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變了臉色
馮五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們頂著山匪的頭銜，幹再多的好事，在尋常人眼裏，依然等於惡貫滿盈的惡霸。
更何況，他們幹的好事實在少的可憐。
“不是，我和你們陸大人說過好幾遍了。我們改邪歸正了啊！雖然我們從前確實幹過錯事，可我們現在……”
李苗苗一雙眼睛像把刀似的，將他從頭到尾刮了一遍，苛刻地說：“現在不幹壞事了？那人家蝙蝠幫找你們銷贓的事兒怎麽說？”
馮五支吾：“那全斷了也不能吧，我們山匪上下幾百口人都要吃飯的。不過，我們經常劫富濟貧！”
李苗苗眼睛一亮，心說這不是她之前向往的生活嗎？要不是碰上了陸羨之這個窮鬼，這會她老早就過上了萬人敬仰的日子。
馮五說：“我還和陸大人說過，我們幫著渡安衛的人一起打過韃子！”
李苗苗猛地點頭。
“哦哦哦，挺不錯嘛，下次有這種記得帶上我啊？”
馮五：“……”他又不傻，怎麽可能帶個捕快跟他們山匪一起行動。
李苗苗一手忽然搭在他肩上，說：“我們從現在開始相互照應。你先跟我說說，最近幹過什麽好事？我好去跟陸羨之講講，他可聽我的話。等你回去見了你們老大也幫我說兩句好話，我想進你們那裏。”
馮五是不大相信陸羨之會真就聽這麽個傻丫頭的話，但他可以忽悠傻丫頭幫他傳消息。
“那給陸大人添麻煩多不好。我現在很願意配合陸大人辦案，要是真把那什麽幼童失蹤案給破了 那我也是功臣是不是？給我大哥臉上貼光的事。”
李苗苗滿臉羨慕，說：“說的也是。”
馮五嘶了一聲，忽然猶豫道：“就是我從昨晚上到現在都沒能聯係我大哥那邊，他們現在指不定在擔心我。李捕快你真要是有心的話，就給我傳個話出去，讓我大哥知道我在衙門這邊，別讓他為我擔心。”
李苗苗表現得更羨慕了。
“你大哥真好啊。我要怎麽給你傳話，是不是有你們的眼線在附近？你告訴我我統統去打個招呼。”
馮五嚇得一禿嚕，差點給這位姑奶奶跪下去，他趕緊找借口趕緊拒絕。
“不不不不用這麽興師動眾 就……門口隨便找個乞丐，讓他把我說的一句話傳出去就好。”
李苗苗笑說：“你們真逗，傳個話還用暗號嗎？你們還和丐幫合作啊？業務很廣嘛，厲害！”
馮五搖頭解釋。
“不，不是，就是很普通的話，我們不是以前的山匪了，暗號對我們沒有意義。就一句很普通的話——告訴大哥，我這趟帶了縣城的米，這米精細，就是我現在帶不回去，他要想吃的話，讓他叫人先來帶回去。”李苗苗仔仔細細地把每個字都聽了進去。
半晌呆呆地問：“渡安這有好吃的米嗎？我覺得都糙得很，非常不好吃。”
馮五正兒八經說道：“也是有人從帝京帶過來的。渡安這種破地方就算風調雨順也種不出那種精細的米來。”
李苗苗嘟囔說：“我也想吃，要不你告訴在哪 ，我也去要一點。我跟陸羨之那窮光蛋不一樣 ，老娘有錢。”
“……現在先不說這個好不好？”馮五有點服這位女捕快的腦回路了，有這樣什麽都來者不拒想試試的女人？
他戰戰兢兢地求她，“能先幫我帶個話嗎？ 我現在就怕我大哥，他們擔心我。”
李苗苗頓了下，左右看了好一會，朝馮五說：“這會除了我之外，沒人有空看著你，我先把你綁柱子上 ，一會就回來。不準跑哦。”
馮五：“不是吧，你這麽信不過我？”
李苗苗綁人動作十分利索，三兩下就把馮五捆在候審廳的柱子上，最後還結結實實地打了個死結。
“你都沒給我介紹進你們山寨，現在談信得過信不過還早了點，對吧。”
馮五：“……”
李苗苗另外又找了一根繩子，又綁了個死結。充分地用自己行動表達了對馮五有多不信任。
綁完了才滿意地拍手，說：“傳個話應該用不了半刻，你就在這等我一會，我馬上就回來的。”說著，轉身就往門口跑。
馮五：“哎，等等……”他話都還沒說出口，就已經看不到李苗苗的人影了。
這候審廳不大，看上去像是個臨時備起來的小祠堂，馮五被李苗苗拖進來的時候看過周圍的布置，旁邊就是縣衙大廳。
平時有案子的時候候審廳對麵的院子裏就擠滿了人。今天沒有案子要審，這偌大縣衙大堂以及不小的前院都很安靜。
什麽聲音都沒有，安靜地讓人心底經不住胡思亂想，然後不負眾望地起一身雞皮疙瘩。
和剛才李苗苗在的時候比起來，馮五發覺自己一個人被留在這更讓人不安。
他咽著口水，不住四下亂看。
有人忽然在馮五背後的牆壁上敲了敲，隔著一堵牆，牆後有人低聲問：“馮五，大哥讓我來問你一句，現在是什麽情況？”
聲音隔著牆，聽著悶悶地，對方大概怕被發現聲音壓的極低，壓根聽不出對方是誰？
“你是誰？”馮五謹慎問道：“哪個讓你來找我的。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要知道，他之所以要騙李苗苗給他送信，就是因為他是被陸羨之帶回來的。
陸羨之這個人長得人模狗樣，和善得很。下手卻賊得不行。進城前，陸羨之對他客客氣氣，就差結拜了。進城後這人立刻翻臉，和藹可親地吩咐人給自己套了個麻袋。
這一路除了他們那一幫人，誰不知道他人在衙門。
那人脾氣似乎不大好，聽馮五這兩句充滿你強烈不信任的問話，立刻不高興了。
“還能有誰，你的事可算是驚動了大哥，說是大哥的一位故交恰好在這渡安城，知道山匪有人被新上任的縣太爺抓了就先告訴大哥了。現在外麵風聲緊，大哥吩咐所有人都得在寨子裏侯著，就你和孫卓沒消息了。剛才有個姑娘在外麵找了個乞丐提到你，我就立刻過來看看，有什麽話要我帶給大哥嗎？”
馮五：“……話是有，但我要當著大哥的麵親口說，讓你們這些不知情的人傳話，肯定說岔了。”
那邊的人沉默了一會，又說：“是關於什麽的事情？”
馮五：“關於蝙蝠幫的事情，孫卓那小子知情不報，還藏了不少消息。蝙蝠幫趙勇奸猾狡詐得很，藏了不少後招。你回去告訴大哥，想知道就派人來把我從這裏帶出去。”
“可以，你在這小心一點。”那人收了聲，一瞬間牆壁後麵又安靜了下來。
馮五一下子又安心了一點。
李苗苗不久就高高興興地回來，一邊鬆綁一邊道歉，說：“不好意思 我忘了我們衙門是整個渡安最窮的地方，出門地往市集那邊多走點路才能見到活的乞丐。平時我們衙門方圓一裏，絕對找不到乞丐的影子。”
馮五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一時又反應不過來，隻問了一句：“……那我的話傳出去了嗎？”
李苗苗笑著把他放到凳子上坐下，說：“當然。我辦事，你放心。”
此時大堂不遠處，趙勇的臉色鐵青。
陸羨之端詳了他陰沉沉的臉好一會，預計差不多這人心底能想明白很多事了，才說：“自古匪多半沒幾個是真性情的，趙老爺您覺得呢。”
趙勇深吸了口氣，道：“陸大人，事已至此，我也不瞞你，這事真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和盛元廣那邊交情很淺，他要這麽弄我，我也是想不通。”
陸大人笑笑，心想這嘴還真硬。
但自己也不是那麽好打發的人。
“交情很淺那也是交情，照馮五說的，他們抓孩子和處理玉佩可都是您授意的。要不是看在渡安縣中大家都相信您的為人，這會您已經跟馮五一樣，被押在大堂一側候審了。”陸羨之這時候頓了一下，道：“或者，趙老爺還是更願意和馮五當堂對峙？我個人是比較喜歡這個辦法，有什麽話當堂吵出來，可比藏著掖著要好。”
趙勇當下臉色幾度變換，最後按著陸羨之的手腕，道：“大人給我些時間理理思緒看看我是不是遺漏了什麽。”
陸羨之抬手朝後堂一讓 ，說：“時間很緊，我給趙老爺一個時辰的時間好好想想。不過我勸您不要離開我的縣衙。別人家的人我不好說 不過我們家的幾位還是相當靠譜的。”
趙勇：“多謝大人關心。”
陸羨之擺擺手示意他不用多餘客氣，又說：“我有事還要去往城門那邊找監軍大人問問渡安這邊關於山匪的情況，遲早要剿的，不如趁現在。光靠趙老爺和我衙門伶仃幾個人不大現實。對吧。”
趙勇拱手。
“大人辛苦。”
陸羨之快步往外走，還沒出門，就聽到李裏正在後麵喊他。
眼看著現在跑出去已經來不及了。陸羨之吸著氣笑臉盈盈回頭。
李裏正：“我也去。監軍大人若是不肯出人，我就跪在他麵前。”
陸羨之心道哎喲您一把年紀就別來添亂了。這渡安衛是什麽？那可是保家衛國的邊關軍隊可是他一個小小的裏正去跪跪就可以出兵的。
“裏正大人，您是信不過我嗎？這種事我這個父母官若是都做不好的話，我也沒必要留在這白吃俸祿。”
李裏正頭一次聽到陸羨之說這麽重的話，嚇了一跳，無措地往邊上退了兩步。
陸羨之冷眼看他，心道，膽子是真的小，也難怪能把他鍾愛的閨女坑到這個地步。
門外忽然傳來了嘈雜的聲音，隱約聽到有婦人在外麵吵鬧。
李裏正一聽 臉色變了變。
兩人跑出去的時候，正看到陸硯死命攔著一個老婦人。
那老婦人一看到裏正，怒道：“你個糟老頭子，是不是瞞了我什麽大事，一晚上沒回來，二姑娘也不見人影。”
正是李裏正的夫人羅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