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門妖（30）危機
袁相宜頭一個抬頭看向天頂的滿月——那已經不再是渾圓的明月了。此刻，仿佛被人在不知不覺中咬掉了大半個，隻剩下一點皮，堪堪掛在天上。
袁相宜抬手指著天上，說：”和尚，月亮變了。”
瑞天也抬頭看了一眼，隨後對半空的花花說：“花花，你先下來。”
“我在這就好。”花花直接拒絕了瑞天的好意。
袁相宜這時候朝他看了一眼，臉上的表情一下子變得莫測起來，她幾步走到瑞天麵前，扯了扯老和尚的衣袖，說：“這月不可能平白無故說變就變吧。”
瑞天深吸了口氣，說：“民間有天狗食月的傳說，倒也不算什麽奇景。”但現在他們是在結界裏，換句話說，這裏所謂的景物都是有妖刻意製造出來的，“不過現在，恐怕是不太好的預兆。”
話音剛落，周圍狂風驟起，前一刻還算是清朗的月色，在滿月消失之後，天地變幻。
周圍的景色毫無預兆地變得模糊不堪。
袁相宜自覺警惕起來，問：“這霧是怎麽回事？”她似乎本能對這種讓別人看不清周圍情況的景象非常不舒服，就跟當初第一次進這個水榭的時候一樣。
瑞天在原地轉了一圈，說：“霧氣中沒有溫泉的味道，小心一點。”
袁相宜又問。
“那我們往哪個方向走？”
瑞天頓了下，空氣中傳來的寒氣越來越重，他說話的聲音忽然往下一沉。
“我看我們已經到了。”
一條黑影猝不及防地從霧氣中竄出，朝著瑞天門麵撲過來。瑞天全身一緊，伸手抓住袁相宜，把人往他背後一藏。一直緊握著手珠的手臂起手就往那黑影大力揮去。
手珠從瑞天的手裏顯露出來，原本暗暗發著微弱的白光在黑影靠近的那一刹那，凝了森然白光，如同利劍一般，斬中了黑影。
“呃……”古怪的怪叫聲隻響起一陣，那黑影忽然消失了蹤影。
瑞天抓著袁相宜的胳膊，低聲說：“是山裏修行不夠的狼妖。”而且隻有妖氣沒有真身，看樣子是抽了靈被帶到結界裏的。
“是被抽了靈帶進結界的。”半空的花花又在不知不覺之中落了下來，懸在瑞天的頭頂。
瑞天抬頭往他那邊看了一眼，悄悄籲了口氣，說：“你也是被抽靈的嗎？”不然，一個原本是普通人類的小孩，又怎麽可能知道這種事情。
花花沉默沒有吭聲。
瑞天也不追問。
在狼妖被一擊擊退之後，周圍的 黑影一下子多了不少。影影綽綽地圍了他們好幾層。
袁相宜扒在瑞天的腰身上，慢慢地探出頭。
“數量不少呢，老和尚你頂得住嗎？”
瑞天沉默，實話說這種程度的狼妖揮手既退，但數量太多就太耗精力了。
袁相宜張了張口，正想說還是她來的時候，頭頂上的花花忽然說：“我來吧。待會我用寒氣凍住他們，你們就往山裏的方向過去，應該不遠，就能找到門妖。”
“也好。”瑞天伸手一把抱住袁相宜，“那我們先走。”
花花立刻往上升至半空，整個靈體一瞬間變成了慘白的模樣。袁相宜倒著看花花的模樣。雖說是靈體，但是寒氣裹身的模樣特別瘮人。
袁相宜對這種看上去慘兮兮模樣的東西記憶會變得非常深刻。
她喃喃著自言自語說：“明明嘴上說很喜歡錢少爺，卻要殺錢府的人報仇。真不懂他在想什麽？”
瑞天提著她快步往前跑，聽到他悶聲嘀咕，以為有什麽情況，隨口就問了一聲。
袁相宜斜了他一眼，沒搭理他。
後麵有人壓陣，瑞天揮開了一道路，就往溫泉那邊跑。
袁相宜起先還多掙紮兩下，按理說，以她的腳程，跑起來絕對要比瑞天快。被這麽提著走，先不說這個姿勢容易讓人暈頭轉向，也不適合她的風格。
瑞天跑了兩步，差點被她給折騰跪下，求饒著說：“我的祖宗喲，能別動嗎？”
袁相宜怒道：“我自己能走，要你多事！”
瑞天哪能不知道袁相宜有多能跑，可現在不是看誰能跑的時候。
“你就安分點給我帶著走吧。不舒服的話忍忍，沒幾步路。”
瑞天說著抹了一把額頭上滲出的汗。
周圍的霧氣越來越重，之前被迷惑了差點被隔開的情況讓瑞天有點後怕。袁相宜雖然不是什麽普通孩子，但也不能隨便丟哪。
這妖陣處處都是有危險，之前隻遇到迷惑人的小妖也算是他們幸運。萬一碰上攻擊性強一點的，讓袁相宜動了真氣，那可不得了。
袁相宜聽著老和尚走路都喘得不行，就這樣還不肯放他下來，知道這人是打定了主意要隨身帶著自己。隻能忍了這翻江倒海的暈眩感。
周圍還是一片昏黑，能判斷出這是夜裏，但是已經看不出原來還算清晰的景象。倒是有點像之前白天的時候水榭裏的模樣。
除了這裏渾身都透著冰寒刺骨的寒氣。
這情形不太對，袁相宜記憶中門妖的寒氣沒有這麽重，真要給一個對比的話，就像是剛才她被倒掛的時候看到花花釋出的寒氣……再稍微重一點。
但現在這股鋪天蓋地想要把任何人世間都東西全部都吞噬殆盡的寒氣，完全不是一個程度。
“等等。”袁相宜忽然出聲喝止住了瑞天。
瑞天可沒真的就停住腳步。現在不是停步的時候，背後一直緊跟不舍的悉索聲在昭示著一直緊跟著他們不放的狼妖群。
停下來就立刻就被包圍。
“怎麽了？”瑞天的喘息聲更加重了。
袁相宜由衷覺得像瑞天這樣年紀大了，體力明顯不濟的老和尚就應該留在廟裏麵安度晚年，出來抓什麽妖，活脫脫是被妖抓的那類。
“你放我下來。我們不能再靠近了。”袁相宜說話的口氣比平時要重一些。
瑞天難得把這句話給聽進去了，跑到前方拐角，一個閃身溜了進去。迅速把袁相宜放下。
袁相宜感覺到自己雙腳站實在地上，大大鬆了口氣。
一回頭就看到於瑞天正在手忙腳亂地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
“……”袁相宜一頭黑線，“你在幹什麽？去見打妖怪之前還整理一下裝束，要端莊點死嗎？”
瑞天警覺扭頭，往袁相宜身前跨出一步，極為帥氣地伸手一擋。
狼妖化成黑煙消散。瑞天趕緊回頭作勢要撈袁相宜。
袁相宜抬腳就朝他腰上踹了一記。
瑞天悶哼了一聲。捂著自己的腰說：“你……是故意的嗎？”他白天傷了的腰，可沒有這麽快好。虧他為了不讓自己的傷連累到自己，盡量避開扭腰的動作。
“誰要被你提著走，很難受你不知道嗎？”袁相宜湊在他的耳邊大喊了一聲。
空氣中嗖嗖嗖嗖的聲音接連不斷地穿過，聲音離他們很近。聽著就在他們的周圍。
瑞天臉色一拉，正要說話。
袁相宜忽然過來抱著瑞天的胳膊把人拖到一邊，說：“你年紀那麽大了，不要逞強。就在這裏等著結束好了。”
聽這口氣，瑞天覺得她是自己單槍匹馬過去解決事情的樣子，當下有些慌張地說：“等等等等，什麽意思？”
袁相宜難得說一句感性的話，對方還愣是沒聽懂，隨即臉色一冷，說：“你太礙事了，那邊我自己一個人就好。”
瑞天一聽，果然就是自己的意思。
“我礙事？你怕是太低估了你師傅。”說著他扶著牆就要站起來，卻被袁相宜一手給按了下去。
“把你自己藏好總會做吧。我會引著狼妖離開這邊。”袁相宜說完，甩開了瑞天就往外跑。
瑞天哪能就真的讓她這麽去了。那裏麵可不是一般的妖。雖然他已經不止一次從袁相宜口中聽到她說自己已經跟門妖交過手了。可現實的情況可不是像她口中說的那樣——門妖很弱？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說什麽夢話！
袁相宜的動作要比平時快上不少。她本身個頭就小，瑞天心底有些發慌，起身就要追上去。袁相宜忽然想起了什麽，猛地回頭。
一眼就對上了要追過來的瑞天。
她冷著臉對著瑞天，頓了一會才說：“那個假裝門妖的小孩不是什麽天真無邪的貨色，你自己弄回來的東西就自己處理好。”
他說的就是前麵說要給他們擋著的花花。
“可你……”雖然麵對群狼的花花也很危險，但就現在的情況來說，袁相宜如果真的跑去裏麵，她的處境隻會更加危險。
“我用不著你管。”袁相宜說完話扭頭就走，在瑞天麵前的消失之前她沉聲說了一句，“我會解決掉那些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