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嫌棄
在小乞丐把崽崽當成失蹤的弟弟抱著哭的時候，陸羨之讓宋師爺在一旁做記錄。
宋師爺仔細聽著陸羨之的話，認真觀察並記錄著。
陸羨之結合兩年前陶家到縣衙報官時留下的記錄，看著小乞丐悲慟的樣子，他緩緩地說道：“陶家次子失蹤時年三歲，長相白淨，身量較同齡人稍高一些……”
劉縣丞聽著陸羨之的聲音，他略有所思地看了眼小乞丐，在陸羨之和宋師爺做完記錄後，他湊過來，小聲地問道：“大人，這要怎麽辦？”
陸羨之摸著下巴，轉頭看著手足無措的十三娘，道：“十三娘，快中午了，你先去做飯。這邊有我們幾個看著，我們不會讓小乞丐傷了崽崽的。”
十三娘局促地搓了搓手，微微弓著身子，道：“勞煩幾位大人了。”
等十三娘回廚房，宋師爺把記錄好的卷宗遞給陸羨之，道：“大人，您看看還有什麽地方需要補充或更改的。”
陸羨之一目十行，道：“宋師爺做得很好，不用改。”
那邊眼看自己被放棄的崽崽，終於放下了“大人的矜持”，撇著嘴，扯著嗓子放聲大哭起來。
這反而把哽咽哭泣的小乞丐嚇到，他啊啊啊了半天，吐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弟、弟……別、別……哭……”
然後扯著身上的藏衣裳，要給崽崽擦眼淚，雖然沒有潔癖，但這味道未免也太重了吧，崽崽沒憋住，哭得更大聲了！
小乞丐腦子壞掉，老半天都反應不過來，為什麽弟弟突然哭了？
小乞丐從醒來到現在的反應，陸羨之已經明白了，就算小乞丐找到了，但想通過小乞丐這條線索調查兩年前小乞丐的弟弟失蹤一事，希望已經微乎其微了！
李苗苗和太叔澤回來，找了半天，終於在後院找到了陸羨之。
然後就被哭聲二重唱給鎮住了，太叔澤麵色不佳地往旁邊一躲，李苗苗則一言難盡地看著在場的幾個大老爺們，問道：“怎麽沒人哄孩子啊？讓他們就這樣哭？”
迎上李苗苗一臉你們良心會不會痛的表情，陸羨之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推了劉縣丞一把，讓劉縣丞解釋。
劉縣丞踉蹌一下，穩住身形，道：“李捕快，你別誤會，事實上，我們已經勸好久了，但小乞丐不僅不聽，還不讓我們靠近！像擔心我們擄走崽崽似的！”
“那十三娘呢？”李苗苗伸長脖子敲了敲，卻沒看到崽崽的娘親。
陸硯回答說：“大人說李捕快和太叔大俠快回來了，讓十三娘先去做飯。”
陸羨之看著陸硯，露出欣慰的笑臉，問：“馮五去認屍，情況如何？”
李苗苗仔細回想，說：“沒發現什麽疑點。”
陸羨之輕點著頭，轉頭看向太叔澤，問：“那太叔大俠呢？”
太叔澤平靜地回道：“他步伐輕盈矯健，顯然是個練家子，見到馮老媽子的屍體時表現太過冷靜。”
經太叔澤這麽一說，李苗苗回憶起一些事，道：“如今天熱大旱，雖說義莊內常年陰冷，但之前我和太叔大哥陪同那位沈家老仆去認屍時，不僅沈家老仆被沈謙屍體上的變化嚇到，太叔大哥似乎也第一次看到停放多日未下葬的死人，當時也被嚇不輕。”
“現在又多過了幾天，馮老媽子一家的屍體隻會敗壞得更厲害，但這個馮五可謂天賦異稟，我看一眼馮老媽子的屍體差點沒吐，他居然能直接撲到腐爛的屍體上哭！”
陸羨之發現聽到李苗苗的話，酷帥大俠太叔澤的麵色似乎更不好看了？！
之前陸羨之以為太叔澤是假裝的，現在他明白了，太叔澤是真的惡心腐敗的屍體。
“馮老媽子一家五口，馮五是怎麽把屍體全部帶走的？”陸羨之漫不經心地問道。
李苗苗偷偷看了太叔澤一眼，她輕咳了兩聲，說：“太叔大哥借了他一點銀子，又幫他買了五具棺材，還出錢請了人。”
這下，陸羨之看太叔澤的眼神都變了，他疑惑地說：“太叔大俠，看著不像這麽熱心腸啊？”
太叔澤雙手環抱於胸，翻著白眼說：“本大俠這樣做，自有本大俠的道理。”
陸羨之拱手，虛心問道：“那請問太叔大俠為何幫他？”
“欠了本大俠的錢，他還敢逃不成？再說，陸大人既已認定這個馮五有問題，那麽為何把將人放在眼皮底下，看他的畫皮裏藏著什麽呢？”太叔澤淡然地說道。
聞言，陸羨之不由得高看太叔澤一眼，他嘖嘖兩聲，道：“我以為太叔大俠隻是個舞槍弄棍的莽夫，沒想到太叔大俠這般為渡安縣衙考量，那麽請問太叔大俠沒有興趣留在縣衙，等那個馮五安置好馮老媽子一家，依照約定來縣衙以身抵賬後，能多一個人多一雙眼睛看著這個馮五，讓他找不到機會搞事。”
聽到這話，太叔澤的視線忍不住往那髒兮兮的小乞丐身上飄，說：“如果我不答應呢？”
陸羨之聳聳肩，說：“太叔大俠不答應，我也不可能強迫你不是？”
說著，陸羨之見十三娘從廚房出來，他說：“行，先吃飯，我讓十三娘燒了紅燒肉，李捕快和太叔大俠多吃一點，下午我想請你們順著馮五的路線走一趟，看四周有沒有可疑的地方，要是能找到小乞丐碎掉的玉佩碎片，那就更好了。”
李苗苗聽到有紅燒肉吃，心裏頭高興得很，她顧不上其他，感歎說：“陸大人，有錢了，不僅讓大家夥兒吃好一點，還多加了一餐！”
陸羨之聽出話中諷刺，他翻著白眼，說：“從渡安縣到玉泉縣，尋常人的腳程需要走半日，但你們習武之人，應該用不上這麽多時間，但為了保證你們更好地進行調查，我不但給你們加餐，還讓十三娘準備了一些耐放的餅子。”
李苗苗直覺不太對，她微皺著眉頭，問道：“陸大人，這是打算讓我們出去幾天？”
“沒幾天，隻要你們沿著馮五的路線走一遍，再進玉泉縣查一下馮五這個人，就可以回來了。”陸羨之說道。
太叔澤卻涼涼地說道：“如果我和李捕快都走了，縣衙內隻剩你們這些老弱病殘，陸大人不怕像馮老媽子他們那樣被人無聲無息地毒死？”
陸羨之衝著太叔澤露出得體的笑臉，說：“怕，當然怕。但目前為止，我們都不知道藏在暗處的敵人到底想做什麽，所以隻好做此打算。不過你們也別太擔心，在你們離開這兩天，我可以厚著臉皮去請守城的士兵幫個小忙，夜裏在小小的縣衙輪個幾天班。”
“嗬。”太叔澤露出不屑的表情，反問：“要是我不答應呢？”
陸羨之眨了眨眼睛，勾著唇笑，說：“原本我就沒想過太叔大俠答應啊！”
李苗苗仔細一想，說：“我自然是可以幫大人走這一趟，但小乞丐……”
說著，李苗苗的視線忍不住往死死地抱著崽崽的小乞丐身上飄。
陸羨之無奈地說：“小乞丐把崽崽誤認成失蹤的弟弟，緊緊地抱著人不放，我們幾個勸他放開崽崽先吃飯，但小乞丐沒有理會我們，還拿石頭砸人。”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什麽辦法，暫時穩定小乞丐的情緒？”
太叔澤開口直懟道：“你們幾個人都沒勸住小乞丐，你覺得我和李捕快像哄孩子的嗎？”
這時，十三娘正好走過來，太叔澤見狀，立即道：“我們習武之人，身上戾氣重，要不然陸大人讓廚娘試試？”
陸羨之聽後覺得很有道理，加上十三娘從廚房裏蹭了一身飯菜香味，他點頭說：“可以。”
說話間，陸羨之給劉縣丞使了眼色，劉縣丞隻好摸著鼻子上前好聲地請十三娘幫忙。
十三娘聽後：“……”告辭，暗衛出身的她，身上的戾氣一點也不比太叔澤好不好！
但最終十三年還是勉為其難地答應了，因為偽裝成崽崽的十五見她出來，頻頻投來求助信號，她再不把人帶走來，崽崽怕會忍不住要撕破偽裝了！
一群人為了不給十三娘壓力，紛紛站遠了一些。
十三娘慢慢地走了過去，她蹲在小乞丐麵前，盡量放柔音調，並露出和善的微笑，說：“你叫什麽名字？小弟弟長得真可愛，你肚子餓不餓，想不……”
結果不知道她的哪句話戳中小乞丐的痛穴，他再次發瘋，十三娘為了更好地偽裝，在小乞丐放開崽崽後，快步上前抱起崽崽，任由小乞丐的拳頭砸自己身上。
太叔澤看到這一幕先是一驚，但很快就平靜下來，因為他相信十三和十五不會讓他失望的。
但事實上，十三和十五做得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好。
但十五這崽子哭的聲音也太難聽了吧？
太叔澤捂著耳朵，對陸羨之說：“實在不行就先點了小乞丐的睡穴，讓他先安靜下來。”
陸羨之想說小乞丐不知道多少天沒吃東西了，原打算等他醒來給他點吃的，再讓他好好睡一覺，但眼下小乞丐的情緒十分不穩定，顯然不會乖乖聽他的話。
“行，請問你們誰過去幫個忙？”陸羨之拱手道。
李苗苗擼著袖子要上去幫忙，太叔澤已經先她一步過去了，準確無誤地點中穴道，小乞丐眼睛一閉，身子一軟要往地上摔，原本應該把人撈起來的太叔澤，一看小乞丐身上又髒又臭的，他嫌棄地往旁邊一躲，直接避開了！
還好宋師爺離得近，才讓小乞丐沒直接摔地上。