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蛇妖端骨（11）理智
袁相宜悻悻地扭過頭去，全當是自己不跟錢有道一般見識。
全一一看這倆說不上兩句就要鬧翻臉，這個所謂的商量怕是到了蛇妖真的闖進來了，都不會有結果，當即朝錢有道那邊遞過去一個眼神，站起身。
“還是先試試符紙傳信，若是不行，再決定誰回去。”
這辦法與其說是辦法，實際就是找了個折中的方案。可三人心底都有數把問題延後解決。並不是什麽好辦法。
錢有道似乎不太情願。袁相宜見他杵在那，就跟鬧別扭似的，上來就站定在錢有道的麵前，問：“你這麽不願意，難不成你根本不會？”
“連符陣我都會，傳信這麽簡單怎麽可能不會。”錢有道氣急，說話間還朝全一那邊瞥過去一眼。
袁相宜順著他的視線斜了一眼，霎時了然一般，忽然壓低了聲音問：“你是怕被那小道士學藝？”
錢有道白她一眼，說：“你真當我娘親的學識，什麽人都能學啊？”
袁相宜皺眉，仿佛自己被錢有道看低了無數層一般，歎著氣對錢有道說
“那你在別扭什麽？我的錢少爺啊，現在可不是鬧別扭的時候哦，萬一蛇妖進來了，我們可沒時間放什麽符紙傳信了。”
她這一句話說出口已經算是同平時完全不同的和顏悅色了。錢有道哪能不知道這個理，他還是踟躕了一會，小聲地在袁相宜耳邊說：“其實，進來的時候我已經放過符紙傳信了，希望符紙能離開結界，給花花帶個消息。至少不能讓師父和阿姊他們擔心。”
袁相宜一愣，想起自己確實沒有想過要通知下老和尚，心底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然後呢？”
錢有道攤開了自己的手，他的掌心裏捏著兩張符紙，被捏地有些發皺，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但袁相宜直覺這就是錢有道口中所說的他送出去過的符紙。
袁相宜隻看了那符紙一眼，立刻就脫口而出。
“又回到你的手裏了？”
錢有道點頭。
這情況非常不妙，錢有道身上的符紙是有靈性的，它可以遵循錢有道的指使，自行尋找錢有道所指定的目標。它重新回到錢有道的身邊，那說明錢有道下的指令失敗了。
袁相宜對這些東西不懂，她隻知道這樣的話，代表著他們的符紙傳信完全行不通。
“怎麽會這樣？”她喃喃道。
錢有道聲音壓低了一些，說：“符紙傳信失敗，一般有三個原因。第一符紙上的靈氣消失，變成了一道廢紙。第二空間被封閉，符紙找不到離開的通道，隻能回到我這邊。第三，有人動了手腳，誤導了符紙……”
袁相宜立即接上了一句。
“第一不可能，你們家的符紙可不是尋常人粗製濫造的爛貨。第二和第三的話倒是有可能。”
錢有道深吸了口氣，說：“第二的可能性雖然挺大的，但是我剛進來沒多久的時候就開始放了第一道符，那個時候結界的入口不可能被封。”
“你覺得是第三個？”袁相宜反問。隨即想起了剛才錢有道提到的人命，“你剛才說有人死在結界內？所以才覺得有人在背後搞鬼？”誰那麽他倒黴催，就這種程度的結界都能丟條小命。
錢有道認真地把所有線索都捋了一遍，隨即鄭重地點下頭。
“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這回要換袁相宜思考問題了，她原本就不喜歡把問題想得太複雜。但是事到臨頭了，很多你不想去思考的問題就不得不去麵對了。
片刻後，她忽然抬起頭，說：“那我們三個人一起走吧。”
“可是……”錢有道皺眉。
袁相宜不等他反駁，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說：“我想這一路跑過來，你們應該也有數了，蛇妖雖然是在追著我們。但跟得上我們的隻是它的瘴氣，本體其實是追不上我們的。”
全一 聽到她這麽說，抬起頭說：“可是，那瘴氣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擋的。……至少我和錢少爺完全沾不得那東西。”
袁相宜卻滿不在乎的說：“有道剛才不是擋住那些瘴氣嗎？他可以做到一邊擋瘴氣，一邊走的。”
錢有道從來沒有被袁相宜這麽當麵誇過，忽然之間不自在起來。
袁相宜沒聽到錢有道應自己，回頭看著他，說：“我說的沒錯吧，錢少爺。“
“……問題不大。但我身上帶的符紙不多，不知道能撐多久。”
袁相宜說：“必要的時候不用管我，那瘴氣對我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這海口誇地都沒邊了。
錢有道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家夥很有可能連帶剛才那句誇他的話在內，全是用來說服人聽她的而已。
他知道現在這個情況，在沒有明確有效的辦法之前，大家都隻能用試試地態度來應對。可他不想讓袁相宜冒險，這個人一旦認真起來，連自己的小命都不放在眼裏。
“我說你這人怎麽老是這樣子。”之前在錢府的時候他就對這人表現出來的‘我很能幹，這些東西我都可以飽覽下來，不用你們”這樣的感覺非常不滿。
還真當他是個廢物嗎？
袁相宜自認自己這樣的安排是最完美的，對於錢有道惱怒的原因也直接當成他就是習慣性地看不慣自己——對於這樣的錢有道，無視就行了，反正他又不可能真的跟自己老死不相往來。
“我這個是最好的辦法了，要不你來？”袁相宜朝錢有道挨過去，企圖順手去探探錢有道身上還有多少符紙。至少要估算一下她需要做到什麽程度，心底好有個數。
然而錢有道完全不給她機會，在她快要靠近自己之前，立刻躲得老遠。
全一站在兩人中間，無奈地說：“我覺得你們還忘記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我們要往哪跑？”
瘴氣侵蝕力太強，朝入口走肯定不行。
袁相宜看向全一，說：“這是你的問題吧，還用的著我們替你出主意？……還是你到現在還沒有冷靜到可以自己思考問題的程度？”
誰的活就誰來做，這裏三個人，沒道理全都她來想吧。
……冷靜？
全一的目光頭一次以認真的神態落在袁相宜的身上，從這個女孩出現到剛剛之前，他都覺得她的個性非常莽撞，隨心所欲地仿佛全世界都跟他沒關係，隻要自己過得順心就行了。
然後這一句話出來，他發現她到現在為止都表現地非常冷靜。明明之前被蛇妖追的人是她，被瘴氣攻擊的人是她，但她卻完全沒有表現出一絲的慌亂，就好像這些事故不過就是家常便飯，找個辦法解決就好了。
思緒簡單，清晰，就連帶他們一起討論的時候，她也總是在關鍵的時候提醒他們一句而已。
不，不僅僅是冷靜。
還有樂觀。
什麽樣的困境都不算是個事一樣的態度。
之前還表現地心慌，不知所措的全一忽然鎮定了下來。
袁相宜說的沒錯，這個結界他最熟悉，可以往哪裏跑這個問題應該由自己來解決。
錢有道見全一一聲不吭，以為被袁相宜那剛硬的口氣給嗆到了，下意識地替袁相宜解釋，說：“她說話就這樣。這個結界你最熟悉，你認為除了入口，哪裏最適合我們走？“
一陣驚天動地的晃動從三個人的腳底下傳來。錢有道眼疾手快地抓住要摔在地上的全一，回頭對站得八風不動的袁相宜說：“要過來了，我們走。”
袁相宜卻沒有應他。錢有道臉色又拉了下去，正要發作。
“你躲什麽，我就想讓你幫我照顧一下草妖，它太嬌弱了。我怕它長時間被瘴氣侵蝕，會妖化成不可愛的樣子。”袁相宜嘟囔著，一臉埋怨地瞅他。
這個節骨眼上還說這種事情，錢有道不耐煩地朝她伸手過去。袁相宜嘿嘿一笑，喜滋滋地伸手在自己的衣服裏掏東西。卻被錢有道有一把抓住了胳膊，說：“愣著幹什麽，嫌時間太長了嗎。”
袁相宜一開始沒有做好心理準備，乍然被錢有道拉了就走，腳步不穩，慌張地說：“哎哎哎，你幹什麽啊？”不是說好了，他和那小道士一起走，自己殿後嗎？
錢有道眉目微沉，他咬緊牙關，帶著兩個人在山林裏穿快地穿梭。
“我死也不會再欠你這種人的人情。”
袁相宜霎時瞪大了眼睛，腦海中浮現了在錢府那一夜過後，自己和錢有道對話的那一幕。她還記得那時候剛剛天明，初升的日光太帶著寒夜的涼意。
“真是個小氣鬼。”她壓低了聲音，喃喃道。還不讓自己多撈兩個人情存著嗎？
蛇妖終於識破了這座虛假的迷霧山林的玄機，布在門口的陰氣在它的蛇吼聲過後，被強而有力的瘴氣吹散了。瘴氣沒有了陰氣的忌憚，開始**，朝躲藏進這片山林的獵物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