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入山

阿叔的那一掌最終還是沒有劈下來。

因為許格是的速度更快,佩刀已經向他手腕砍了過去,如果沒有剛才那一掌,此刻阿叔的手已經斷了。

逐月隻覺得眼前寒光一閃,等反應過來,許格是已經追著阿叔跑遠了。

隻有遠處許格是的聲音傳來。

“照顧好他。”

地上是阿叔撕下來的人皮麵具。

村民呆呆的看著麵具,又呆呆的看著逐月,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們隻知道老張死了,老師父就是阿叔,阿叔死了。

直到逐月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叫聲,他們才清醒過來。

逐月已經從太師椅上下來,跪坐在地上。

一人忽然指著前方,有些喘不上氣的樣子。

“火,起火了。”

有一所房子真的起火了,逐月被重新抱在太師椅上,讓他趕緊發揮“火童子”作用。

逐月看著地上的麵具。

“我的阿叔死了。”

人們把他抬到著火的地方。

“你的阿叔未必就是真的死了,那個人雖然扮成了你的阿叔,但並不能就說他是老師父還殺了人。至少你這個‘火童子’一下地就要著火這件事,他沒有騙我們。”

他們本身就對許格是半信半疑,此刻房子燒起來,他們方才放了心。

果然,許格是不可信,他和妖女是一夥的。

對於逐月的阿叔,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根本不可能因為許格是的幾句話就認定人死了。

“那個假阿叔雖然是壞人,但不能說老師父也是壞人啊!這一年時間,他要是壞人,他得到了什麽?”

逐月喃喃說道。

“王嫂子死了,老張也死了……鬼火燒了好幾間房子了。”

“話不能這麽說,鬼火燒了房子,但老師父不也滅了火?至於那兩個人……”

這人說不下去了,不是沒有話說,而是話說出來不好聽。

不好聽的話,當然誰都不想說。

但逐月偏偏想聽。

“那兩個人怎麽樣呢?”

有人長歎一聲。

“人各有命。祭門妖女對我們下了詛咒,必定有人要中招,這是命!隻有殺了明月才能接觸這個詛咒。”

所有人都沒有再說話,逐月抬頭看了看他們,最終還是低下頭。

對於這個結果,許格是當然也預料到了。

但他隻要能把這個假阿叔逼出原形,就已經足夠。

“鬼火村”的人深信明月是祭門妖女,“鬼火”依然能隨時燒起來,想要解決這一切,當然是讓這個“老師父”當著他們麵認罪。

隻是這個“老師父”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輕功很好。

許格是也見過很多的輕功高手,速度之快讓人的眼睛根本跟不上,但這個人的輕功,和他之前見過的都不一樣。

他的身體就像是沒有重量一樣,但逆著風,也並不能成為阻力,相反他好像更快了。

這不是普通的訓練就能掌握的,這是天賦異稟。

或者說,這是一種家族家傳的天賦。

老師父忽然停了下來,看著許格是笑道。

“你的輕功比我想象要好。”

老師父並不老,他大概有四十歲,常年經曆風霜,讓他顯得有些滄桑;眼睛很亮,眼神很堅定、很冷靜。

許格是看著他的眼睛,心裏想到,有他這種眼神的人,怎麽會做出猥瑣的事情。

“既然都追到這裏了,那你有沒有發現,我的樣子很眼熟?”

剛才看著是有些眼熟,但此刻這個問題顯得很奇怪,他握緊了佩刀,笑道。

“怎麽,難道你覺得跟我很像?”

他雖然這麽說著,但還是又認真的打量了一遍這個老師父。

他的眉間有著很深的兩道皺紋,眼睛深陷,鼻梁挺直,有著突出的顴骨和眉骨,兩頰很瘦,顯出了堅毅的下巴。

身材很高、很瘦、很板正。

他的一雙手幹瘦,手指很長,骨節分明。

如果不是臉色微黑,頭發花白,他就是二十年後的白頭翁。

老師父笑出了聲。

“你總算是看出來了對不對?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也不枉我廢了這麽多心思。”

許格是握緊了佩刀,他心裏一直都有一個懷疑,此刻被眼前的這個人證實了。

他心裏雖然難過,但臉上卻還在笑著。

“你花了這麽多心思在我身上,讓我有點怪不好意思的。不過你也應該知道我這個人,你說的這些救不了你。”

老師父看著他。

“我一直都很奇怪,你們根本就是兩種人,到底怎麽成為朋友的?”

許格是看著他,不知道他說的是明月還是白頭翁。

“能一起說話的是朋友,能一起喝酒的也是朋友,能一起經曆生死的當然更是朋友。”

“如果這個朋友要殺你呢?如果這個朋友一開始就是在騙你呢?”

許格是手裏的佩刀已經向這個老師父砍了過去。

這一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要發現自己遭受了欺騙,最讓他感到憤怒和痛苦的就是白頭翁。

他原先一直不明白,到底是什麽事讓白頭翁如此難以企口。

現在他終於確定了,白頭翁的家人想要殺了他。

他忽然想到了九微堂說的五萬兩銀子,不知道白頭翁的家人有沒有這個價錢。

刀虎虎生風,一刀比一刀淩厲。

老師父沒有武器,隻有隨身帶著的暗器,但都被許格是的刀一一擋了回去。

“沒有想到你中了我一掌還能如此,白頭翁沒有說錯,你的武功在他之上。”

他看著許格是,忽然又說道。

“我隻是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你的父親是‘劍君子’,以劍法出名,你為什麽會用刀呢?”

他笑著,意味不明。

“雖然他的劍法並不是很出眾,但到底也在江湖上有名氣,你可是他的大兒子,怎麽一點都沒有學?”

他慢慢的說了一句。

“你們這種人家,自古不都是偏疼長子嗎?”

許格是握刀的手微微顫抖,渾身血液都湧到腦袋上,但他還是在笑著。

“你這麽喜歡打聽別人的家事啊?”

他淩空一刀,直衝老師父的麵門。

“可我最討厭別人打聽我家的事。”

憤怒終於不受控製了,許格是意識到了這一點,老師父也看出來了。

但他要的就是許格是不受控製。

老師父一邊躲閃,一邊引著許格是往山裏走,那裏才是他的地盤,早已經為許格是準備好了一切。

許格是並不是他們的目標,但卻是他們在實現目標過程中不得不犧牲的人。

平心而論,這麽多年,他們並沒有濫殺過,一直在東躲西藏,保命已經很不容易。

但許格是不同,他的外祖父是祭門的朋友,他自己又是明月的朋友,甘願為明月做事,隻要和祭門有關係的人,都該死。

尤其是白頭翁遲遲對許格是下不了手,引來了那個人的不滿,已經抓走了他們的一個年輕後生。

家人對他們來說是不可失去的存在,他們必須要有動作,所以老師父提前暴露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就可以少死一個無辜的人。

老師父飛速的往山裏後退,隻要再進去一點,許格是緊跟其後,似乎根本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

在十招之後,他們終於進了山。

老師父既心急又很激動,許格是就是他們的投名狀,他務必要把這個投名狀好好的送到該送的地方去。

快了,再堅持一下,他們的家人就能生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