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失蹤的師爺

第二日,清晨衙門照常開了門。

好不容易不用跟著渡安衛一起守城門的劉縣丞心情還算愉快地伸了個懶腰。

陸硯抱著一摞文書急匆匆的跑過。劉縣丞喊住他。

“大人呢?”

陸硯道:“一宿沒睡。還在整理今天要辦的這個案子呢。”

劉縣丞走近了點,小聲問:“有頭緒嗎?”

陸硯一頭霧水:“啊?那得問大人自己吧,我哪知道。我正要給大人送文書過去,跟我一起過去,你自己問他?”

“不了不了,”劉縣丞搖頭,“我就是有點擔心大人,這回陣仗有點大啊。”

陸硯給他說的心都提起來了。

“這回是不是鬧得很大啊?都怪大人,非要我攔著裏正大人,弄得我隻能躲在後院。不然我就可以出門保護大人了。”

“……你啊?身板還沒有苗苗大,還是聽你家大人的話躲著點好,免得給陸大人添麻煩,“劉縣丞奚落完陸硯,又鄭重給他解釋:“不過,我在這這麽多年都沒見過這種事情。咱們大人脾氣也是硬。換我我就不敢……”

太叔澤從他身後冒了出來。

“什麽不敢?快說說,我也去試試。這世上就沒我不敢的事。”

裏頭傳來了陸羨之的吼聲。

“陸硯呢!讓你拿個東西回老家拿的嗎!”

陸硯急忙應了聲,又急急地趕進去。

劉縣丞和太叔澤對視了一眼,隨後退後恭敬地行了禮:“雖然不知道您是哪位大人,不過還是先禮貌一些比較好。”

太叔澤:“我聽說,宋師爺失蹤了?”

劉縣丞一愣。

“啊對,用不著管他,前幾天陸大人也問過,昨天我抽空去他家一趟留了個言,今明兩天應該就會出現了。”

太叔澤問道:“大約什麽時候走都記得嗎?”

劉縣丞尋思了半晌,喃喃道:“大概就……具體什麽時候我也不太清楚。我和陸硯合計過一次,應該是二姑娘出事那天的前後。”

太叔澤篤定道:“那就是二姑娘出事之後。當天早上我在早市上見過他。”

劉縣丞一頓,若有所思道:“這樣……那宋師爺有跟您說什麽嗎?說實在的,我來這也沒多久,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師爺真不怎麽熟,就知道他做事還可以,就是人三天兩頭不見蹤影有點煩人,有事找不到人那種感覺,大人您應該懂的。”

太叔澤心道,他為什麽會懂,要懂也是陸羨之懂。

不過人目前也還沒回來,左右亂猜也不作數,太叔澤回頭看後院,說:“時辰差不多了吧,人還不出來?”

劉縣丞習慣性雙手攏著放在身前,往後院覷了一眼,道:“可能還沒找到對症下藥的點。這破案嘛,總不能隨隨便便就破了。”

太叔澤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我覺得不是……”

按照之前喬家的那起案子,陸羨之破案的風格就是走一出是一出,這人直覺非常準,總能在紛亂的線索當中抓住最關鍵的地方。倒是現在這種閉門不出的狀態相當反常。

正當他納悶的時候,後院傳來的陸羨之和他的書童的對話。

“都這個點了怎麽不提醒我啊?你啊……”

“那不是大人你要我去給你找文書嘛。”

“那也要先提醒我啊。”

“……”

太叔澤和劉縣丞轉身,就巧跟出來的陸羨之對了個正眼。太叔澤誇張地捂住了嘴,嘴上一點德都沒留,張嘴就說:“哎喲,陸大人你都這麽點了,還這幅模樣啊?打算就這樣去升堂。”

陸羨之身上還是單衣,雙手正在套官服,頭發猶如雜草叢生,也就是他那張臉長得好,不然這就這個模樣,儼然就是一副懶漢乞丐的樣子。

他個子也不矮,陸硯撲在他背上拚著命給他理頭發,還有點顯得手短。

陸羨之還不領情,推著陸硯道:“別弄了,帽子戴上誰還注意得到下麵頭發什麽樣啊,趕緊去把李捕快叫起來,先去大堂這邊侯著。”

陸硯臉上糟心地不行,忍了忍還是三兩下給他家大人盤了上去。陸羨之歎著氣把帽子扣上,回頭立在陸硯麵前,轉了個身,道:“瞧,是不是還是那麽的玉樹臨風?我就跟你說了,你可以不信我這張嘴,但總要相信我這張臉吧。”

陸硯翻著白眼,說:“……啊,是,您這張臉啊,舉世無雙。就找不出比您的臉皮厚的。”

陸羨之瞥了一旁看戲的太叔澤和劉縣丞,回頭立刻將陸硯往大堂那邊推:“趕緊去辦正事,都像你這樣墨跡,我今天就不用辦案了。”

陸硯不可置信。

“您還怪上我了?!太叔公子您也看到了,給我評評理啊。”

太叔澤是很想不給陸羨之麵子,但現在確實時候不早了。

正事要緊。

“辦完事我就給你評理,先招你家大人的意思去準備吧。”

陸硯前腳一走,劉縣丞才想起來宋師爺不在,這文書的事情就落在自己頭上了,他趕緊和兩位官老爺告退,快步朝陸硯追過去。

院子裏安靜了一會。陸羨之隨手拍了兩下,把官服拍平,側頭看太叔澤,說:“大人一大早到我這邊來,有事?”

沒外人在這人就改稱呼了。太叔澤心知山匪這件事之後這人肯定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便不矯情掩蓋了。

他坦然地接受了陸羨之這聲大人,說:“聽說你一夜未睡,煩惱什麽?”

陸羨之:“沒什麽,就在想該以什麽案子開頭。官銀案和孩童失蹤案目前都還沒有明確的線索,就算開了頭到趙勇身上也斷了。今天必須得把趙勇拿下,否則之後會很難再有進展。”

太叔澤沒做聲,他千算萬算,沒想到陸羨之在為從哪個點下手。

“這還不簡單?”他開口道:“現在有明確罪名的是山匪那頭,你應該沒有忘記苗苗和我帶回來的那具屍體吧 。”

陸羨之卻道:“不行。不能讓山匪充當主場。昨晚的陣仗擺在那。山匪的言辭渡安縣的百姓們不會接受的。”

太叔澤皺眉。

確實,盛元廣和趙勇,從渡安縣的百姓角度來看,毫無疑問會選擇相信趙勇是無罪的。這也是昨晚上那一出的最終目的。

“那……有點難辦啊。”太叔澤雙手抱胸,看著陸羨之說道。

也難怪這人為了這個開頭一晚上睡不著。這事更難的還無法拖,渡安縣的人都在看著,但凡陸羨之有一丁點要動趙勇的意思,那幫百姓就敢跟縣太爺翻臉。

陸羨之垂著眉眼。

他是長得真的好看,就這個低眉順目的側臉尤其賞心悅目,太叔澤心想也難怪帝京裏那位眼高於頂的千金小姐會獨獨看上他。

而且這人也是怪,明明以他堂堂新科狀元的腦子,有很多種辦法能夠化解,偏偏要正麵頂上去,落得個到這種風險萬分,隨時丟命的邊關來當這個有名無實的縣太爺這的地步,還當得挺起勁。

太叔澤不由自主地問了一句。

“可有想到什麽法子?”

陸羨之側頭看他,護坦笑著說:“大人很擔心我啊?我真有受寵若驚。”

太叔澤頓時臉上有點掛不住了,方才開口的時候自己確實有點衝動,竟然一時忘記了這個人的嘴到底有多欠。

陸羨之哼哼了兩聲,說:“您放心,我不會拿自己小心開玩笑的。不過您要真的想擔心我,我倒是有個請求。”

“什麽?”太叔澤問。

“幫忙問帝京裏的那位要點銀子嗎?衙門要揭不開鍋了。此時關係重大,隻有太叔兄能助我了。下官先去忙,您隨意。”

說完,他還煞有其事地邁起了官步,一步一頓地往大堂那邊走去。

這話不就等於正事怎麽解決什麽都沒說?偏偏給自己弄了個無關緊要的差事。

太叔澤心說,其實,這裏的百姓要是被人煽動,隻要他肯在自己麵前低一下頭,他就利用自己的權勢幫這位縣太爺一把。

陸羨之走了幾步,忽然回頭,朝太叔澤說:“啊,我想起來了。”

太叔澤下意識朝他看過去。

“什麽?”

“大人一大早過來,不會是想跟我一起吧。沒問題啊,以您的身份確實有資格坐堂上。刑訊問話您應該比我在行多了。”

太叔澤:“這位縣太爺,麻煩你搞搞清楚。我現在,是一個江湖遊子。我站大堂上,合適嗎?”

陸羨之:“……哦,不合適啊。那算了。您看著辦吧,我走了。”

那充當門麵似的官步被他利落地收拾了,重新換成了這人平時走路的姿態,一陣風似的沒了影。

太叔澤冷哼道:“我看你能裝到什麽時候去。”

今天開堂的案子,門口列了不少人。陸羨之拎著官服下擺走上去,抬頭一看,先被門口黑壓壓的人嚇了一跳。

“我……靠,這麽人多。幹什麽呢?”

李苗苗今天沒有站在堂下,而是立在他的旁邊,說:“大人別怕,有我給你撐腰。”

陸羨之笑笑說:“頭一次感覺到我們家苗苗如此貼心。我就想問,你負責站這邊,一會誰去帶人上來?”

李苗苗道:“那下麵不是監軍大人給您送過來助陣的人嗎?哪個都行啊,”

陸羨之:“你心那麽大,當然放心。你先想想昨晚上有多少想要趙勇的命,再來跟說下麵這幾個不熟的人行不行。”

李苗苗相當為難:“那怎麽辦……”

陸羨之捏著鼻梁,說:“下去吧,他們不敢當著這麽多人對我下手。我要是出事了,監軍大人就有理由立刻接手衙門,到時候整個渡安縣城的人監軍大人會挨個拷問過去,為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