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一觸即發

陸羨之微微眯起了眼,腦中一瞬間閃過無數種可能性,甚至連張浩送去東西的地方是蝙蝠幫一個很重要的窩點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都有了。

但理智點看看太叔澤這個模樣,就知道不可能。如果真是這樣,太叔澤這個時候肯定已經直奔威豐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那貨有什麽問題?”

太叔澤道:“苗苗沒有細說,她說她家裏人跟她說貨裏麵藏了人,但無法確定裏麵是什麽人。那地方有專人把守,不太容易混進去。”

陸羨之道:“恩,萬事小心為上。讓苗苗和那邊的人說一聲都小心點。你這邊呢?”

太叔澤大歎了聲,說:“你還記得上次蝙蝠幫拿官銀來贖荊齊那時候,那幫人在茶館裏麵的布置嗎?”

陸羨之登時回想起了那黑漆漆的茶館大堂裏麵,整整齊齊地列了兩排人,站在最前麵的女人提著燈,把整個大堂照得淒淒涼涼的。

那時候他就隱約知道蝙蝠幫進出渡安並不是正大光明從城門那邊走的,他們肯定在城內布置有暗道。

……對!暗道!

他莫名有點緊張,問:“找到暗道了?”

太叔澤吐了口氣,說:“茶館裏的找到了,但是最糟糕的是……我順著暗道下去了之後,發現暗道被那幫王八蛋封死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幹的。而且我仔細看了下。那條暗道封死的地方隱約有岔道的痕跡,不知道他們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留給我們查到的。”

陸羨之:“意思是說,城中不止一條暗道。”

太叔澤歪著頭,一隻手撐著自己的腦袋,樣子看上去頗為煩惱。

“這點在發現暗道的時候我心裏就有數了,最大的問題是到底有幾條暗道。這些暗道通往那裏。我已經讓人去重新挖開那條道,但我覺得事情肯定沒有那麽簡單。這也有可能是拖慢我們查案腳步的手段。”

陸羨之明白太叔澤的意思,馬上就要入冬了。這種暗道留著就是麻煩。

太叔澤吐了一口氣,說:“還有個事情。也很頭疼。”

陸羨之疑惑地看過去。

太叔澤說:“關外的韃子來了使節,說是要跟我們商討通關貿易的事情。原本這種事是要朝中派人過來的。鍾將軍特地讓人飛鴿傳信進京。帝京那邊直接把我推出去了。”

陸羨之愣了半晌,才擠出一句能者多勞,帝京裏的那位也真的不太把人當人看,他都能感覺到太叔澤一個頭兩個大的感覺了。

分身乏術啊。

太叔澤一瞬間爆發了,他一腳踢翻了旁邊的矮木桌,煩躁地像頭盛怒中的獅子,整個人掩不住的戾氣。

看他這個模樣,陸羨之倒是能理解他是個沾滿血腥劊子手的身份了。

他起來,說:“別和桌子置氣啊,它多無辜。鍾將軍有說什麽時候過來嗎?”

太叔澤道:“入冬前。什麽狗屁使節,明擺著就是入冬前來踩點的,看看哪裏方便下手。照我的話,那使節一踏進我大盛的領土,我就直接一刀剁了他腦袋。那幫韃子敢過來,我全砍了。”

陸羨之道:“這話該是鍾將軍講的吧,他戍邊多年,對韃子的感情肯定要比你深厚。”

太叔澤挑眉,說:“我跟他算是一個立場的。但細節有出入。”

陸羨之說:“鍾將軍怎麽說?”

太叔澤道:“鍾將軍的意思是,談可以,但是有條件。韃子要交賦稅,市場開在關口外,由我們的駐軍把守,誰敢不規矩,沒有理由,一律宰了。”

陸羨之:“那邊肯定不會答應吧。不過談生意本身就是一場博弈。”

太叔澤道:“鍾將軍也是沒辦法。邊關遭災了這麽多年,是需要一個辦法來解決溫飽的問題。韃子雖然不是什麽好東西。但關外也不是隻有他們一家。打了這麽多年了,兩方都沒有好處,如果能找到折中的辦法把矛盾化解了,那也是好事。鍾將軍年紀不小了,他也想早些解甲歸田,過點安生日子。”

在情在理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現在他們麵臨的大問題是怎麽探得對麵的人對這場博弈的想法。

陸羨之道:“先會會唄,讓你去你就去,反正你對外人都不怎麽好說話。就這幅嘴臉去好了。”

太叔澤抹了一把臉,說:“什麽嘴臉,我長相很和善的好不好?皇上都說我外表不夠狠。”

陸羨之嗤之以鼻,甚至有點想笑,但還是給太叔澤一個麵子。

“外表都是騙人的,手段夠有勁就可以了。先說暗道的事,挖地道的事就找渡安衛吧,這方麵他們肯定比你的人要能幹點。”

太叔澤道:“那也快不了多少,那暗道窄得很,有兩三個人就夠用了。我擔心裏麵有什麽暗道機關,正好我身邊有這樣的人帶著。他給我算了時間,真的夠嗆。”

陸羨之道:“有什麽夠嗆的,我讓宋師爺代替你去看著。有什麽事情他也能立刻報給我。”

太叔澤打量他,懷疑道:“報給你有什麽用?”

陸羨之道:“這裏是渡安縣,我是渡安的縣太爺,當然是報給我啊。啊對,苗苗的事情也交給我處理。你專心對付你的使節去吧。”

太叔澤不太滿意這樣的安排,說:“我還說想讓你跟我一起去呢。說話方麵你比較有能耐。對麵要是有什麽陷阱,也能第一時間發現。”

陸羨之:“我去不合適吧。”

太叔澤道:“合適。我問過鍾將軍,他聽說過你的事情,說正想趁這個機會會會你。”

陸羨之道:“我也想認識認識鍾將軍……但是幼童案迫在眉睫。得盡快把這個案子破了。”

太叔澤沉吟了許久,忽然道:“那先待定吧,使節什麽到還是未知,就算真到了,晾他幾天也能讓他們先冷靜冷靜,免得到我麵前說些不該說的話。”

陸羨之:“……”他發現了,太叔澤雖然平時總是和和氣氣的,但經常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他骨子裏的傲氣。

太叔澤起身伸了個懶腰,堂而皇之指使陸羨之說:“我去後麵歇會,你去和宋師爺說一聲,讓他去茶館那邊和我的人碰頭吧,那邊的事情就先交給他了。”

說著,人就晃悠著出去了,壓根就沒給陸羨之拒絕的機會。

陸羨之看著他離開,歎著氣想本著人家官比自己大的事實,隻得帶著太叔澤的話回頭再去找宋師爺。

宋師爺的名單理了大半,還剩最後一點尾巴,當下黑著臉說:“非要這個時候去?這都是最後的關鍵時候了。”

陸羨之探頭看了會,說:“行。你帶上紙筆去那邊吧,反正也用不上你動手。太叔澤說他已經安排了他的人去那邊。正好趁機摸一下這個太叔澤的底細,你看人比劉縣丞利索。”

宋師爺大歎了口氣,認命地起來。陸羨之看著他揣上了本子就要走,忽然喊住他,說:“等下,先把寫的那部分留在我這,我還想琢磨一會。”

宋師爺隻得把寫好的折子撕下來,交給他,問:“大人琢磨什麽?”

陸羨之道:“很多,千頭萬緒的。哎,對了,挖暗道的時候,你稍微注意一下……我現在也說不清楚,到那看一眼也許你就明白了。”

宋師爺收拾好東西,領著陸羨之的交代匆匆往茶館那邊趕過去。

現在迫在眉睫的還有威豐那邊的事情了。

陸羨之特意去了一趟陶潛所住的後院,見到羅玉笙正認認真真地手把手教陶潛寫字,李苗苗在一邊打瞌睡。

他幾步過去,倒是把李苗苗驚醒了,連帶也引了羅玉笙他們的注意力。

倆孩子規規矩矩地喊了生大人,李苗苗皺著眉說:“有事?”

陸羨之點頭,把陶潛和羅玉笙安排繼續寫字,自己帶著李苗苗到了院門外。

李苗苗問:“威豐那邊的消息,太叔大哥轉告給你了吧。他讓我先讓人小心一點,那邊人一看就不像是尋常做生意的。”

陸羨之道:“威豐那邊你熟。他們那樣的動靜,在那邊看完應該不算不尋常吧。”

李苗苗:“是。大家自保意識都比較重。當時我聽說送貨去威豐還奇怪,那不就是羊入虎口嗎?到那頭,那東西再要回來就沒可能了。”

陸羨之了然,畢竟那是流匪窩。

說到這個事情,李苗苗臉上就浮現出一點焦急的神色,她低聲說:“我有點想回去看看。不太放心他們。”

陸羨之道:“確實,太叔澤一說這個事情,我也不放心了。”

李苗苗喜道:“那我去一趟?保證早起早回。”

陸羨之忙道:“嗯,還是去一趟保險一些。也不用著急回來,一定要把事情辦穩妥了。我之前問範叔借過人,威豐離定州靠南的孟縣比較近,你需要人就去那邊找人。我給你寫一份手書備用。”

李苗苗著急走,說:“那你去寫信,我去收拾點東西,回頭去你那。……那倆孩子呢?”

陸羨之想了想,歎氣道:“我先看著他們。還是你那邊的事情要緊。”

當晚,李苗苗就帶著陸羨之的手信離開了渡安縣。

太叔澤睡了一覺醒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麽,最後發現苗苗不見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就狐疑地盯著陸羨之看了許久。

陸羨之被他看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了好幾層,問:“你也不是第一天見我了,怎麽還被我的美色迷惑?”

太叔澤深吸了口氣,把喉嚨底的髒話咽了回去,說:“你長再好看也是個男的,別那麽不要臉行不行?我指使有事想問你。”

羅玉笙早就回去了,桌上就他們倆和劉縣丞以及沒什麽存在的陶潛。

陸羨之道:“小潛,晚上一個人睡覺害怕的話,要不要和太叔伯伯睡?”

陶潛看了一眼太叔澤,搖頭。

“那要不要跟我睡?”

陶潛立刻點頭。

太叔澤:“……”

陸羨之:“那好,就跟我睡。你趕緊吃完,去收拾鋪蓋,自己搬我房間去。”

把孩子哄走了,太叔澤才開口說:“苗苗去哪了?”

陸羨之道:“威豐那邊我不太放心,讓她過去一趟。幫手我也找好了。這樣我們這邊也安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