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愛情來了

林楓跟屁蟲般地追著安奕鳴,從電梯到前台、再到大辦公室、再到小辦公室,口中還念念有詞,“師父師父,您就動動您高貴的手,救救你可憐的徒弟我吧,看在我把**父女案辦得那麽漂亮的份上……”

眼下能讓林楓如此抓心撓肝的隻有采光權案了。從一接手,他就知道這件案子難辦,難就難在法律規定過於籠統成例極少,難還難在舉證難度空前巨大,即便他知道湯峪向來把窗簾拉的密密匝匝,根本就不在乎多那麽一絲一縷的陽光,可怎麽舉證?就算是調取了監控,可一般小區監控的保存期隻有2個月,2個月一直拉著窗簾就代表湯峪一直拉著窗簾嗎?這個“一直”和“采光權”的界定,不到宣判那一天,誰也無法估量。

很多人找律師會問:我的案子能贏嗎?這分明是個偽命題,一則如果案子贏或是輸,在證據而不在律師,當然不否認每個行業都有敗類,律師行也有不負責任,甚至為了某些利益出賣委托人的所謂律師,二則如果是法律上必定要輸的案子,再大牌的律師也不能扭轉乾坤,就如馬加爵案件中,他的律師不可謂不大牌,經驗不可謂不豐富,也無法改變馬加爵被判死刑立即執行的命運。用一句流行語來總結那就是,你做過些什麽心裏沒點*數嗎?

所以,千萬不要相信那個拍著胸脯說案子肯定能贏的律師,要麽是他在故意誇大案情難度借此多收律師費,要麽就是他明知不可為卻為了攬案子而為之。

何鑫就是要逼著林楓給他畫餅!這讓林楓如何回答?他隻能盡心盡力多找一些證據和案例,就在他忙地頭暈眼花的時候,天上砸下來一個晴天霹靂——委托人何鑫就把他告到了司法局,原因是態度惡劣。

態度惡劣?!態度惡劣?!態度惡劣?!

林楓真想演示一下啥叫教科書般的態度惡劣。

“惡劣與優良本來就沒有客觀標準,我庭前積極搜集證據、準時陪同開庭、除了上廁所和洗澡逢來電必接、認真傾聽、不說髒話、隻要有疑問重複十遍也不嫌口渴,難道不該是仗義執言、據理力爭、舉止端莊,文明禮貌,誠懇謙遜嗎?我就差伺候他吃喝拉撒睡了!”林楓仰天哀嚎,“還要我怎樣啊!!!”

安奕鳴從書架上抽出那冊最高人民法院指導案例匯編,翻到自己想看的那一頁,一邊低頭看著,一邊心不在焉地說:“**父女案怎麽樣了?”

“已經排期開庭,估計一庭就能結束……不是,師父,你能不能把我的困境放在心上,何鑫告我!他到司法局告我!信都轉到蔣主任案頭了!”林楓氣的嘔血,蔣明哲把這封信交給他時,眼裏的那個光叫做嫌惡,底層上來的人果然沒有素質。

“解除勞動關係哪有那麽容易?”安奕鳴又翻了一頁紙,剛好是一個雙倍工資的案例。

林楓快要哭出來了,“這案子就不應該接,你追姑娘關我毛事?被你害慘了!”

安奕鳴雙手攤了攤,“你給司法局寫個匯報材料,敷衍過去不就得了。”

“哎呀!”林楓一把抽掉安奕鳴手裏的書,“事情要是那麽簡單,我還用來找你嗎?”

何鑫與湯峪,真是天生的冤家,各有損招且層出不窮,但凡有一個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個性,事情都不至於鬧到如今的地步。

何鑫到司法局、開發商、城管、信訪辦等等,他認為應該對他的事情負責任的地方反映情況,說:如果湯峪的采光權是權利,那他使用壁掛式太陽能就不是權利?如果使用壁掛式太陽就會妨礙鄰居采光,那有關部門為什麽不禁止生產?小區在建成的時候就給每一戶居民安裝了壁掛式太陽能,別人不妨礙采光,就他的太陽能妨礙了?要麽全小區的太陽能都拆掉!要麽一個都不拆!如此一比較,他對林楓還真是手下留情了。

湯峪也不是省油的燈,庭審時被“上訴人常年緊拉窗簾對日照采光要求不高”的觀點刺激到了,在他看來,有權利不用,不代表我的權利不是權利,就好比你罵我,我可以不還嘴,但不代表罵人是對的。這是個可怕的邏輯,當個人權利無限擴展,就會出現偏執人格,所謂自由是妥協的自由,文明社會就是人與人妥協後的產物。湯峪給殘聯和司法局寄了求助信,司法局給他安排了法律援助,使得一直都單打獨鬥的湯峪有了提供法律服務的律師,而殘聯更是做出要保護殘疾人合法權益的姿態,那架勢如果是殘聯審案子,絕對是未審先定。

安奕鳴摸著下巴,他早上沒來得及刮胡子,胡茬有點紮手,思索著,“這事,唉,我確實也不能真的不管……倒是有個辦法,如果用得好的話,可行。附耳上來。”

林楓一邊聽一邊點頭,原本擰到一起的眉舒展開來,還真是可以一試的方法,心情頓時大好,他八卦之心漸起,“師父,這周末所裏活動,您帶趙法官同行?或者楊法官?”

十月十五日是衡鑫所注冊成立的日子,所以每年十月的第三個周末衡鑫所會組織集體活動,因時間隻有兩天,既不能走得遠了也不能玩得累了,一般會找個舒適休閑的所在好好放鬆一下緊張的神經。今年蔣明哲定了南郊一家新開的養生山莊,山莊集玩樂、休閑、吃喝於一體,想著律師家人們對律師工作的巨大支持,蔣明哲便要求攜伴參加,當做是對伴侶的補償,這年頭能放下工作帶家人旅行的律師絕對是值得嫁,也值得娶的。

安奕鳴瞥了林楓一眼,反問:“你準備帶上武思思?”

“她不用我帶也會去……哎不對呀,你怎麽知道?”林楓嘻嘻一笑,並不隱瞞安奕鳴,“怎麽發現了?”

“我又不是瞎子!從她進所第一天就瞄上了吧?再說你繞道接送武思思上下班可不止一回兩回了,據說你還見色忘友拋棄了同住的魏諾,真是有異性沒人性啊。”安奕鳴坐回到椅子上,腿伸到台麵上,笑嗬嗬地反問,“你就不擔心武思思已經有男朋友了?那麽漂亮的姑娘不知道被多少人惦記著。”

林楓一副狗腿樣,說:“說起這件事,魏諾還要謝謝我呢。”

“從何說起?”

租房子位置最重要的自然是盡量選離工作地點近的,林楓和魏諾就租住在衡鑫所西側大約5公裏的一處老小區,房子是舊了些,好在設施齊全、交通便利,直通衡鑫所的公交車路線就有十條。武思思住在東郊,林楓為了假裝順路,每天早上提前一個小時出門,避開早高峰,在武思思家附近徘徊,製造各種偶遇,詮釋著你我有緣的獨角戲。若非如此,他也無法確定武思思單身的現狀。

同住的魏諾反而沒了便車可搭,隻能乘公交車,早高峰的市中心交通狀況可想而知,車子被擠成了罐頭不說,路更是堵得寸步難行,索性,魏諾放棄公交車,選擇騎自行車上下班。

豔遇就發生在這條約莫五公裏的路上。

走出小區,魏諾要先走一段小路,車流人流同時從小區湧出,基本上不能騎車,隻能推著自行車走,隻有右拐後才是寬敞筆直的主幹道,這條路自西向東直通衡鑫所,一個拐彎都沒有,可謂暢通無阻。就是在主幹道上,魏諾發現了一位從北轉過來的美女,是位低碳出行的步行者,穿著合身的運動服和運動鞋,身材中等,不胖不瘦,極佳,隻可惜她總是戴著帽子和口罩,完全看不清麵目。

從主幹道約莫三分之一處開始,魏諾與這位不知名也不知臉美女路徑重合,甚至有那麽兩三個紅綠燈路口,魏諾會停在她身邊,微微側臉就能看到美女長長彎彎的睫毛,還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後的香氣,清新極了,偶爾她會轉頭,瞥魏諾一眼,眉頭是皺著的,仿佛嫌棄一般,魏諾總是逃也似的,蹬上車就跑。

魏諾試圖與她同行,即便不說話,並肩走這麽一路也是好的,他放棄自行車步行出門,掐著點守在美女轉彎的路口,見她右轉,他就立馬衝上去。這是個公交站點,等車的人特別多,魏諾躲在人群之外,離她有那麽十幾步的距離,能看到美女躲閃著人群,快步走過,她身姿矯健,優美的仿佛是美人魚一般。

魏諾還嚐試過跟蹤,他會騎著車等在那裏,用極慢的速度,偷偷跟在美女身後,有時候還需要下車推行一段時間,為免刻意,他假裝過車子出問題、買過報紙、和並不十分熟悉的人打過招呼,就為了保持那個不遠不近的距離。可惜一進入寫字樓林立的區域,就失了她的蹤影,反複多次也沒找到她到底是消失在哪棟大樓裏。仿佛美女就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當然,偶遇美女是需要搭訕的,魏諾這個書呆子,絕對想不出辦法套路到美女的聯係方式,即便是有了,恐怕也沒有繼續聊下去的話題,難不成和人家談民法典的編纂、談司法考試的改革還是談最近又有什麽新的法律法規、典型案例嗎?他向林楓討要方法,總結了四五個行為模式,也在心裏彩排了無數次,卻總是開不了口,即便他夢裏總是美女婀娜的身子和那忽閃忽閃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