。
老和尚不肯教她怎麽除妖，平時就給她一些怎麽平心順氣，調理周身之氣的一些法子，雖說瑞天也跟她強調過無數次，她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身上的陰氣。可她心底多少還有些疙瘩。
“老和尚要是教我怎麽除妖，這會也不用被追著跑了嘛。”袁相宜忍不住埋怨。手還是結出了老和尚教過她最多的防禦印。
陰氣順著她手指劃過的方向流動，在她提氣的一刹那，忽然張成了一張大網。
錢有道被這突然出現的黑色大網嚇了一跳。隨即就看到那張大網朝逼近的瘴氣迎麵飛過去。與此同時，袁相宜立刻轉身，看到錢有道和全一呆愣地看著自己，立馬翻臉說：“真是不能聽你說話。剛才自己講的都吃回去了嗎？”
錢有道霎時回神，怒道：“那還不是因為忽然就撒手了！但凡你說一聲我也不會……”
袁相宜對自己的陰氣能扛多久心知肚明，這時候也不會跟錢有道爭口氣的時候，忙朝他揮手說：“行了行了，看都看完了，知道我這麽厲害了，現在可以放心地跑了嗎？”
錢有道憋了一肚子的氣，回頭拉著全一就跑。
全一還沒從剛才那太具有衝擊性的一幕回過神來。錢有道就上來，扶住了他的腰身，說：“接下來我要帶著你走，你盡量保持丹田運氣順暢，其他的不用管，交給我。”
全一支吾著問：“那……你師姐……不用管了？”
錢有道臉色發冷，口氣也有點慪氣說：“你剛才也看到了，她那樣……我管她那不是我不自量力嗎？”
全一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好，正如錢有道說的那樣，袁相宜有不懼怕那些瘴氣的本錢，但他們沒有。他們多墨跡一會，就等於在給袁相宜拖後腿。
……他側頭看了一眼錢有道，心想，也難怪錢少爺會不高興。
錢有道察覺到他的目光，說：“看我幹嘛，準備好了，我們就走了！”
“……好了。”
袁相宜看著錢有道帶著全一一眨眼就消失在自己眼前，才鬆了口氣，抬腳腳照著自己的原來的速度追上去。錢有道雖說跑得快，但袁相宜身上有陰氣加持，動作也不會太慢。
如果不是凡人的身體限製，她覺得自己應該能趕得上錢有道才對。
錢有道側頭看全一一眼，說：“還有多遠的路？”
全一愣了下，說：“不遠，過了前麵那個坡，會有一個瀑布，陣眼就在瀑布底下。”
“……”這藏得也足夠隱秘的，“旁邊有什麽陷阱嗎？”
“陷阱？”全一反問了一句，隨即否認說：“沒有的，隻是和道旗那樣做了點手腳，尋常人看不到而已 。”
錢有道原本還是相信全一確實有能力，然而乍一聽他說沒有陷阱，疑心又起來了。
“剛才你不是說陣眼這邊你做過點東西嗎？”還能有什麽比陷阱更靠譜？
全一深吸了口氣，說：“嗯，到那之後，我再告訴你。”
錢有道一肚子的悶氣霎時轉成了一肚子的問號，嘴上嘀咕說：“還能這樣賣關子啊？”
全一笑笑，卻沒有說什麽。
他們現在的情況，當然是動作越快越好。錢有道從袁相宜剛才的舉動多少也知道了她不可能就真的豁出性命——她既然遊刃有餘，那他就要全力以赴了。
他雖然從來沒有小看過袁相宜。但是知道了袁相宜身上陰氣的能耐之後，也不能讓她小看自己。
袁相宜全力跑的時候，時不時抬頭看一下前麵。
眼看著錢有道的身影越來越遠，忍不住說：“這人還真跑那麽快啊。”陣眼又不是妖物，她還可以靠陰氣判斷妖氣的方向來給自己指個路。
待會這人真要是帶著全一跑沒了影，她可到哪去找人啊？
她回頭朝彌漫在身後的瘴氣看了一眼，大歎了口氣。
“總不能讓瘴氣給我帶路吧？我現在承認自己也耐不住蛇妖的瘴氣是不是晚了？”
話一出口，袁相宜沒來由有點喪氣。
忽然遠遠地傳來了錢有道聲音。
“馬上就要到了，別給我偷懶！”
“……”袁相宜霎時立起身，心想，還能這麽幹？蛇妖眼睛看不到，可不代表耳朵聽不到，“媽的，等這事完了，非得好好教教這個錢少爺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不過現在，還是得認命追上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