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門妖（31）門妖·惡鬼
花花說門妖就在不遠的地方。袁相宜卻感覺走了不少的路。
狼妖跑起來的速度很快，不少急眼了的似的，像看不到她身上四溢的陰氣一般，飛身撲上來。
陰氣連黑煙都不留一丁點，直接把整隻狼妖都吞噬掉。
袁相宜渾身不舒服極了。
陰氣每吞掉一隻狼妖，他身體裏的寒氣就會更深一點，體內好像被塞進了無數寒冰，快把她的五髒六腑都凍住了。
狼妖攔不住她，卻也給她造成了很大的負擔。
所幸，溫泉很快就到了。
袁相宜扶著門跨進去。
先入眼的是一抹白影——在這幾乎出了昏黑已經看不出原來模樣的溫泉點，小狐妖雪白的影子格外的清晰，她整個人蜷縮在地上，肉眼看得到周圍的黑氣不算地朝她的身體攻擊。
袁相宜想也沒想，直接帶著膨脹的陰氣衝了進去。
她矮下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小狐妖。
小狐妖的氣息很微弱，聽到有人喊她，她吃力地睜開眼，入眼的是小孩的模樣，看不真切。她下意識地想到了錢有道，一雙眼忽地睜圓。
“少爺！誰讓你進來的！”
袁相宜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往後倒退了好幾步，一屁股坐在了石頭上。
石頭很是磕人，袁相宜沒顧著自己被磕疼的屁股，小心翼翼地看著慢慢起來的小狐妖——原來圍著她看上去像是在爭食的黑氣因為袁相宜的出現散去，小狐妖稍微有了一點意識。
然而黑氣再度慢慢地圍上來，小狐妖被黑氣侵蝕地渾身都在顫抖。
袁相宜趕緊又上去驅散黑氣。
小狐妖這回意識稍微清明一些，感覺到身邊的人不是自己的少爺，側頭多看了兩眼袁相宜。
袁相宜明顯聽到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口氣也變得平靜不少。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抬起頭看下四周，說：“我怎麽會在這裏。”
袁相宜小心地扶著她，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明顯有些發黑的臉色，說：“這裏是妖陣，你應該是被門妖拖進來了。錢老爺呢？”
小狐妖一聽到錢老爺這三個字，像是一瞬間又回想起來什麽，又開始不淡定了。
“老爺……被門妖吞噬了。”說著她趕緊起身，拿袁相宜當人形拐杖按著，說：“不行，得找到門妖，不然老爺會很危險。”
袁相宜仰著頭看她那焦急的模樣，心底卻怪異極了。
這世上不僅僅是妖，連普通人都知道明哲保身，為難之際保住自己為上。然而在這個汙濁的人世間為什麽會有這種明明自身難保卻還要逞那一口氣要去挑戰自己打不倒的敵人呢？
“你不行。”她老老實實地跟小狐妖說：“你被妖氣侵蝕的時間太長了，靈力不濟，能保持住人形已經不容易。”
小狐妖愣了下，她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忽然苦笑說：“說的也對，都這個時候了，我執著著要這個人身有什麽用。”
袁相宜覺得她可能完全沒有聽明白自己說的話的意思。
下一刻，自己扶著的人化身為狐。
雪白的狐身蹲在袁相宜麵前，一下子矮得袁相宜不太相信這是方才自己扶著的人的原型。
“謝謝你來救我。”小狐妖朝他點頭，“我現在好多了，那妖很厲害，我不盡全力恐怕很危險，到時候照顧不到你，你快走。”
袁相宜覺得低這頭說話太累了，索性坐在了地上。
“我不走。”
小狐妖對看了她一會，歎了口氣，說：“算了，你身上的陰氣應該足以自保。”
袁相宜看著她說：“你為什麽不讓我幫你？你們的少爺都說要我幫他找你們。”
小狐妖失笑。
“所以你才進來的嗎？我替我們少爺向你道歉，他是著急糊塗了。以後若是看到他，就說是啊姊沒用，沒保護他爹。”
沒用這個字眼，對袁相宜來說，是世界上最傷人的字眼。
她忽然毫無預兆地生氣了。
“要說你自己去跟他說，你們家少爺脾氣大得很，我才不要跟他說話。”
小狐妖歪著頭看她。
周圍的黑氣一開始因為袁相宜身上的陰氣不太敢靠近，袁相宜也沒當他們一回事。這裏是門妖的所在地，袁相宜相信隻要自己在這個地方，門妖就會出現。
寒氣在森冷的夜色一點點彌漫開來。
黑氣在不知不覺當中慢慢往上升騰，凝聚在黑夜中的某個地方。
小狐妖忽然往前一步，站到了袁相宜跟前。白色的狐尾掃了袁相宜一臉。她警惕地看著前方的某一處。
一個熟悉的人影漸漸在黑夜中出現。
小狐妖失聲喊出了對方的身份。
“老爺！”
袁相宜下意識地伸手抱住了小狐妖的脖子，說：“那不是錢老爺。”
那是被門妖占據了身體，徒有錢老爺外表的門妖。
袁相宜忽然明白了。
“所以門妖實際沒有什麽實體，這些黑不溜秋的黑氣才是你的本體，對吧。”
“錢老爺”往前踏出的一步懸在了半空，它和袁相宜相互對視了一會，又把腳收了回去。
“並不是所有的妖都能修成人形。你身上的陰氣也好，還有你麵前的狐狸也好，人身成形有多麽不容易，你們是不會明白的。”
袁相宜不解地看他，說：“當人有什麽好，還不是給你們妖吃？”
“錢老爺”仿佛被她這句話取悅了，他笑出聲。
“你說的沒錯，我果然很中意你呢，要不要跟我搭個夥？我們以後絕對會飛黃騰達，到時候回到山裏也會被另眼相待。”‘錢老爺’說。
“我在外麵活得好好的，為什麽要跟你去山裏。裏麵有很多妖可以喂給我嗎？”
‘錢老爺’霎時全身一僵。
“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深吸了口氣，“現在整個錢府都在我手裏，在這個結界裏你陰氣再強也動不了我。”
“我為什麽不能動你？”袁相宜慢慢站起來，她的個頭依然很嬌小，錢老爺雖然是個文官，看上去也不是有過修行的人，可畢竟是個嬌生慣養的大人，比常年吃不飽穿不暖的袁相宜強多了。
“哦？你要動我嗎？”門妖仿佛覺得有趣，故意往前走了一步，說，“那來啊，我可不怕你。”
袁相宜冷不丁想起老和尚同他說過的那句——妖都是善於欺騙和偽裝的。可現在看來，比起人，這門妖也不算是會騙的了。
“你騙你自己嗎？剛才明明怕得都不敢靠近我。”袁相宜張口就戳穿了他的謊言，接著說：“之前跟你懟過一次，印象很深刻。要再來一次嗎？”
小狐妖忽然抬起前腳拉住了她的褲腿。
“不行，那是老爺的身體。”
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袁相宜回頭看她說：“不要緊。”說著陰氣從她身上大肆溢出。
’錢老爺‘大驚失色，它連連後退，說：“你別靠過來。”
袁相宜往前邁步，邊走邊說：“我靠過去怎麽樣，你要喊人幫你嗎？”
一道黑氣具結而成的長索朝袁相宜直襲過來，小狐妖在袁相宜的背後凝氣吐出，黑氣被打偏，擊中了袁相宜腳邊的石頭。
“哎喲，看樣子真的恢複了不少。”門妖猙獰地笑著。他臉上已經沒有之前的那種驚惶，“我自己就能收拾你，喊什麽幫手，對不對？”
袁相宜說：“所以剛才你是在騙我過去嗎？”
“是又怎麽樣？你上當是你傻，要不是這狐妖礙事，你現在就是我的點心。小孩的身體對我們來說可是上等的好東西，上一回吃還是兩個月前。我念想著再吃一次。”
“所以，花花是你吃掉？”袁相宜站定了身，質問門妖。
“花花？那是什麽玩意，你不說清楚我可不知道是不是我吃的。出來混的妖那麽多，不是我吃的我可不認。”門妖說得格外輕巧，仿佛事不關己。
“花花就是花花，錢府的小孩，他娘也是被你吃掉的。”袁相宜聽著門妖說話的口氣有些生氣，吃人是多麽大的罪，竟然從妖的口中出來就是這麽微不足道的事情。
“哦，我想起來了，那小孩還是自己送進我的嘴裏的。”門妖攤了攤手，“可不是我害的。說起來，這小孩可比你識相多了，知道不是我的對手，就主動當我手下。這小孩怨氣很重，比路邊的那些小妖可好用多了。他叫花花嗎？這麽較弱的名字不像他，你該叫他惡鬼，可嚇人的那種！”說著還配了個誇張的表情。
袁相宜完全都沒有被他誇張的話所觸動，她隻聽出了幾個比較重要的部分。
第一，花花和花花他娘都是門妖吃掉的，所以花花的仇人應該就隻有門妖一個。
第二，花花的怨氣很重，這點被門妖利用了。錢府會有這麽一劫，恐怕還真是花花在裏麵做了手腳。
第三，花花應該挺有能耐的，並不像表麵那樣天真無邪。
除了第一點，其他袁相宜之前都有懷疑。
但她發現，在她確定了這些之後，對門妖卻是更加生氣了。
小狐妖就在袁相宜的身邊，在袁相宜心情有波動的時候，她是第一個感受到她身體的陰氣子安膨脹。
陰氣越漲越大，毫無抵抗地突破了袁相宜身體的對他的限製。猙獰的陰氣擰成一股強力的氣流，絲毫沒有在意周圍漫天的黑氣，直衝向‘錢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