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跟你不熟
趙勇明顯被逼急了。
“陸大人，現在大家都想找到二姑娘，您如果有什麽線索，就不要藏著掖著了，都說出來。大家一起想想辦法。”
然而，他越表現得急，陸羨之越是坦然自若。
他慢悠悠地喝茶，說：“不急。我倒是覺得現在這種誰都不知道二姑娘在哪，二姑娘才是最安全的。想想看啊，孫卓如果是主謀，二姑娘是從犯。主謀已經被滅口了，從犯離死還遠嗎？”
坐在另一邊的李裏正劇烈地抖了一下，打翻了麵前的茶杯。
陸羨之忙四處去找東西，十三娘眼疾手快地撈了塊抹布過去。
趙勇坐立難安，看了好幾次陸羨之，明顯是想走又不敢走。
陸羨之當沒看到，把注意力放在李裏正身上。
李裏正相當焦慮，跑過來對著陸羨之就跪了下去。
“大人，大人您一定要明察秋毫，我家二姑娘不是這樣的人。她一定……對！一定是被孫卓那廝強迫的！孫卓不是人，天天打我閨女，要不是沒辦法……”
陸羨之眼神一收，抓住機會插話問：“怎麽個沒辦法？”
趙勇上來拉李裏正。
“裏正大人，當務之急是先找到二姑娘。這種時候不要說些和案情無關的，會給陸大人添麻煩的。”
李裏正呼哧呼哧喘了一會，緊抓著陸羨之手腕的手卻越來越緊。
他在天人交戰。
陸羨之抬頭看了趙勇一看。
趙勇也看他，但視線隻觸了一下，他便縮了回去。
陸羨之大方地衝他笑，抬了另一隻手壓在裏正的手背上，安撫道：“別擔心。二姑娘心善之人，不會出事的。”
趙勇躬身，一手按在李裏正的肩上，另一隻手背在身後，一下下地摸著後腰。
他的姿勢像是在安慰李裏正，眼神卻盯在陸羨之的臉上。
陸羨之太淡定了，這種態度不像是隨口敷衍他，他肯定知道什麽。
現在這個什麽時候，趙勇已經冷靜下來了。
他可以斷定，陸羨之是在詐他。
陸羨之手上沒有足夠的證據。就算找到了二姑娘，單憑二姑娘的說辭，他也無法判自己有罪。
光憑馮五和二姑娘這兩個人，能給陸羨之的，隻有一個模糊的方向而已。
僅僅隻是偷走了小孩，沒法指定是誰指使的，要扯到他身上，還不夠。
趙勇安撫住自己，他輕聲問道：“陸大人，您看，裏正大人心慌，沒有實在點的答案，他不放心。您年輕，可能不懂父母牽掛兒女的感覺。”
陸羨之一頓，抬頭看趙勇。
“趙老爺說的是，我是不太懂。”他收回手，雙手一抱，沉思著喃喃道，“那可怎麽辦呢……”
趙勇問：“看陸大人的樣子，人……是找到了吧？”
陸羨之抿嘴笑，說：“怎麽說呢，我現在隻能告訴你，我知道人還活著。隻不過人不在我手中，無法告訴你們現在到底什麽情況。”
趙勇背後的手捏成拳。
“老李啊，你看，人還活著呢。”
李裏正被他扶起來，坐回位置上，半晌說不出話來。
陸羨之看了一會，回頭和十三娘說：“給趙老爺換茶，都涼了。”
十三娘小碎步過去給換上茶，並且機靈地朝趙勇，說：“趙老爺啊，這茶我們縣太爺都喝不上呢，我趁著太叔公子不在偷摸拿出來的，您嚐嚐。”
陸羨之：“……”
趙勇：“……”
十三娘眼看趙勇呆在那，端起茶杯就要送上去，陸羨之嚇得要起來攔人，趙勇更是迎上去接過來。
“……太客氣了。”趙勇隻得坐邊上。
陸羨之略有些尷尬，十三娘的行為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
很大膽嘛。
真不像是被欺負地還不了手的弱女子。
陸羨之輕笑了下，喝了口茶，當即一愣。
茶是真的好茶，不是渡安這種邊關能有的，也不是他這種剛考上狀元的書生能喝的到的，更不是一個江湖大俠……
“陸硯說太叔兄去哪了？”陸羨之忽然岔開話題。
十三娘心說當然去幹正事了，我們大人很忙的。嘴上卻笑著搖頭。
“沒同我說過呢，大概隻和陸硯說了吧。”
陸羨之大歎了口氣，說：“趙老爺啊，你今天來的真是時候，這個太叔公子過得精致得不像個江湖人，平時摳門半片茶葉都不漏給我，正巧他今天有事出門了。”
趙勇挑眉，疑心陸羨之又在給自己下套。
“大人客氣，太叔公子有正事，我們也有啊不是？方才說到二姑娘，大人也知道在哪，不知可有什麽打算？”
陸羨之笑笑，說：“時辰尚早，還差點關鍵。”
趙勇眉頭一跳。
“什麽關鍵？可有我趙某人能幫上忙的地方？”
陸羨之笑得更肆意了些，他那雙圓眼眯成了一條縫，將他那張秀氣的臉襯成了狐狸樣。
“您要是真肯幫忙，那可算是幫大忙了。就怕趙老爺您不肯。”
趙勇一頓，他已經聽出了這話外之意。
“陸大人您都沒說，就知道我幫不上？”
陸羨之：“不不不，不是幫不上，而是不肯幫。”
趙勇訕笑：“陸大人真愛說笑，趙某的為人在渡安不算最好，也稱得上是好人了，您這樣說我，我可不服。”
陸羨之看著他笑。
“實不相瞞，我們在找渡安幼童失蹤案的窩點。趙老爺您能幫我什麽呢？”
趙勇心底大駭，麵上隻露出了些吃驚，：“……孫卓的死和這幼童失蹤案有關？”
陸羨之：“他死前帶走了兩個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的孩子，剛好是有關幼童案的關鍵線索。這邊關地區除了渡安衛之外，就屬趙老爺最清楚了，小孩偷去能到哪個地方，我相信您心裏應該也有數。”
趙勇：“哎喲，陸大人說笑了。就算是我們這種荒郊野嶺也知道買賣孩子是大罪，我是很想幫的。可這……也得我幫得上不是？”
陸羨之：“您一定幫的上。”他放下茶杯，緩緩從位置上站起來。
趙勇心跳突然加速。
這個新上任的渡安縣太爺，年輕得讓人看不到他身上有多能扛膽大，身板薄得邊關外的風多吹一會就能給他吹斷。
一開始聽說要來這麽一位肩不能扛的狀元郎隻覺得可惜了這才高八鬥，注定要殞命在這官道上。誰知道他命大得很，竟然毫發無傷上了任。
那時隻覺得驚訝，但在玉箏樓看到其人，心裏邊對他命大有了更加根深蒂固了。
命大而已……
然而現在，他隱約覺得在這個人身上已經不能用命大來形容了。
趙勇愣神了半天。
心裏邊卻還是隻有疑惑 ，憑什麽這個人能這麽命大？他不信有人能在他的地盤上興風作浪。
陸羨之問：“趙老爺跟我來？”
趙勇有些忐忑，不情不願地跟著往外走，還轉移了話題。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二姑娘既然無事，先將她找回來問問不是更好嗎？”
陸羨之擺擺手，說：“若是能就這樣找回來，我便不用如此費盡心機，還要趙老爺出手相助。”
趙勇：“那現在不是得先想辦法將二姑娘弄回來嗎？幼童失蹤案懸了這麽多年，也不差這一時。”
陸羨之大歎了聲。
“這回不一樣了。”
趙勇感覺陸羨之像是在跟自己胡攪蠻纏，彎來繞去就是不肯將事情開門見山地說明白。
陸羨之繼續說：“因為我們有人質現在在山匪手上，孫卓，馮五都是他們的人，個個凶得很。這幫人揚言要我們交出凶手，才肯放還人質。”
趙勇：“……山匪。為什麽？”
陸羨之道：“因為孫卓死了啊。盛元廣是他的親表哥，為自己表弟報仇不是天經地義。”
趙勇：“可凶手是誰？”
陸羨之看著他，說：“重要的不是凶手是誰，而是山匪們認為的凶手是誰。趙老爺，老實說，我擔心他們指定要你的命，屆時我們該如何是好？”
趙勇：“……他們為什麽這般胡說八道……”
陸羨之道：“可能是你們蝙蝠幫礙了他們吧。”
趙勇：“…蝙蝠幫以仁義為先，而且一直為百姓做事，這……”
陸羨之：“說的對啊，蝙蝠幫為了的邊關數萬百姓的好幫派，你死了，渡安縣可怎麽辦？這麽一看用趙老爺去換換人質也不劃算。”
坐在那的李裏正忽然抬頭看往他們這邊。
趙勇：“話不是這麽說的。現在要是殺了我真能救回人質也是一樁好事，可萬一……要是他們殺了我出爾反爾呢？”
陸羨之：“那倒不必擔心。這是我該操心的事。”
趙勇被他一口氣嗆得差點背過氣。
李裏正忽然衝過來，抓著陸羨之說：“我去吧 我跟他們說，人是我殺的。我跟他們換！”
陸羨之溫和道：“剛才我說了，現在已經不是誰殺的問題。”他朝趙勇看了一眼，又說：“是山匪想要誰死的問題。”
趙勇臉色鐵青。
“我去會會這幫山匪，若是要錢，那就好說。多少都不是問題。”
陸羨之：“是是，錢財畢竟是身外物。可我聽說那盛元廣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人呢。趙老爺啊，事情總要有兩手準備，萬一談不攏，該強硬的時候還是要強硬。”
趙勇：“怎麽個強硬法？”
陸羨之：“借我人，我要帶人和渡安衛一起去剿匪。”
趙勇：“……”
蝙蝠幫要跟新上任的縣太爺一起剿匪的消息不知道被那股風吹出了縣衙，不到半天功夫就吹遍了整個渡安縣。
馮五被押在大堂，說：“你們怎麽能剿匪呢？我們可是幫你們打過韃子的朋友。”
李苗苗斜了他一眼 說：“你跟我們很熟嗎？就朋友了 嗬嗬。”
馮五：“哎 我是和你們不熟，可那趙勇應該明白的啊。”
李苗苗對他橫眉豎眼。
“那你就去跟趙勇說啊，和我攀什麽交情。”
馮五：“那也得您放我走啊！趙勇真小人，用完了我們就翻臉不認賬啊！無恥！”
李苗苗道：“你們的人也不是什麽好鳥啊，別說的好像你們是被惡霸欺負的良家婦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